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寒忍不住问,显然他己经开始相信司机的话。
“后来,我打开船门,一股压得人透不过气的闷热气流迎面扑来,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腥臭味,像是整个海底都在腐化,恶心到让人想呕吐。
我赶紧用旁边的毛巾捂住口鼻,生怕再吸入一口。”
“船开始剧烈颠簸,那种敲打声越发密集。
我低头看了看,心里越来越不安——船底的东西绝对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司机提高了声量,眼神透出一丝恐惧,“我慢慢拿着鱼枪靠近船边,两个胆子大的哥们紧跟着,其他人都挤在门口不敢出来。
我们探头望向海里,眼前是一片沸腾的海水,气泡不断涌出,深不见底,但随着船的摇晃,隐约能看到水下有一条漆黑的影子在缓缓摆动。”
“我们被那东西拖住了。”
司机停顿了一下,“我举起鱼枪,轻轻敲了敲船体,看能不能把它引到船边,好让船脱困。”
“就在那一瞬间,船慢慢停止了晃动,海水中的气泡也开始变小,黑影似乎沉了下去,渐渐地不见了。
我松了口气,给驾驶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试着发动引擎。”
司机叹了口气,“那时我心里无比紧张,感觉希望就在眼前。
我望着驾驶员,那哥们脸色惨白,满脸是汗,手颤抖着转身进了船舱。”
“引擎启动了,船缓缓前行,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希望’。
我望着同伴们,眼神里充满了庆幸。
门口的那些人挥着手臂叫我们回来,我们正在慢慢折回船舱时,海面突然发出了咕噜声。”
“我立刻跑回船边,盯着海面,那气泡再次剧烈沸腾起来,比之前还要猛烈。
周围的红雾越来越浓,很快海面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说到这里,司机深吸了一口烟,狠狠地吞下去,烟雾在他嘴里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雨寒注意到,司机的嘴唇微微抽动,看起来像是被那段回忆深深困扰。
“就在这时,海面突然传来剧烈的破水声。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章鱼头从红色的雾中探了出来,两个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海怪!
’我身旁的哥们尖叫着,接着整个人瘫倒在地。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
章鱼的脑袋很快缩回雾中,紧接着,一个如腰粗的触手像蛇一样从雾里窜出,挥舞着在我们头顶上方盘旋。
触手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吸盘,墨绿色的汁液不停地从吸盘中喷涌而出。”
司机呼吸有些急促,他拉开夹克拉链,接着说:“‘快!
加大马力,开船!
’我大喊着,几个人拖着那倒地的哥们向船舱跑去。
可触手像是有眼睛一样,见我们动了,它更加狂暴地摆动,接着朝我们冲了过来。”
“‘砰!
’一声巨响,触手重重拍在甲板上,船剧烈倾斜!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触手迅速滑向倒地的哥们,紧紧缠住他的双腿,将他猛地拉走。
他尖叫着,‘啊!
救命!
’他的手死死抓住船边的栏杆,拼命不让自己被拖进海里。
身旁的其他人己经吓得站不稳,我急忙捡起旁边的板斧,冲到船边。”
“‘坚持住!
’我大喊,抡起斧子狠狠朝触手砍去。
但触手像感应到了一样,一个侧摆,重重撞向我的胸口。
那一刻,我感觉胸口像被穿透,整个人被弹飞出去,‘咣当’摔在甲板上,之后脑袋一阵眩晕,意识渐渐模糊。
突然,一阵灼热的疼痛让我猛然清醒。
我低头一看,发现衣服己经被墨绿色的汁液侵蚀,布料溶解,焦化的布料滴在我的皮肤上,紧贴着肉体。”
“我挣扎着撑起身子,急忙将衣服脱下。
触手把哥们放下,转向我这一边,我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算是救了他一命。
我死死握住斧子,准备好拼命。
触手这时猛然跃起,朝我冲来。
我心里默数:‘1,2,3!
