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守则上的血字何海龙在招聘启事上看到“火葬场夜班值守,月薪两万,包吃住”时,
以为是诈骗。直到他站在火葬场铁门内,看着门卫老张掏出那份泛黄的《员工守则》,
才发现这钱确实不好挣。凌晨三点整,雨丝斜斜地扎在值班室窗户上,像无数根细针。
老张的手指在守则第一条上敲了敲,指甲盖泛着青黑:“看好了,这是命根子。
”1. 每日凌晨三点十五分,需准时检查焚化炉区的温度计。若显示“-1℃”,
立即用朱砂在三号炉门画圈,画满三个才能停。画圈时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千万别回头——那是“它们”在数你画了几个。何海龙的笔尖在签名处洇开一小团墨。
他抬头时,正撞见老张眼球上的红血丝,像有虫子在爬。“签吧,签了就不算外人了。
”老张笑起来,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半截发黑的牙。墨迹干透的瞬间,
守则最后一页突然浮现出一行血字,像是刚写上去的,
还在微微发颤:17. 若发现停尸房的钟表倒着走,
立刻将自己的工牌挂在07号冰柜把手上。记住,工牌上的照片不能对着冰柜里面。
“这……”何海龙刚要开口,值班室的灯“滋啦”一声灭了。窗外的雨里,
传来焚化炉的启动声,闷闷的,像有人在炉膛里敲鼓。老张已经没了踪影,
只有他坐过的椅子上,留着个湿漉漉的印子,形状像个人影。
第二章 倒走的钟表入职第五天,何海龙就撞破了守则第十七条。
那天他替同事王光月去停尸房取消毒水,推开门就看见墙上的挂钟在往后转,
秒针“咔哒咔哒”地倒着跳,指针划过玻璃罩,发出指甲刮玻璃的尖响。
07号冰柜的把手空着。何海龙摸出自己的工牌,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傻气,
背景是老家的油菜花田。他刚把工牌挂上,就听见冰柜里传来“咚”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身。“谁?”他下意识地问,
话音刚落就捂住了嘴——守则里没说能不能说话,但直觉告诉他不行。冰柜缝里渗出点白雾,
带着股雪花膏的香味。何海龙往后退了两步,撞在身后的推车上,
金属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低头去捡的瞬间,瞥见工牌照片上的油菜花田,
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蒙蒙的坟地,照片里的自己正对着镜头笑,嘴角也咧到了耳根。“小何?
发什么呆呢?”高晓彤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
袋口露出半截寿衣的红边,“张师傅让你去烧点纸,三号炉昨晚没吃饱。”何海龙猛地回头,
工牌还在冰柜把手上晃。他再看照片时,油菜花田又回来了,只是自己的脸有点模糊,
像被水泡过。“没、没什么。”他扯下工牌塞进兜里,指尖触到照片,烫得像块烙铁。
高晓彤的眼神在07号冰柜上停了三秒,突然压低声音:“你没看冰柜里面吧?
”“没、没有。”“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塑料袋里的东西动了一下,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前阵子方立涛偷看了一眼,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医生说他眼睛里长了层灰,擦不掉。
”第三章 朱砂圈里的指甲第七个夜班,何海龙遇上了守则第一条里的情况。
凌晨三点十五分,焚化炉区的温度计果然显示“-1℃”。他捏着朱砂笔往三号炉走,
雨已经停了,月光把水泥路照得发白,像铺了层纸。炉门冰凉,朱砂笔在上面划过,
留下暗红色的弧线。第一圈画到一半,身后传来脚步声,“啪嗒、啪嗒”,
像是有人穿着湿透的布鞋在走。何海龙的后背瞬间绷紧。他加快速度画完第二圈,
脚步声也加快了,几乎贴在他后颈上,带着股湿冷的霉味。“还差一个……”他咬着牙抬手,
朱砂笔突然顿住——炉门上不知何时多了些指甲印,深深嵌在铁皮里,像是用牙齿啃出来的。
脚步声停了。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飘飘的,像块湿抹布。
何海龙的眼角余光瞥见地上的影子——他的影子旁边,蹲着个没有头的黑影,正伸出手,
数着炉门上的圈。“第三个……”他哆嗦着画完最后一笔,朱砂圈刚闭合,
肩膀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身后传来指甲刮铁皮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钻进了炉子里。
何海龙瘫坐在地上,才发现手心的朱砂混着血——刚才太用力,指甲嵌进了肉里。“画完了?
