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溪边,指尖掠过水面,看着倒影里那张蜡黄清瘦的脸——左眉骨下一道浅疤,是去年上山采药时被野猪獠牙划的;袖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打了两层补丁的粗布内衬。
身后传来木柴倒地的闷响,他回头,见父亲林山河正弯腰捡柴,破旧的麻布短褂下,脊椎凸起像串错位的算盘珠。
“阿砚,别蹲太久,溪水寒。”
林山河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三年前那场“蚀骨风”不仅毁了他的腿,还让他落下了咳疾,说话总带着喘。
林砚秋应了声,起身帮父亲捆柴。
青雾谷西面环山,谷里人靠种薄田、采山货过活,日子本就紧巴,三年前林山河倒下后,家里的担子全压在了林砚秋身上。
他白日砍柴、采药,夜里就着松油灯读那本翻烂的《青囊草木经》,只盼着能早点学会医术,治好父亲的病。
“今天去东坡看看吧,听说那里长了株‘凝露草’,能卖不少钱。”
林山河咳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干硬的麦饼,“带着,饿了垫垫。”
林砚秋接过麦饼,指尖触到父亲掌心的老茧,鼻头一酸:“爹,你在家歇着,我傍晚就回来。”
他背着竹篓,拿上砍柴刀,沿着山路往东坡走。
青雾谷的山不算高,但林密坡陡,尤其东坡靠近“黑风崖”,传闻崖下有妖兽出没,谷里人很少去。
林砚秋走得小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采了三年药,他早练就了一身辨声识险的本事,哪片草叶响是蛇爬,哪块石头动是松鼠跳,都分得清清楚楚。
走到半山腰,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呜呜”声,像兽吼,又像人哭。
林砚秋握紧柴刀,循着声音绕到一丛灌木后,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蜷缩在岩石下,左前腿被猎人设的兽夹夹伤,渗出血迹,沾湿了周围的枯草。
是只“雪灵狐”!
林砚秋心头一跳。
雪灵狐的皮毛能卖高价,狐胆还是治咳疾的良药,可看着小兽那双湿漉漉的琥珀色眼睛,他终究没下得去手。
他蹲下身,慢慢伸出手,雪灵狐警惕地龇了龇牙,却没动——许是看出了他没有恶意。
林砚秋从怀里掏出草药,嚼烂了敷在小兽的伤口上,又解下腰带,小心翼翼地缠住兽夹,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兽夹松开,他刚想把小兽抱进竹篓,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哗啦”声,抬头一看,只见一块磨盘大的巨石从山坡上滚下来,首朝着他砸来!
他来不及多想,抱着雪灵狐往旁边一滚,巨石擦着他的衣角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
林砚秋惊魂未定,刚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腕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是块藏在泥土里的黑色石头,巴掌大小,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星星,又像符文。
他捡起石头,指尖刚碰到,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指尖钻进体内,原本因早起赶路而发沉的身体,瞬间轻快了不少。
“这是什么?”
林砚秋正疑惑,怀里的雪灵狐突然动了动,朝着黑风崖的方向叫了两声,眼神里满是焦急。
“你是想让我跟你走?”
林砚秋试探着问。
雪灵狐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天色,还是跟着雪灵狐往黑风崖走去——这小兽通人性,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要找他帮忙。
越靠近黑风崖,雾气越浓,空气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走到崖边,雪灵狐突然停住,朝着崖下叫了起来。
林砚秋探头往下看,只见崖底有个山洞,洞口散落着几具妖兽的尸体,尸体上有黑色的爪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的。
“里面有危险?”
林砚秋刚想问,突然听到山洞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洞口冲了出来,首朝着他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