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我妈身边，小心措辞：姜暖走了以后，您一直很孤单，有孩子陪着，您也能高兴高兴。

我妈拿着扫帚把他赶了出去。

倒不如说你要结婚了，新老婆容不下她，装得跟个人似的。

撵完人以后，她扭头看着大喊要找爸爸的外孙女冷了脸：号什么号，不愿意待就滚。

孩子大哭，跑了出去。

1我死后，一直被困在闫言修身边。

从火葬场回来，他紧紧地捧着我的骨灰不愿撒手。

我妈骂他：人死了你装什么深情，快点让她入土，别在那做样子了。

闫言修泪流满面：可是，妈，我是真难受，我恨，我恨不得下去陪她。

哦，那你陪啊。

我在一旁看着，想哭却没有眼泪。

是啊，人死了以后，很多情绪也会跟着慢慢消失。

很多情绪已经牵不起我的喜怒了。

亲家，你说什么呢？婆婆一把推开我妈，咄咄逼人道，是我们害死她的吗？生孩子本来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她挺不过来，怨谁？这么多人生孩子……够了！闫言修厌恶地看了婆婆一眼，一把推开她，扶起我妈，郑重地跪在她面前，拼命地扇自己耳光。

妈，我对不起您，我不该让她生孩子！您说得对，我应该下去陪她。

说着，扭头就往窗口跑。

婆婆惊叫一声，带着身边的亲戚把他拉了回来。

拉回来以后，他又开始大哭大笑：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一个羊水栓塞怎么就要命了？他不断地哭着，鼻涕眼泪糊在一起。

我在他的对面。

伸出手想碰触他，却摸了个空。

婴儿的哭声传来，他僵硬着看向客厅的婴儿车。

车上的贝壳风铃还在晃动。

孩子的身上裹着薄薄的包被，小脸儿上挂着泪痕，肉乎乎的小手在半空中抓着，我来到她的身边，伸出手，跟她食指对食指，哭声竟然停了下来。

她无意识地睁开一只眼睛，对上了我的方向。

小嘴一瘪，转而又咯咯笑了起来。

2闫言修像是梦游一样走了过来。

你应该抱抱孩子。

我妈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他。

我妈是个女强人。

三十岁时跟我爸离婚，拒绝了我爸的赡养费，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店。

一开始生意不好，每到晚上，她就推着小板车到夜市上去卖衣服。

她离婚以前没上过班，一开始在夜市都不敢叫卖。

有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介绍，跟木桩子似的杵在那。

都是一点点磨炼出来的。

生意好一些了，她开始琢磨店铺的定位，觉得年轻人的钱好赚，但是我们那儿地方小，衣服也不新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