”老张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个铁桶,桶里的纸灰冒着热气,“过来帮个忙,
把这个倒进去。”何海龙凑近才看清,纸灰里混着些指甲大小的骨头渣,白森森的,
像是被人啃过。“这是……”“昨晚没投够的。”老张把铁桶塞进他手里,
眼神往三号炉的烟囱瞟了瞟,“它们不挑,有骨头渣就够了。对了,刚才你画圈的时候,
听见有人跟你说话吗?”何海龙猛地想起,刚才搭在肩膀上的“东西”,
好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很轻,像蚊子叫。他没听清,却莫名觉得那声音很熟悉,
像……他半年前去世的爷爷。“没、没听见。”老张笑了笑,
露出那半截黑牙:“没听见就好。听见的人,现在都在炉子里呢。
”铁桶里的纸灰突然“簌簌”作响,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何海龙低头一看,
最上面的那撮灰里,嵌着半片指甲,颜色暗红,和他刚才蹭在纸上的血一个色。
第四章 07号冰柜的秘密第二天一早,何海龙去停尸房换床单,
远远就看见07号冰柜的门开了条缝,里面的白雾往外冒,裹着那股熟悉的雪花膏香味。
他想起高晓彤的话,脚步顿在门口。李倩倩正好推着消毒车过来,看见他这副样子,
嗤笑一声:“怂了?这有什么好怕的,比这邪门的多了去了。”“方立涛就是看了这个?
”何海龙指着冰柜。“可不是。”李倩倩往冰柜里瞥了一眼,面不改色,
“他说看见里面躺着个穿红衣服的女的,脸跟他前女友一模一样。
结果第二天眼睛就出问题了,现在见光就流眼泪。”何海龙的好奇心压过了恐惧。
他慢慢走过去,手指刚碰到冰柜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咔哒”一声,像是钟表齿轮卡住了。
他想起守则第十七条——工牌照片不能对着里面。昨天他挂工牌时,好像没注意这回事。
“别看!”章怀志突然从后面拽住他,这位老员工的手常年戴着橡胶手套,
此刻却在微微发抖,“07号是‘活柜’,每开一次,就得多留个人‘陪’它。”“陪?
”“前几年有个实习生不信邪,硬是打开看了。”章怀志的声音压得很低,
“后来那实习生失踪了,冰柜里多了件他的工服,
口袋里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糖——跟他失踪那天揣在兜里的一模一样。”何海龙缩回手,
手心全是汗。他突然想起自己工牌照片上的坟地,
还有那半截指甲——难道从他挂上工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盯上”了?
冰柜里的白雾越来越浓,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黑影,正慢慢坐起来。雪花膏的香味变得刺鼻,
像打翻了的胭脂盒。“快走!”章怀志拽着他往外跑,“老张说过,07号醒的时候,
连钟声都镇不住。”他们跑出停尸房时,何海龙回头看了一眼。
07号冰柜的门已经完全打开了,里面空空的,只有他的工牌掉在地上,照片朝上,
照片里的坟地上,多了个小小的黑影,正朝着镜头挥手。
第五章 倒走的钟表与消失的工牌何海龙把工牌捡起来时,照片上的黑影已经不见了,
只有坟地边缘还留着一道浅浅的辙痕,像被什么东西拖拽过。他捏着工牌的边缘,
塑料壳子烫得吓人,像是刚从焚化炉里捞出来的。“发什么愣?”李倩倩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手里的消毒喷壶“滋滋”地往地上喷,白雾裹着股消毒水的味道,
却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雪花膏香,“章师傅没跟你说?07号的‘脾气’最大,
沾了它的气,三天内别靠近焚化炉。”何海龙刚想点头,
突然瞥见墙上的挂钟——指针还在倒着走,只是刚才没注意,钟摆下面挂着的铜铃不见了,
只剩下一截断了的红绳,和老张雨衣口袋里露出来的那截一模一样。“这钟……”“早坏了。
”李倩倩瞥了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前几年老张值夜班时,
说看见钟摆上挂了个东西,像是半截手指头,从那以后就倒着走了。
”何海龙的后背突然发麻。他想起守则第十七条里的话——“若发现停尸房的钟表倒着走,
立刻将自己的工牌挂在07号冰柜把手上”。可他挂了,却好像没起作用。
难道是因为照片对着里面了?“对了,”李倩倩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
“你昨天挂工牌的时候,没听见里面有人唱歌吧?”“唱歌?”“就是那种老调子,
‘送葬歌’。”李倩倩的脸色有点白,“去年高晓彤听见了,
结果第二天发现自己的梳子上缠了根白头发,不是她的,
也不是停尸房里任何一具尸体的——那头发长到能绕梳子三圈。”何海龙的手猛地收紧,
工牌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突然想起昨晚在三号炉画圈时,身后的脚步声里,
好像确实混着点什么声音,很轻,像有人在哼歌,调子古怪又熟悉,现在想来,
