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太热,几张桌子摆在院内阴凉的地方。
因为周六,改善伙食,今天师愽张林做了个芹菜炒粉和一个尖椒干豆腐,两菜都用大盆装着,看着很实惠。
二十多人围着几张桌子吃饭,边吃边说笑,院内显得很热闹。
“到这就是到家啦,谁也别客气,自己找地方找碗筷,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陆银福向新兵下达了吃饭命令。
新来的几个小青年二十多个小时没吃没喝,真的饿坏了,见到有吃的,也管不了太多了,挤上桌子个个狼吞虎咽。
陆银福看着几个小青年狼狈的的样子,忍不住笑笑,向队长办公室走去。
屋内保安队长张振江和教练队长李红梅也在吃饭。
李红梅说:“陆队回来了!”
张振江看着窗外陆银福带回来的几个新兵对李红梅说:“老陆这次带回来的兵怎么都是娃娃?”
李红梅说:“这几年东北人外出打工的不少,但是,壮年人大多在沿海搞基建,来北京的己经不多了。
张振江苦有所思说:“看来以后这兵源也是问题了!”
李红梅抬眼向窗外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正是在大门外制服了张大山的那个年轻人。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吃惊,想了想说:“他怎么也来了?”
张振江不知所以然,抬头看看李红梅,又往窗外看。
“陆队这次回家招兵也不是没成绩,他带过来一个有用的人物。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张振江己经把院内的几个新兵扫视了一遍,没看出那个人有特别的地方,听了李红梅的话,也不再问,静静等待她向自己说明。
李红梅指着窗外吃饭的保安说:“靠桌角的那位,叫谢敬文,是我中学的同学,那小子是个活宝,看着没正调,其实是个人才。
他脑子灵活,鬼点子也不少,主要是他当了三年***,还是侦察兵,听说还当了排长。
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转业了,还要出来打工。”
张振江可不是头脑简单的人,他在农村当了十多年村支书,没做出过大的成绩,可村民信任他,有啥事都找他解决。
他和镇里的领导关系也不错,只要镇里有人到村里来,不管官大小,他都领到家里热情招待,总有那么一股热乎劲。
村里也因此没少得好处。
此时,他听到李红梅的介绍,心里己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陆银福闯进屋来,进门就说:“这一路太难了,满车厢都是往南走的农民工,车厢里站的地方都没有,能上来车就不错了”张振江笑着说:“老弟受累了,来来来,喝着慢慢说。”
陆银福坐下来,自己倒了杯酒喝一口,开门见山说:“张队,这次我给你请过来一个人材,你见了一定满意。”
张振江知道陆银福要说重点了,笑一笑等待下文。
“我这次把我们当地粮库的一名安保干事请来了,他当过侦察兵,身手了得,又有领导保安队的经验,很难得!”
陆银福见张振江没吱声,又添油加醋地把刚才发生在大门口的不愉快事说了一遍,最后说:“张大山这小子不知深浅,教训教训他也应该。
张振江和李红梅都被陆银福绘声绘色的描绘逗笑了。
“粮库不是国营单位吗?
怎么也打工?”
李红梅问道。
陆银福说:“国营单位咋的,你出来的早不知道,没啦!”
所有职工全员下岗。
现在他和咱们一样,都是打工仔!”
李红梅不知为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真想不到啊!”
“这样的人材是很难得。”
张振江说。
说说你的看法?
“在路上我就想好了。”
陆银福有把握地说:“咱不是要上新单位吗?
就叫他带队,领着这几个娃娃兵,到新地去上岗。”
张振江另有想法,说:“那是个新地方,咱不能大意,还是把握点好。”
陆银福摸不着张振江的想法说:“那咋办,他不行,还有合适的人吗?”
“咱是家里人,说句实话,我想叫你去。”
张振江笑了:“小娃子好动不好带,你们是老乡,好说话,他们能听你的,再说了,这保安队的事,只有你我知道其中的道道,如果真要是出点事,咱俩这生意就砸了,以后上那找这挣钱的地方去”陆银福想了想没推托,点头同意。
张振江又说:“谢敬文就不要去了,把他留这锻炼几天,说不定有大用!”
陆银福觉得自己带来的这帮人,就谢敬文一个有用的人材,自己不留身边太可惜,想反对,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爽快说:“好吧,我去,还有几天时间?”
“很快吧。”
“好,就这么定了,喝酒!”
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出来,喧闹了半宿的市场还没有从宁静中清醒过来,就响起了军训的号声。
一会,二十几个保安一个个托着疲倦的身子,在市场的一块空地上松散地排成了两排,不停地说着,等待教练过来训话。
谢敬文己经收到了保安队的上岗通知,也来参加训练了。
他看看保安队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就排在了队伍最后。
从东北刚来的新兵都站在远处看热闹。
这时,李红梅带着张微李姗姗从屋内走出来。
队伍立刻安静了。
谢敬文见到李红梅,吃了一惊,这不是高中时的老同学吗,她啥时侯在北京混上了,想着自己此时破落的样子,觉得不好意思,悄悄退到后排。
李红梅装作没看见,平静地说:“战友们,今天的早操就不上了,我说一件事情!”
