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便见她端坐床前,一袭崭新的月白色烟罗纱裙衬得身姿愈发窈窕,如云乌发精心挽成灵蛇髻,几缕碎发垂落耳畔,点缀着珍珠流苏发钗。
虽不似先前狼狈,但面上仍凝着深深的疲惫与愁绪。
陆辰逸抬手示意,下人们托着青瓷托盘鱼贯而入,翡翠烧麦、金丝虾饺等早点依次摆上圆桌,鲜香在屋内弥漫。
楚絮瑶望着满桌精致早点,喉头微动,指尖却绞紧了裙角。
陆辰逸在床边坐下,抬手抚过她的秀发,柔声询问:“可考虑好了?”
楚絮瑶身子一颤,双手捏紧衣角,抬眼时眼神决然:“公子,这仙缘我自然不愿放弃。
既是求仙,我也可以放下俗世的不愉快,但有一事望公子答应。”
“哦?
但说无妨。”
陆辰逸挑眉。
“若能同入灵岳宗,明面上你我只做同门,您不得干预我的修行,更不能争夺我的资源。”
楚絮瑶盯着他的眼睛,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我听闻仙门之中采补之术盛行,若公子只将我视作炉鼎,肆意予取予夺 ——” 她喉间滚过一声哽咽,“那公子还是送我去王大人府上吧。”
陆辰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却故作严肃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入了宗内,你我便是道友,各自修行,互不干涉。”
楚絮瑶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唇角勾起淡淡笑意,轻声道:“如此,多谢公子。”
话毕,她终是耐不住饥饿,坐到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因吃得太急呛到,剧烈咳嗽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模样有些狼狈。
陆辰逸递过一杯茶水,“不着急,慢慢吃。
用完这顿,咱们便启程前往灵岳宗。”
听到 “灵岳宗” 三字,楚絮瑶眼中的期许终于压过了眼底的不安 —— 这场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沧澜河上,一艘外观朴实的中型楼船静静泊在岸边。
陆辰逸带着最后一批细软上船后,楼船即刻拔锚启程,船底划破水面的哗哗声在静谧的河面上回荡。
经过一整天的收拾与规划,行程的各项事宜总算安排妥当。
入暮时分,楼船正厅内烛火摇曳,楚絮瑶看着靠在软垫上神态闲适的陆辰逸,心中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我们为何要这般匆忙赶路?”
陆辰逸抬眼望了她一眼,缓缓道:“怕是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楚絮瑶面露疑惑地追问:“这是为何?”
“哦,想知道?”
陆辰逸惬意地往软垫上一躺,随意地蹬掉鞋子,将脚搭在另一把椅子上,“我这会儿腿酸得紧,你过来,帮我捏捏腿,我便告诉你。”
楚絮瑶身为商家大小姐,以往哪曾做过这般伺候人的活儿。
但既然己答应做他的侍女,心中也早有准备。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羞愤与不适,缓步走到陆辰逸身旁,俯身学着记忆里丫鬟伺候主子的样子,略显笨拙地开始为他捏腿。
陆辰逸见她乖乖照做,也没再多刁难,便接着说:“倒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只是对眼下的局势有些猜测。
你可知道那位新登基的女帝?”
“自然知道,新君上位乃是天下大事,谁人能不知晓?”
“关键就在于这位女帝似乎出身仙门。
陆家在朝中关系盘根错节,权倾朝野己逾百年,对付凡人皇帝经验十足,可面对仙人却是头一遭。
百年根基让陆家和朝廷中依附陆家的官员,自然没把这位女帝放在眼里。
但仙门中人手段雷霆,对付陆家这个毒瘤及***的朝臣,必然会以摧枯拉朽之势清理。
一场腥风血雨怕是在所难免了。”
楚絮瑶捏腿的动作微微一顿,问道:“纵使女帝背后有仙人撑腰,可面对积蓄百年的势力和朝廷大半官员,公子笃定她能速战速决?
对仙人这般自信,莫不是见过仙人?”