倒真有点像乡下办丧事时唱的调子。这时,停尸房的门被推开了,老宋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穿中山装,换了件深蓝色的工装,胸前别着的工牌晃了晃,
何海龙瞥见照片上的老宋笑得一脸褶子,背景是火葬场的大门,只是大门后面,
隐约有个黑影贴在铁门上,像张被拍扁的纸。“小何,老张让你去趟焚化炉。
”老宋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吞了砂纸,“他说三号炉的压力表有点不对劲,让你去看看。
”何海龙心里一紧:“不是说沾了07号的气,不能靠近焚化炉吗?”老宋的嘴角咧了咧,
没笑出声:“老张说,规矩是死的,‘它们’是活的。该去的时候,躲不掉。”他说话时,
何海龙突然发现老宋的工牌不见了——刚才明明还别在胸前,现在只剩下个别针,
在衣服上晃来晃去。“你的工牌……”老宋低头看了一眼,像是才发现,
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许是掉在09号冰柜附近了。那里的‘客人’爱偷东西,
尤其是带照片的。”何海龙没敢接话。他攥着自己的工牌往外走,经过07号冰柜时,
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还是空的,但冰柜壁上结了层白霜,霜花的形状很奇怪,
像无数根手指在里面抓挠过,而冰柜底部,不知何时多了枚铜铃,正是挂钟上消失的那只,
铃舌上还缠着根头发,黑得发亮。
第六章 焚化炉里的哭声焚化炉区的温度计显示“-1℃”,和守则第一条里写的一模一样。
何海龙站在三号炉前,手里的朱砂笔有点发颤,昨晚画圈时的恐惧感还没散去。
老张蹲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正用根小木棍扒拉着地上的纸灰。
他的工装后背沾着块暗红色的污渍,像没洗干净的血,“画吧,别等会儿‘它们’来了,
又要数错数。”何海龙深吸一口气,蘸了点朱砂往炉门上画。第一圈刚画到一半,
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啪嗒、啪嗒”,比昨晚的更响,像是有人穿着湿透的胶鞋在走,
每一步都带着水迹。他想起守则里的话,死死盯着炉门,不敢回头。
朱砂在铁皮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和脚步声混在一起,像有人在耳边磨牙。
“第二个……”他默念着,指尖的朱砂越来越少,画到一半时,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肩膀上,毛茸茸的,像是件湿棉袄。脚步声停了。
何海龙的呼吸瞬间屏住。他能感觉到那东西的“重量”压在肩上,带着股浓烈的霉味,
比停尸房的味道更冲。紧接着,一个很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个小孩在哭:“叔叔,
我的鞋掉炉子里了,你能帮我捡吗?”他的手猛地一抖,朱砂笔掉在地上,
笔尖的红墨溅在鞋上,像滴血。“别停。”老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急,“继续画,
画完三个!”何海龙咬着牙捡起笔,刚要继续,那小孩的声音又响了,
这次带着哭腔:“就在里面呢,黑色的小皮鞋,上面有朵小红花……我妈妈说,
到鞋就不能走……”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去年邻居家的小孩在马路上被车撞了,
送葬时穿的就是黑色小皮鞋,鞋面上缝着朵小红花。那孩子的眼睛很大,总是盯着人看,
像在问“为什么”。“画完了!”何海龙猛地回过神,第三个圈终于画完了。他转身就想跑,
却被老张一把拉住。“别急着走。”老张指着炉门,“你看。”何海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三个朱砂圈里,不知何时多了些东西——是指甲,小小的,像小孩的指甲,嵌在朱砂里,
泛着青白的光。而炉门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一双黑色的小皮鞋,鞋面上的小红花,
红得像用血染的。“它……它们真的在里面?”老张没说话,只是捡起地上的朱砂笔,
在自己的手背上画了个圈。何海龙这才发现,老张的手背上已经画了很多圈,层层叠叠,
像个红色的烙印。“这是‘买路钱’。”老张看着手背上的圈,眼神有点恍惚,“画得多了,
它们就知道你不是‘新人’了。”就在这时,焚化炉突然“嗡”地一声启动了,
炉膛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烧得炸开。那小孩的哭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很轻的笑声,从炉膛深处飘出来,顺着烟囱往上爬,钻进雨云里。
老张的脸色突然变了:“不好,它把鞋烧了。”“烧了怎么了?”“烧了就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