第2章 半袋黄焖鸡与锈带生存法则
这团裹着琥珀色酱汁的肉块在幽绿应急灯下泛着诡异油光,蒸汽裹挟着八角与花椒的辛香,像一记重拳砸进充斥着铁锈与腐殖酸味道的鼻腔。
“分你一半,换这地方的规矩。”
林默的手指扣着包装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在卡利西斯星区“锈带巢都”的底层,一块压缩饼干能引发血拼,半袋飘着异香的热食,足够让三个帮派火并到只剩最后一人。
格伦的刀差点掉在地上,油星子顺着刀尖滴在金属零件上,洇出深色的印子——那是他用三个帮派混混的牙齿换来的战利品,此刻却被陌生食物的香气腐蚀着寒光。
“79层,下巢人的地盘。”
格伦蹲在废弃齿轮旁,狼吞虎咽地扒着鸡肉,油汁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在布满辐射斑纹的皮肤沟壑间蜿蜒成溪,“往上是中层工业带,住工厂主和法务部的人;再往上是贵族区,咱们这辈子都别想沾边。
下巢的规矩就一条:要么抢,要么死——水比黄金贵,营养膏比子弹稀缺,想活,就得比谁狠。”
他说话时喉结剧烈起伏,后槽牙咬碎骨头的脆响混着吞咽声,仿佛在咀嚼每个闯入者的命运。
林默小口嚼着鸡肉,耳朵却在捕捉周围的动静。
跑外卖练出的本事,能从脚步声辨人数,从呼吸声判状态——此刻管道后有三个人,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显然是饿疯了。
他数着对方刻意放轻的脚步,估算着距离:左侧两人间距 1.2米,右侧那个脚步虚浮,应该是个体力不支的女性。
“你们跟格伦一起的?”
他突然开口,管道后传来慌乱的响动。
没等格伦发火,林默己经从外卖箱里掏出包没拆封的榨菜,包装袋上“低盐”的字样在橙红天光下格外显眼——那是地球某三线城市的廉价商品,此刻却成了能撬动生存情报的硬通货:“我这还有吃的,换个消息——附近有没有没被搜刮过的地方?
废弃仓库,或者没人管的管道?”
钻出来的是对年轻夫妻和半大孩子。
男人叫泰姆,以前是巢都水循环系统的维修工,绿皮兽人打坏系统后丢了工作,现在连干净水都喝不上。
他妻子脖颈处爬满暗红色辐射斑,孩子指甲缝里嵌着发黑的油污,三双眼睛同时锁定那包榨菜,像狼群盯着受伤的猎物。
泰姆盯着榨菜咽了口唾沫,喉结在凹陷的锁骨间滑动:“东南三个街区,有个废弃的老水循环站,可能有没污染的水……但锈牙帮盯过,没人敢去。”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管道共鸣般的颤抖,仿佛每个字都要冲破锈蚀的声带。
林默的眼睛亮了。
跑外卖时他最擅长找“冷门路线”——小区绿化带后的快递柜,写字楼天台的取餐点,总能帮他抢回超时的时间。
此刻记忆在他脑海里展开全息地图:那片区域的金属管道有新鲜划痕,乱得像新手留下的,不像是有组织的帮派痕迹。
那些划痕角度刁钻,高度不一,分明是不同身高的人攀爬留下的,或许是某个零散的拾荒小队。
“我知道怎么进。”
他站起身拍了拍灰,外卖服上的油污蹭在掌心,布料纤维里还残留着某次送餐时洒出的奶茶渍。
他突然想起地球上的客户总抱怨外卖迟到,却不知道此刻这些污渍都是救命的筹码:“跟我来,找到水分你们一半。”
“锈牙帮的人在那怎么办?”
格伦皱眉,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刃擦过他小臂的机械义肢,迸出一串蓝色火花。
“跑外卖遇过抢单的,也遇过不让进小区的保安。”
林默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片磨得发亮的塑料片——是他以前对付小区门禁的“万能开”,边缘还留着被门框刮过的毛边,“对付他们,得用巧劲,不是蛮干。”
他用拇指摩挲着塑料片上的齿痕,想起某个暴雨天,他就是用这东西撬开高档小区紧锁的侧门,准时把冒着热气的麻辣烫送到客户手中。
那天下午,林默带着西人绕水循环站转了两圈,最后停在半米宽的通风管道前。
管道壁上有新鲜的爬痕,还沾着点干枯的草屑,显然最近有人进出却没清理。
他蹲下身用鼻尖轻嗅,草屑里混着某种特殊的油脂气息——是维修润滑膏的味道,和泰姆身上残留的气味相似。
“钻的时候低头,管道中间有根锈铁丝,小心刮破衣服。”
他率先爬进去,制服布料摩擦管壁的沙沙声中,还夹杂着外卖箱里保温袋轻微的晃动声。
水循环站里果然藏着惊喜——没污染的水在金属罐里晃着,还堆着半箱过期却没变质的营养膏。
泰姆用简易过滤器接出第一杯清水时,半大孩子激动得哭了,眼泪滴在水杯里,溅起细小的涟漪。
格伦看着林默的背影,眼神里少了警惕,多了点“这人能处”的认可。
他注意到林默没急着喝水,反而掏出手机大小的辐射检测仪,将每个角落扫了三遍。
但林默没放松。
他摸着管道上的锈迹,想起外卖箱里剩下的半包榨菜,突然有了个念头:在这缺资源、缺信任的地方,他跑外卖的本事,或许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那些在地球上被视作生存技能的小聪明,此刻正在这片废土上野蛮生长,像株突破钢筋混凝土的野草,在辐射与战火中开出诡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