陆辰逸道:“我自然没见过仙人,这些不过都是我的猜测。
只是觉得,仙人看待凡人,或许就如同凡人看待蝼蚁一般。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管她是真是假,只要能进入灵岳宗,这场风波自然与我无关了。”
说罢,他伸了个懒腰,语气中满是慵懒与释然。
楚絮瑶听了,沉默片刻:“若公子所言不虚,那公子这便是扔下陆家私自逃难了,难道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陆辰逸慢悠悠地说:“陆家的百年基业,不会因我一个小辈的猜想就有所改变。
不为超出能力范围的事烦心,这才是快乐之根本。”
楚絮瑶闻言,沉默良久,又问:“那照公子的意思,即便没有公子,楚家也一样会在这场变动中毁于一旦?”
陆辰逸闻言,笑着捏了捏楚絮瑶柔腻的脸蛋,“你能这么想,本公子很是高兴。
本公子在凡间是绝代天骄,到了仙界,依旧会是人中龙凤。
只有跟着我,你才能有光明的未来。”
楚絮瑶嗤笑:“公子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陆辰逸轻笑一声,伸手勾起她一缕发丝把玩,“你且好好想想,若不是我提前胜过楚家带你离开,哪怕晚走几日,说不定你便要跟着楚家一起石沉沧澜河了。”
楚絮瑶拍开他的手,别过脸去,冷哼一声:“莫非我还要好好谢谢公子?”
“答谢不急于一时,你我己然置身事外,究竟会如何,日后自然见分晓。”
陆辰逸看了眼窗外昏暗的河面,收了收腿,缓缓起身,“时辰不早了,回房歇息吧。
这一个月的水路,倒也不会无趣。”
楚絮瑶轻声应着,起身整理裙摆,跟着陆辰逸走向楼船二层。
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忽然想起什么,小声问道:“公子,还没说我的房间在哪呢。”
陆辰逸微笑不语,带她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雕花木门前,伸手推开 —— 屋内烛火早己燃起,暖黄光晕中,一张双人大床映入眼帘,床幔半垂,绣着的并蒂莲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这就是你的房间,” 陆辰逸倚着门框,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做我的贴身侍女,自然要主仆同住一屋,也好随时听候差遣。”
说着便迈步踏入屋内,抬手拂过柔软的床幔,眼底笑意愈发浓烈。
楚絮瑶脸色瞬间涨红,心跳快得像揣了只乱撞的小兔。
虽早有预料会有这般局面,但没想到陆辰逸如此急切。
眼下真到了这一步,她羞怯无比,小手紧紧攥着裙摆,低头看着脚尖,丝毫不敢与陆辰逸对视。
她想抓住最后一丝侥幸,糯糯地说:“公子,絮瑶做你的侍女,端茶倒水、更衣伺候自当尽职尽责。
只是这床榻侍奉…… 还望公子能体谅,絮瑶便先行离开,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声音越说越小,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陆辰逸长臂一伸,精准扣住她的手腕,轻轻往怀里一带,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贴身侍女不能贴身伺候,谈何尽职尽责。”
陆辰逸低笑着将她往床上带,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若是絮瑶没考虑好,我们现在折返倒也不迟。”
楚絮瑶知道今晚怕是难逃一劫,暗暗宽慰自己:被抵押时己预想过更糟结局,如今己是万幸。
陆辰逸虽行事可恶,却也曾是她眼中的温润公子,何况修仙之路在望,未来可期,这一个月航程忍忍便过去了。
这般想着,楚絮瑶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眼眶却仍委屈得通红,任由陆辰逸将自己缓缓放到床榻上。
她咬着唇,眼底水光颤了颤,怔怔望向他:“公子可莫要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陆辰逸见她眼眶泛着泪光,指尖轻颤,耳尖红得快滴出水来,羞怯模样似带露海棠,眼底笑意更甚,一边快速解着衣带,一边正色道:“放心,入了灵岳宗,自然会守诺。”
话音未落,烛火突然被一阵穿堂风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只余被褥窸窣声响混着急促的呼吸,在夜色里渐渐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