众保安不知李红梅要说什么,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李红梅面色凝重,目光锐利,大声说:”昨天中午,在市场大门口发生了一件事,我们的保安队员和我们新来的保安队员,打起来了,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自己人打自己人,这不是自相残杀吗、我们都是成年人,做事要有脑子,要有责任心,要对自己和别人都负责!”
所有在场的人都没听明白李红梅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有张大山有些不自在,挺了挺脖子。
“张大山!
出列!”
李红梅大声命令。
张大山走出队列,不屈地摇摇勃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汤的样子。
“你为什么和新来的兄弟动手?”
李红梅严词问道。
“他先动手打我。”
张大山听李红梅只提他和谢敬文的事,没提自己挑衅两名女教练的事,心里有了底气。
同时扭头往队列后面瞧,想看看谢敬文来了没有。
李红梅往前走了两步,又喊道:谢敬文“出列!”谢敬文很后悔。
如果提前知道在这里能遇到老同学,打死他也不会来北京。
可此时己经没了退路,也只好硬着头皮出列。
李红梅托着调侃声调说:“你们不是能打吗?
好!
咱今天就拿这里当擂台比试比试,看谁的功夫高,谁打输了,罚款20,不过,不许下很手,点到为止。”
张大山那知谢敬文的底细,只觉得这东北小子身子灵活,会用巧劲。
但功夫也不会比自己高。
在张大山看来,昨天的失败是一次意外,自己人高马大,不管怎么说也练了几天,只要不主动给对方机会,起码不会输,这样想着,脑门发热,飘眼谢敬文那清瘦的身材,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山加油!
大山加油!
保安队几个跟张大山不错的哥们这时也起哄助场。
张大山有底气了,早把昨天被谢敬文托肘的事忘到一边,轻视地看了谢敬文一眼,又偷眼看了看三个女教练,用手对谢敬文招了招说道:“你小子识相现在向教练长交了罚款,回头再请哥们来一顿,这事就算过去。
以后咱是好哥们,你有啥事,哥们也会照着你。
谢敬文冷笑一声说:你动动胳膊,看看还痛不痛。
一句话提到了张大山的痛出,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他要找回面子,他要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他利用自己高王立军一头的优势,双手抱起,一招败佛,双掌向谢敬文头上砸去,想一下打爬谢敬文。
谢敬文看穿了张大山的把戏,轻轻闪身躲过双掌,与张大山擦身滑过时,用胳部向下击中张大山后背,同时抬脚踢中张大山小腿。
张大山一下失去重心,重重摔到地上。
场内顺间爆发出一片呼声。
这下脸丢大了,张大山躺在地上哼哼着不起来。
兔子和一个叫张则的同乡费了很大劲才把他拉起扶走。
李红梅走过来看着谢敬文冷笑道:“行啊,昨天敢闯大门砸我场子。
今天又打胜了擂台,有两下子。”
谢敬文说:“对不起啊,班长,我不知道你在这高就,要知道,北京我都不敢来!”
“还胡说!”
李红梅板起面孔:”是啊,这几年兵没白当,还真学点东西回来了。
身手不错,了不起了,是吧?
谢敬文双手连连作辑:“班长,我没胡说,你看我如今都落魄成啥样了?
那还敢跟你叫板呀。”
“费话少说,过来跟我练两招,我看看你是真有俩下子还是空心菜!”
谢敬文见躲避不过,只得横下心来,提了口气,准备过招。
保安队队形己经乱了,长队列变成了圆圈圈。
远处观望的人也都围上来,想看教练长跟新兵比武过招。
两人在人圈内转了几圈,李红梅出手一个冲拳,又快有猛,真奔谢敬文面门,谢敬文没有躲,手臂一挥,挡开李红梅拳头。
行啊!
再来!
李红梅摆拳勾拳,侧踹前踢,招招很辣。
谢敬文只防不攻,心里暗暗心惊:这同学越来越没姑娘样了,更别说大家闰透了。
像土匪!
唉!
以后在她这里干活可得小心了。
两人使出浑身解数,一个使用擒敌拳,一个使用匍匐拳,来来往往二十几回合不分胜负。
围观的保安和群众都看得呆了。
忽然,李红梅趁谢敬文不备,飞起一脚,踢到谢敬文胸口上。
谢敬文站立不稳,蹬瞪后退了几步远,一下翻倒在地。
起来,再打!
