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九安便是这家香铺现如今的主人,她一如往日的守在香铺内等着找上门的客人。
门框上挂着的八角宫铃摇晃着响了起来。
来客人了!
隔着门框上的帘子,就见若隐若现帘子外有一道红色的影子飘然而来。
来人,不,来鬼身着一袭如血般鲜艳的嫁衣,双目犹如含情脉脉的春水,眉眼恰似精心描绘的画卷,然而脸上却弥漫着哀怨的神色。
须臾之间,她便如鬼魅般飘至帘子前。
“掌柜的在吗?”
门帘外的阴客柔声询问,那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带着丝丝凉意。
帘子内的季九安正全神贯注地调制着香粉,头也不抬地回应道:“在,客人进店说话。”
门外的阴客轻掀帘子,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般飘了进来。
她那多情的水目,宛如深邃的湖泊,静静地凝视着慢条斯理磨着香粉的季九安,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一时间,香铺内唯有那古老的碾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是岁月的叹息,又伴随着衣袖的窸窸窣窣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一曲诡异的交响乐。
良久,季九安把手上磨好的香粉盛了起来,用帕子净了手。
抬头打量了两眼一首沉默不语的女鬼。
“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
亦或是想要些香火供奉?”
季九安看着眼前的女鬼,轻声问道。
只见那女鬼的一双水眸突然之间便流下了两行血泪,那血泪顺着她苍白如雪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仿佛绽开了一朵朵血色的花。
女鬼那如泣如诉的声音,宛如一阵寒风吹过,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凄凉:“掌柜啊,小女子愿意将自己生前积攒下的所有功德都奉献给您,只求大人能发发慈悲,替我解除阴婚契书……”季九安心头一震,目光再次落到女鬼身上那件鲜艳如火的嫁衣之上,心中不禁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会身着这样一身火红的嫁衣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被人强行签订了阴婚!
想到此处,她的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季九安微微皱眉,阴婚契书可不是轻易就能解除的东西。
她仔细打量着女鬼,问道:“你可知这阴婚契书一旦签订,牵扯诸多因果,要解谈何容易?”
女鬼忙不迭地点头,哭诉道:“我知道,可是那强行与我结阴婚之人,生性残暴,我每日受尽折磨。”
季九安心中泛起一丝同情,她伸手取来一块散发幽光的玉石,对着女鬼轻轻一点。
片刻后,玉石上显示出一些模糊的字迹,是关于阴婚契约的部分信息。
她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份婚书啊,虽说并不是出于你的本心所期望的,然而它确确实实是由你的双亲亲自签署下来的。”
“要知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婚姻大事中的重要环节,一样都不能少呢。”
“不过如今情况有所不同啦,在地府那边或许依然遵循着古老的传统法则,但是在咱们阳间,许多旧有的习俗己经逐渐被摒弃了。
现在大家越来越崇尚自由自在的恋爱和婚姻观念,不再像过去那样受到过多的约束。
所以嘛,如果真的想解除这桩婚约,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行哦。
只是这其中恐怕还需要费些周折,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呐!。”
女鬼听后,眼神坚定:“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便愿意一试。”
季九安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吧。
不过这期间,你得听从我的安排。”
女鬼感激涕零,连连应下。
季九安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深知这件事情的复杂性,需要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来解决。
经过短暂的思索,她心中渐渐有了主意——决定采取双管齐下的策略。
一方面,阴间律法历经岁月的洗礼,己经显得有些陈旧过时。
然而,这些律法之所以能够流传至今,也是因为它们在过去的漫长时光里经过了多方面的权衡与考量,并不断地进行着修改和完善。
虽然如今看来可能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但其中蕴含的智慧和经验仍然不可小觑。
另一方面,尽管现代社会中的阴婚之事相较于古代来说己经大幅减少,但它并未完全消失匿迹。
偶尔还是会听闻某些地方发生这样的事件。
对于这一现象,不能简单地一概而论,而是要深入了解其背后的原因和动机。
既然如此,季九安心想,可以先将此事详细地书写于黄色纸张之上,然后呈递给当地的城隍爷。
毕竟城隍作为阴间的一方神祇,掌管着本地的大小事务,有着一定的权力和威望。
希望通过向城隍禀报此事,先行诉冤,且城隍可以以城隍印作废婚书。
在这阳世间,可以借助律法来解决此事。
虽说那婚书乃是女子父母所签,但买卖尸体这种行径实属犯罪之举!
如此不仁慈的父母,自然应当受到法律的裁决和惩处。
而且,如果真要举行阴婚,按照传统习俗,必然需要一具完整无损的女尸与男尸一同合葬才行。
如此一来,事情倒也好办。
既然那女子在阴间被强配了阴婚,那么只需让阳间的律法介入其中,必能为其主持公道,断绝这场荒唐的婚姻,并将坟墓迁至别处。
而要彻底解除这段阴缘,还需将那对男女的结发信物分别归还给他们。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可前往城隍庙,请城隍大人动用城隍大印,为他们正式断掉这份阴婚契书。
届时,那女子便能摆脱束缚,重获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