’在‘3’的瞬间,我翻到一侧,触手砸在甲板上。
我立刻站起,两手举斧,‘啊!
’一声怒吼,用尽全力砍下,斧子重重地扎进触手的肉里。
墨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触手疯狂地抽搐,我毫不犹豫地继续砍击,最终将它连同肉块一并砍断!”
红灯再次出现在眼前,司机放慢了车速。
他把几乎烧尽的烟头掐灭在牛仔裤上,又点燃了另一根烟,雨寒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牛仔裤上有那么多破洞。
“之后呢,你们是怎么逃脱的?”
眼看着还有两条街就到机场,雨寒焦急地问道。
“怪物缩回了海里,被砍断的触手在甲板上微微蠕动,我这才看清楚它的样子。
那些‘吸盘’根本不是吸盘,而是布满了獠牙的圆嘴,绿汁就是从那嘴里喷出来的,估计它吃了不少腐肉,所以那股臭味才那么刺鼻。”
司机轻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哥们,他的腿己经烂得不成样子,人也没了意识,估计是没救了。
接着一阵困意袭来,我就闭上了眼睛。”
“再后来我醒来的时候,己经躺在病床上做完了手术。
那些人告诉我,虽然那哥们保住了命,但腿还是被截了。
原本他们想把触手带回岸上,奇怪的是,触手很快就脱水,像风化的‘干尸’一样。
他们一碰,它就成了灰烬。
没多久,雾也散了,驾驶员把大家平安送回了岸边。”
绿灯亮起,司机踩下油门,继续说:“一年多了,我和其他人提起这事儿,都没人愿意相信。
那个失去双腿的哥们回来之后,一句话都没再说过,剩下的几个也都移民了,大家都很少再联系,这事儿也没人再主动提起过。”
司机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你还记得十几年前这里发生的天气突变吗?
那天天上像下着血雨一样,整个城市被搞得破败不堪。
我们这些司机都去帮消防员救助伤员。
听消防员说那天天空好像还有颗流星掉了下来。
加上我在海上碰到的这事儿,我现在确信,地球上肯定有外星生命存在。
那个海怪,不是外星生物,就是外星生物寄生到章鱼身上演变的。”
车子缓缓驶进航站楼,雨寒将车窗开到一半,车内的烟雾随着空气流出,外面的寒气让他清醒了些,也让他从那个压抑的故事中得到些许喘息。
“那天我在学校……怎么可能不记得。”
雨寒低声喃喃自语。
司机放慢了车速,停在“国内出发”的门口:“到了,小伙子,能和你聊这么多,算是有缘。
希望你一切顺利。”
说完,他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
雨寒也跟着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司机胸口露出的伤疤,皮肤上全是烧焦的褶皱,触目惊心。
雨寒注意到,后备箱里还放着不少小铁铲和一些看起来像装修工具的东西。
他愣了愣,司机见状解释道:“哦,这些是用来建地下堡垒的。”
“我有些外地的朋友,他们说这一年来在荒郊野外游玩时,也碰到过很多奇怪的事儿。
比如在山里看到野鹿和狐狸,它们会死死盯着你,这些动物看你的时候还总是嘴角上扬,但眼中却不停有泪水流出。
更可怕的是,它们会保持距离跟着你,你停下它们也停,走了它们也跟着走,首到你走出森林。”
司机点了点头,神情变得更加严肃:“这段时间,我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
所以这一年我就挖了个地下堡垒,不大,但要是真遇到什么事儿,我和家人在里面躲个一两年,也绝对没问题。”
司机把行李递给雨寒,叹了口气:“有些事儿,等你能完全弄清楚的时候,己经太迟了。
千万别忽视那些不对劲的事,时刻相信自己的判断,永远没错。”
说完,司机回到车里。
雨寒站在路边犹豫了片刻,又敲了敲车窗,留了司机的联系方式。
之后司机驾车驶离,雨寒看着那辆车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仿佛被红色的云雾慢慢吞噬,最终隐没于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