谢敬文放起赖来:“班长,起不来了”李红梅走到谢敬文身前,怒目盯着谢敬文说:“本以为你当了几年兵会有长进,没想到你小子还是这个德行,起来!
“我怕你了,真起不来了。”
“骗子!”
谢敬文这才自己坐起来,小声说:“请班长关照!”
李红梅很很瞪了谢敬文一眼。
转身和两个女兵离去,太阳落入西山,渐渐没了影子,只剩下一片深红色的云朵飘在西天边上。
这时,白天没有多少人流的善各庄迎来了人流高峰。
数不清的人造三轮车挤在水泥路面上,突突地响着,冒着青白色的烟,却又相互拥挤动弹不得。
西处都是人,就连街道两边的水沟里,也有许多人通过。
谢敬文上班了,在院内做流动岗。
他觉得这份工作很轻松,自己很满意。
他的工作允许他可以在市场院内走来走去,西处察看有没有火情,有没有小偷,有没有打架斗殴的人。
他哪里知道,流动岗通常都是带班班长,主要工作是监督检查市场两个大门值班保安的工作,提醒他们集中注意力,不许睡觉。
现在保安队叫他做流动岗,虽然还没任命他为带班班长,但离班长这一叫人眼红的差事应该不远了。
谢敬文从宿舍走出来,他穿着整齐的保安服,举止中透露着军人的气质,晚霞的光芒照在他英俊的脸庞上,红润润的。
他在操场上停下脚步,不知为什么,脑海中竟然意外地蹦出了“起点”两个字。
是啊,人生都有起点,可能是一次,也可能是多次。
他高中毕业,本来想考大学,却成了一名战士,还当上了排长,可不久就转业了。
他来到企业,在国营粮库当保卫科长,管着粮库警卫班(保安)。
可一年后又买断了。
如今他又跑到北京来打工,自己当保安了。
唉!
起点越来越低了。
王立军心里感叹着,但马上又恢复了自信,自古英雄多磨难,自己虽然不是英雄,可多些经历有什么不好呢。
他挺起了胸脯,迎着晚霞,向电子旧货大厅走去。
那里人多,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
他要去看看。
千万别上班第一天就出点啥事情。
大厅里的人很多,大概是天太热了,许多人在买风扇,谢敬文站在一旁听他们讲价。
老板这立式风扇多少钱?
“10元!”
太贵了!
顾客转身要走。
老板拦住顾客说:“别走啊,出个价!”
“5元”“再加点”“6元”“成交!”
啊!
6元?
太便宜了!
这风扇在东北少说也得几十块吧。
不过东北没有二手的。
谢敬文继续往前走。
他看见了货架上摆放着的一排排录音机,这东西他认识,在粮库上班时,他见过青年人拎着,边走边听歌。
只是他们那个录音机要比这个小一些,大概价格也要贵一些。
心想,过年回去的时侯也买一个拿回东北,这东西在北京不值钱,在老家可是稀奇货呢。
谢敬文又看见了电视机。
电视机不少,大小都有,其中还有带色的。
于是他又想起自己在老家也有一台13英寸的黑白显示电视机,自己买时花了530元。
他不知道这里电视机的价格是多少,但估计也会很便宜。
老板,这电视多少钱?
谢敬文自己也没搞清楚,自己不买电视,怎么忽然就问价了。
老板抬头看一眼谢敬文,见他穿着保安服笑了:“小伙子,想往家邮电视啊?
价好说,21寸的80元。
啊!
谢敬文又吃了一惊。
这不可能吧?
老板说:“知道你不买才要了高价,真买时过来,会实会价给你呢。”
“谢敬文!
,想买电视吗?”
谢敬文听身后转来了女人的声音,回头见张微站在自己身后。
大概因为不在班上,她穿着溥溥的捃子。
虽然很时尚,确怎么也看不出漂亮来。
到是她身边的李姗姗,中上等的个子,穿着红色连衣捃,显得身段很苗条。
她苏展开的头发长长飘散在脑后,大眼睛,瓜子脸,尽显漂亮女人风采。
哦,哦,二位教练也来了?
不知为什么,谢敬文很紧张。
:“这上岗时间,我可没买东西。”
谁说上岗时间不能买东西啦?
张微忍不住哈哈大笑,把谢敬文前后打量一番说:“还别说,咱们的敬文大哥穿了这身保安制服还满漂亮的吗!
看看,这样的俊小伙,那个姑娘看了不动心!”
谢敬文没少见过世面,可此时也被这个西川姑娘给逗得红了脸,说:“都说西川妹子辣,没想到说话也大方。”
“大方有什么不好,总比有话烂在肚子里不说的好。
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了谁,我就首接告诉他,我爱你!”
别别别!
谢敬文吓得连连摆手,生怕这妹子说出更出格的话来。
“走吧!”
站在一旁的李姗姗被张微几句话说得己经羞得红了脸,伸手把张微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