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悬在雷云正下方,玄色道袍被罡风撕成褴褛,露出的皮肤上布满蛛网状的金色纹路——那是《永生功》运转到极致的征兆。
他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影,为首的是曾与他称兄道弟的青云仙尊,此刻却握着染血的仙剑,眼神冰冷如霜。
“林越,交出功法,饶你神魂不灭。”
青云仙尊的声音裹着仙元炸开,震得雷云簌簌落雷。
林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血的笑。
五百年了,从一个带着记忆碎片的异世孤魂,到如今触摸仙尊境巅峰的存在,他靠的从来不是侥幸。
三个月前在陨仙渊底发现的《永生功》玉简,本该是他破碎虚空的契机,却成了引来这漫天追杀的祸根。
“要功法?”
他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流转着混沌气的玉简,“那就用你们的命来换。”
话音未落,百余道仙光同时暴起。
有佛门的万字佛印压塌云层,有魔道的噬魂幡卷起黑风,更有他亲手教导过的弟子,此刻正举着他赠予的法宝刺向他后心。
林越闭上眼,五百年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初入山门时师父递来的那碗热粥,结婴时陪他守关的师姐妹,飞升时漫天庆贺的仙乐……最后定格在陨仙渊底,玉简上“天地同寿,万劫不灭”八个古字熠熠生辉。
他猛地睁眼,眼底最后一丝温情化作决绝。
《永生功》的真谛,从来不是永生,而是——“以身证道,以魂归墟”。
“既然这仙途容不下我,那便……重开一条!”
金色纹路瞬间爬满全身,林越的身躯开始膨胀,仙元如海啸般翻涌。
青云仙尊脸色剧变:“不好!
他要自爆仙尊本源!”
但己经晚了。
一声贯穿三界的轰鸣后,紫霄雷海连同昆仑墟顶的一切,都在白光中化为虚无。
唯有一缕微不可查的残魂,裹着《永生功》的真意,逆着时光长河,坠向五百年前那个雨夜——彼时,少年林越正蜷缩在破庙角落,怀里揣着刚从死人身上摸来的半块干粮,听着窗外的雷声瑟瑟发抖。
一道细微的金光钻进他眉心,沉睡的记忆碎片忽然亮起,五百年的仙途岁月,如潮水般涌来。
他猛地坐起,摸了***口,那里没有了仙尊本源的灼热,只有少年心脏的有力跳动。
破庙的梁柱上,还刻着他当年无聊画下的歪扭道符。
林越低头,看着自己瘦弱的手掌,忽然笑了。
这一次,他不仅要永生,还要让所有负他、害他的人,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仙途逆旅,我为主宰。
凡世十八载,肉躯胜金石十八岁的林越,站在青石镇外的乱葬岗上,任凭刺骨的寒风卷着纸钱掠过脸颊。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惨淡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千锤百炼的精铁,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厚重感。
这十八年,他活得比谁都“普通”。
没有灵根觉醒的异象,测灵石在他手中永远是块黯淡的石头,镇上的仙门分支来看过三次,最后都摇摇头叹着气离开。
他就该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员,耕地、娶妻、生老病死,像镇口那棵老槐树一样,默默枯荣。
可没人知道,每个深夜,林越都会潜入后山的瀑布下。
数丈高的水流砸在背上,疼得骨头像要裂开,他却咬着牙站到天明,任水流冲刷出细密的血珠又被肌肉的蠕动慢慢抚平;他徒手劈开碗口粗的树干,指节磨破了一层又一层,首到掌心结出比铁皮还硬的茧;寒冬腊月,他只穿单衣躺在雪地里,听着血液在血管里发出冰裂般的嘶鸣,再靠意志一点点逼出暖意。
这是他从前世仙尊记忆里扒出的法子——一套早己失传的《炼体密录》。
没有灵根又如何?
天地灵气能淬体,风雨雷电能炼骨,连最普通的五谷杂粮,在他刻意引导下,都能化作滋养肉身的精元。
镇上的猎户曾见他赤手空拳搏杀过一头黑熊。
那熊瞎子拍碎过青石碾子,却在他面前像个布偶,被他抓住熊掌轻轻一拧,就听得骨骼碎裂的脆响。
猎户吓得瘫在地上,只看到林越转身时,背后那道被熊爪划出的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这身子……是铁打的?”
有相熟的老汉忍不住问。
林越只是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早己超越了凡俗的界限。
寻常刀剑砍在身上只会卷刃,修士的低阶法术落在他皮肤上,也不过泛起一层涟漪。
上次镇上遭遇妖兽袭扰,一个炼气期修士放出的火球术,砸在他胸口连个焦痕都没留下。
他像一块被埋在泥土里的璞玉,看着不起眼,却藏着能敲碎山石的硬度。
十八岁生辰这天,林越最后一次去了仙门分支。
测灵石依旧黯淡,管事修士不耐烦地挥手:“走吧走吧,别耽误我们做事。”
他转身离开时,正好撞见几个入门弟子在炫耀新得的法器。
一柄据说能劈开精铁的法剑,被其中一个少年挥舞着,不小心脱手飞向林越后背。
“小心!”
有人惊呼。
林越却头也没回,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法剑弹飞出去,在地上转了几圈,剑刃上赫然崩出一个缺口。
那几个弟子惊得张大了嘴,林越却像没事人一样,慢慢走出了门。
阳光落在他肩上,映出肌肉线条里藏着的力量。
他知道,这具无坚不摧的肉身,只是他重踏仙途的第一步。
前世的《永生功》还在神魂深处沉睡,而这一世,他要先用这副凡胎,撞开那扇曾将他拒之门外的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