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行刺
那只手却意外地温热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温度，丝毫不像久病之人的手。
净房门开，雾气氤氲。
李胤泡药浴时只需要一人伺候，净房不得再进其他人。
前世今生，瑾喜儿都是头一次进李胤的净房，这分明是个精巧的书房——屏风后摆着软榻，两侧立着书架与衣柜，案几上笔墨纸砚俱全。
浴桶旁的小几上，熏香袅袅，正是李胤身上常带的那股清冽气息。
“去抽屉里取了红药瓶来。”
李胤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瑾喜儿在书桌抽屉里找到药匣，各色瓷瓶琳琅满目。
她按着李胤的要求取出红瓶，打开一股刺鼻的类似于硫磺的味道扑面而来。
“倒入浴桶。”
黑色粉末入水，霎时嗤啦作响，清水翻腾如沸，腾起灰蒙蒙的雾气。
这哪是药浴？
分明像在炼制什么毒物。
瑾喜儿看了李胤一眼，她在确定自己没有拿错药。
“为朕宽衣。”
李胤说道。
瑾喜儿心中难免微颤，她头一次近身伺候皇上宽衣，而这位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
解开龙袍系带。
金线刺绣的衣料滑落，当她踮脚取下玉冠时，一缕乌发扫过她手背，顺滑如锦。
解到里衣系带时，她的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锁骨。
李胤突然攥住她手腕：“手抖什么？”
“奴婢头回伺候有些不得要领。”
她如实回答。
话音未落，李胤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颈侧。
“你身上很香，方才朕在偏殿就闻到了。
是桂花的味道。”
瑾喜儿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被他环住。
“该是沾了煎药房的桂花油，青栀姐姐今早摔了瓶子……”李胤眸光幽深，突然命令：“脱衣。”
“皇上……”君令不可违。
难不成他要宠幸她……犹豫踌躇，她终是解开腰间系带。
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李胤的目光深不见底，此刻不知他是何心思，他站着未动。
并没有让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当她要解开脖间细带时，李胤突然道:“转过去，朕自己宽衣。”
瑾喜儿即刻转身松了一口气。
片刻听他进了水的声音，伴着几声轻咳传来。
“帮朕揉揉肩膀。”
她走到了李胤身后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雾气缭绕中，看不见他的脸，他的背影笼罩着莫名的伤感。
不知此刻他正在想什么。
脸颊的水滴落在浴桶之中，发出滴滴声。
头上的伤传来阵阵疼痛，这会儿瑾喜儿也顾不上自己，小声问道。
“皇上，要喝茶吗？”
“安静的待着。”
她定了定神，很用心的按着李胤的肩膀，讨到他喜悦才行，只要得了他的喜悦，成为一个能觐言的宫女，才有机会救父母兄长……正在此时，屋顶突然"轰隆"炸响打破宁静！
西道黑影破瓦而下，寒光首逼浴桶！
有刺客！
瑾喜儿本能地扑向李胤，却被刺客揪住后领。
衣襟即刻被撕裂，她踉跄撞上浴桶边缘，额角旧伤崩裂，鲜血汩汩而下。
“护驾！”
她嘶喊着去抓刺客的腿，却被一脚踹开。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李胤万万死不得！
眼看钢刀劈向浴桶，忽然白影闪过，咣当一声，刺客的刀断成两截！
御前侍卫岳清风不知从何而来，剑如游龙，三个刺客喉间绽开血花。
听到里面的动静后，外殿脚步声急乱。
带刀侍卫鱼贯而入却不敢进净房。
李胤吩咐过，即便危急关头，除了御前侍卫岳清风，其余带刀侍卫不经允许都不得近前。
屋顶上传来厮杀声。
林福慌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有刺客！
可否让带刀侍卫进来护驾？”
李胤:“不必！”
瑾喜儿瘫坐在血水里喘息声急促，她的声音引着岳清风欲回头之际，忽腰忽的一紧，李胤将她拽进浴桶。
温热的药水漫过胸口，血腥味与药气纠缠。
她挣扎要起，却被铁箍般的手臂禁锢。
“别动。”
李胤贴着她耳畔低语，呼吸拂过她滴血的额角。
岳清风又轻松杀了一个刺客，剑指最后一个刺客咽喉。
他转颜问道:“主子，要留活口吗？”
李胤不紧不慢言：“留不住活口。”
果然那黑衣人突的一抽筋，他咬破了毒囊自尽，尸体栽进血泊。
房梁传来人滚落声。
混乱的声音渐小。
瑾喜儿坐在李胤腿上，破碎的衣衫在水中飘荡，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此时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由远而近。
“皇上！
皇上！
让本宫进去！”
苏贵妃的惊叫炸响在门口。
她是李胤的宠妃。
李胤死时，她一杯毒酒追随而去。
对李胤痴情又执念深重。
就听林福道:“娘娘，没有皇上允许，万万不得入内！
娘娘，使不得……”话还未完，门被推开。
林福被推的人仰马翻。
瑾喜儿抬头，正对上那双淬毒的美目。
贵妃的金步摇乱颤，看到眼前情景，顿时声音发抖：“皇上……你……”李胤和一个小宫女同坐浴桶之中！
这一幕林福也尽收眼底。
连忙趴在了地上装晕。
李胤将瑾喜儿往怀里按得更紧，声音却冷得骇人：“贵妃，朕的净房你也敢闯？
朕是如何说的。
任何人不得允准，不得进朕净房！”
“臣妾本是来万福殿请安，远见房梁之上有刺客，担心皇上安危才……”苏贵妃盯着浴桶中交叠的身影，一时乱了神色。
木讷回复着李胤。
“滚出去！”
三个字如冰刀出鞘。
苏贵妃脸色惨白，临走前那一眼，仿佛要将瑾喜儿生吞活剥。
林福晕不下去了，怕李胤让岳清风给他一剑。
他腿软起不来，紧着爬了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岳清风从房梁跃下：“主子，梁上无人了。”
他微微垂首，非礼勿视。
门外传来通报:“禀报皇上，刺客一干人等全部被带刀侍卫击杀。”
“都退下。”
“是。”
“岳清风，你也退下。”
岳清风收剑入鞘，朝梁上的洞方向一跃而去。
净房里恢复了宁静，滴水声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