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来的人,不止她一个
腕间那道狰狞的血痕仍在渗着细密的血珠,掌心却死死攥着那卷《九转凝气诀》的玉简,仿佛攥住了通往彼岸的唯一舟楫。
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坐起,从枕下摸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仔细地裹住伤口。
指尖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不是因为皮肉之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狂喜与战栗。
这功法开篇第一句,便如惊雷般劈开了她所有的绝望:“逆脉引气,破锁通幽。”
八个字,字字诛心!
她体内的神脉并非被毁,而是被一道极其阴毒高明的封印阵法锁死。
徐玄机那个老贼,不仅要废了她,更要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而这《九转凝气诀》,竟是一门专走偏锋、逆行经络的奇功,其修炼路径,恰好能完美绕开封印阵法的核心!
哪怕只能引动一丝一毫的灵气入体,也意味着她不再是那个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废柴!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红袖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见她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挂着冷汗,不由惊呼:“小姐,您怎么了?
可是身子不适?”
云知微眼中的锐光瞬间敛去,化作一片茫然的脆弱,她抬手抚了抚额,声音沙哑:“无事,只是……梦魇了。”
红袖松了口气,连忙上前伺候。
云知微趁她拧帕子的间隙,迅速将玉简塞入床头木匣的夹层中,与那截曾划破她掌心的碎瓷片并置一处。
瓷片是耻辱的见证,玉简是复仇的希望,两者相邻,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过往的每一分痛楚,都将化为未来最锋利的刀刃。
她的目光,己然沉静如水——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她必须是那个温顺无害、任人摆布的云知微。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一道虚浮的脚步声打破了偏院的死寂。
夜阑来了。
他由两名神情木然的老仆搀扶着,几乎是拖着步子踏入院中。
晨曦的微光勾勒出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唇色,唯独那双眼,在昏暗中泛着一种病态而诡异的光亮。
他没有进屋,只倚在门边,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却清晰地钻入云知微的耳中:“娘子……昨夜,可还安好?”
云知微起身,恭顺地垂眸裣衽,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劳少主挂心,妾身无恙。”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呼吸微促,指尖冰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病气,可唯独那双眸子,在晨光中竟如千年寒潭,深不见底,藏着她完全读不懂的漩涡。
他不是传闻中那个病入膏肓、神志不清的废人。
夜阑忽然抬起手,那只比女子的手还要苍白的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宽大袖口处一抹早己干涸、淡不可闻的血迹。
云知微心头猛地一跳!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这宅子里,到了夜里总归不太平。
娘子若是听见了什么异响,不必惊慌……或许,只是风穿残碑的声音罢了。”
风穿残碑!
云知微垂下的眼睫剧烈一颤,袖中的手骤然握紧。
那座破败的神殿,那些倾颓的石碑……他怎么会知道?
他昨夜也在?
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他布下的局?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百倍!
午后,云-知微借口养病,闭门不出。
她悄然划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上腕间的手镯,试图再次进入那座神殿。
然而,手镯冰凉如故,纹丝不动,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奇遇,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瞬间,腕间忽然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灼烫,一股无形的牵引力拉扯着她的意识。
眼前景象一花,她仿佛隔着一层浓厚的白雾,窥见了神殿残墟的一角,模糊而不真切。
她猛然醒悟:神殿初次开启,尚未完全认她为主,需以精血为契、以心念为引,且每一次开启,都需间隔足足十二个时辰的灵力回蕴!
不再强求,她立刻盘膝***,屏息凝神,默记《九转凝气诀》前三转的心法。
她没有灵力,便以最纯粹的意念,引导体内那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气感,朝着被封印的经脉,悍然逆冲!
“噗!”
剧痛如万千钢针同时穿心透骨,每一寸经络都像被烈火灼烧、被刀锋寸寸切割。
冷汗瞬间再次浸透了她的衣衫,口腔里涌上一股腥甜。
但她死死咬住下唇,任凭鲜血染红了皓齿,眼中的决绝与狠厉足以令鬼神退避。
这点痛,比起前世被剜去神脉、烈火焚身的苦楚,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那丝气感即将被狂暴的封印之力彻底碾碎之际,丹田深处,竟奇迹般地升起一丝清凉之意。
这丝清凉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精准地刺入封印阵法最薄弱的一点。
“咔嚓——”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脆响,那牢不可破的封印,竟真的被撕开了一道微乎其微的裂隙!
云知微骤然睁开双眼,眸光凌厉如出鞘之刃!
这具身体,终于……开始听她的话了。
她正欲稳固这来之不易的成果,门外却传来了红袖恭敬而略带紧张的声音。
“小姐,老夫人派人传话,命您好生休养,切莫随意走动。
三日之后,府中将有大事。”
云知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锋芒尽敛,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三日后么?
也好,正好让她看看,这夜家究竟为她搭了怎样一个华丽的舞台,又藏了多少等着看她好戏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