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除了几匹压箱底、不好轻易变卖的旧绸缎,就只剩下一小袋米,半罐猪油,一小罐粗盐,还有老夫人贴身收藏的、约莫二两左右的散碎银子。
还有一些皇家的赏赐的玉器、瓷器、摆件之物,但这些不能变现,这是将军府最后的家底。
“好歹曾经是从一品的将军,怎么会这么穷?
猪油倒是没有变质,还可以用,这粗盐看着品质不是很好,略带些许苦味,先凑合用吧,看以后能不能想办法再提炼一番去去苦味。”
她摇了摇头。
空间里有不少物资,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前世赚了很多钱,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自己。
想着她银行账户余额还躺着有大七位数的存款没花,不由得心头一阵肉疼。
好在她的空间也跟来了,因着平时也舍得花钱也算是囤了不少物资,这样想着心情又好了几分。
空间的物资要找个合理的时机拿出来用。
眼下最主要的是解决一府人的生计问题。
李羡之攥着那几块带着体温的碎银,感觉重逾千斤。
她看向府中伤残老兵的代表也是府里的管家、昔日父亲的亲兵队长张伯。
张伯约西十上下,断了右小腿,装着简陋的木义肢,但腰板依旧挺首,眼神锐利。
“小姐,您吩咐!
府里现在艰难,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能动,绝不白吃饭!”
“张伯,我需要人手帮忙。”
李羡之毫不怯场,条理清晰:“第一,帮我去粮店买最普通的面粉两大袋、两斤盐。
第二,去集市买最新鲜的小葱,越多越好!”
第三,她顿了顿,指了指角落里几个相对年轻、伤情较轻的汉子,“请这几位叔伯,跟我去西市,把父亲之前置办的那间铺子清理出来,要尽快些!”
沉寂了许久的将军府,在此刻灵动了起来。
计算一下买完面粉和小葱这些,那二两碎银几乎不剩什么了。
张伯看着李羡之平静的小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用力点头:“小姐放心!”
位于西市的铺子,果然比较偏僻,门面也不是很大,里面积满了灰尘,蛛网遍布,桌椅残缺。
但李羡之满意的是,铺子后面有一口水井、还有两间屋子可以住人,且能生火做饭的后院。
几个老兵挥动着扫帚和抹布,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眼里此时多了几分生动,少了几分暮气。
“小姐,今日下午我带三个人,将这水井淘洗一番。”
张伯说道。
看着这些曾为国家冲锋陷阵的汉子,此刻为了糊口而奋力打扫,李羡之心中酸涩,她也曾是国家特殊部门的人,算得上半个军人,她发誓一定要带着大家走出困境。
清理工作持续到傍晚。
回到府中,买来的东西也到了。
李羡之一头扎进厨房。
厨房的条件简陋,只有一个灶,西个灶孔,只有一口铁锅,还有三个灶孔是空着的。
有一张木质的大长桌,桌上摆着几个空陶罐。
现代顶级美食家的技艺在脑中飞速运转,结合当下简陋的条件进行调整。
她将面粉倒入大盆,温水加少量食盐化开,缓缓倒入,一双小手揉捏摔打,动作竟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力量感,那是古武者对身体精妙控制的体现。
面团在她手下逐渐变得光滑柔韧。
盖上湿布,醒发。
另一边,她仔细清洗小葱,只取鲜嫩的葱绿部分,切成细细的葱花。
买来的葱早己替换成空间长的小葱。
从所剩不多的油罐子里挖出一大块猪油,在锅里烧热,浇在葱花碗里。
“滋啦——”一声,滚油激发出葱花的极致浓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冷清的厨房,连院子里的春桃和张伯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案板上,醒好的面团分成小剂子,擀开成长条,抹上葱油盐(葱油、盐混合),卷起,按扁,再擀开。
李羡之的动作由生涩到熟练,速度越来越快。
后院临时垒起的简易炉灶燃起了火。
铁锅烧热后,刷上薄薄一层油。
葱油饼胚被李羡之稳稳地贴入锅中。
“嗤——”油与面接触的瞬间,更加浓郁的葱油焦香爆裂开来,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张伯和春桃守在灶边,眼睛一眨不眨。
只见锅中那金黄的饼面鼓起小泡,边缘微微焦脆。
她手腕一翻,饼被利落地铲起、翻面。
两面金黄,点缀着细碎的葱花,层层酥脆,香气扑鼻。
第一锅三个饼出炉,李羡之自己拿起一个,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咬了一口。
外层酥脆焦香,内里却柔软而富有嚼劲,浓郁的葱油咸香混合着麦香在口腔炸开,完美!
虽然工具和材料简陋,但顶级美食家的功底和空间小葱那超乎寻常的鲜嫩多汁,赋予了这块饼灵魂!
“张伯,春桃,尝尝!”
李羡之把另外两个饼递过去。
张伯小心翼翼地捧着这金黄酥脆、散发着麦香葱香的饼,眼眶微微发红。
这个铁血的汉子,战场上断腿都没吭一声,此刻却被一块小小的饼触动心弦。
他咬了一大口,那霸道的香酥咸鲜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
“好!
好吃!
太好吃了!
小姐,这、这……”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仿佛看到了希望。
春桃更是吃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含含糊糊地说:“小姐,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饼!”
李羡之看着他们的反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第一步。
她沉声道:“明天一早,我们出摊!
张伯,麻烦您再找两位能走动的叔伯帮忙搬运炉灶和桌子。
春桃,帮我和面、切葱!”
“是,小姐!”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充满了力量。
夜深人静,将军府沉寂下来。
李羡之却没有睡。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院那片荒废了半年以上的练武场。
角落里,静静倚着一杆擦拭干净的、明显比寻常枪短小许多的红缨枪,这是大哥李墨渊在她幼时亲手为她所制。
月色下,十岁的小身影动了。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枪,起手式虽显稚嫩,却异常沉稳。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枪尖划破空气的细微“嘶嘶”声,以及步法转换时脚下落叶被踩碎的轻响。
刺、扎、挑、拨、拦……最简单基础的枪招,在她手中一遍遍重复。
汗水很快浸湿了单薄的里衣,手臂酸痛得发抖,这具身体底子还可以,估计以前也有练过,只是这段时间生病,还有些虚弱。
练了一个时辰,她累得趴在地上不想动了,但双眸却亮得惊人。
活下去,靠美食,就从葱油饼开始吧。
她决定先教会张伯他们做饼。
保护自己,靠手中的枪!
这毕竟是君主集权的社会,没有自保能力那怎么行!
所以手中的武器也不能丢。
这乱世孤女的路,无依无靠,那就靠自己,就从这一缕葱油香和这月下无声的红樱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