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
诊断结果是急性胃炎,需要住院输液治疗。
宋秉文看着护士给孟凡扎好针,确认她暂时无碍后,接过病历本“我去办住院手续”转身时目光在贺知行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才匆匆离开病房。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输液管滴答的声响,和两个各怀心事的人。
"谢谢你,沈......医生。
"液体缓缓流入血管,胃部的绞痛终于得到缓解,孟凡这才想起向贺知行道谢。
"不用客气,"贺知行靠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和那位宋先生是......?
""朋友。
"孟凡的回答太快,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单。
贺知行唇角微扬:"看来是特别的朋友。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节上。
孟凡没有回答,只是回以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沉默...病房门被推开。
宋秉文办完手续走进来,目光在看见贺知行不知何时己经坐到孟凡病床前时微微一凝。
"小凡,好些了吗?
"他快步上前,极其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孟凡的额头。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病床上的孟凡和一旁的贺知行同时怔住。
贺知行眸光一暗,镜片后眼睛微微眯起。
平时开车才会戴的眼镜因为着急忘记取下,此时成了他隐藏情绪的工具。
而孟凡则因为这个久违的触碰恍惚了一瞬——宋秉文的手掌温暖干燥,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午后。
"孟凡,你怎么回事?
都发烧了还来学校?
"十七岁的宋秉文皱着眉头,看着趴在课桌上的女孩。
"我不想在家......"孟凡的声音闷闷的,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是别的什么,"听他们吵架。
"少年沉默了。
他知道孟凡的父母正在闹离婚,具体原因他不便多问,而孟凡看似温柔,骨子里却倔强得要命,她不想说的事,谁也问不出来。
宋秉文太了解孟凡了。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需要他人絮絮叨叨安慰的女孩。
每当难过时,便将自己锁进一方小小的天地,任谁也叩不开那扇心门。
只待时光流转,让情绪慢慢沉淀,终能独自走出阴霾。
他能做的,就是按时提醒她喝水吃药,在下课后把工整的课堂笔记递给她,然后骑着自行车,载她穿过黄昏的街道。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孟凡坐在自行车后座,手指轻轻攥着宋秉文的校服下摆。
初秋的风带着微凉,拂过她泛红的眼眶。
"宋秉文。
"她突然轻声唤道。
"嗯?
"少年微微侧头,耳廓被夕阳染成透明的橘红色。
"我不想这么快回去。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车轮碾过落叶的声响盖过。
宋秉文没有问为什么。
他只是捏紧刹车,单脚撑地停了下来:"那你想去哪里?
我带你去。
"暮色中,孟凡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海平线:"...我想去海边走走。
"于是自行车调转方向。
宋秉文骑得比平时快了些,后背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张开的翅膀。
孟凡把额头轻轻贴在他单薄的脊背上,闭上眼睛时,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混着链条转动的声响。
海边空无一人。
潮水退去后,湿润的沙滩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纹路。
孟凡脱了鞋袜,赤脚踩在微凉的沙子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宋秉文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车轮在沙滩上留下蜿蜒的轨迹。
"宋秉文。
"她突然停下脚步。
少年抬头,看见暮色中她的侧脸被最后一缕夕阳镀上金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你也会离开的对吧..."她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破碎宋秉文没有回答..."还在烧。
"宋秉文收回手,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心疼,"你总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
"贺知行忽然站起身,带起一阵微风:"我有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再来看你。
"他走到门口时,听见宋秉文轻声说:"你睡会儿,我在这儿守着。
"贺知行脚步微顿,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开门走了出去。
"小凡,你和他......"宋秉文喉结滚动了一下,想问她这个男人是谁,想问她这十年过得好不好,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哽住,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相亲对象。
"孟凡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药水顺着输液管流进血管,让她苍白的脸色稍微有了些血色。
她抬眸看他,目光平静得近乎透明:"这次回来......还走吗?
"宋秉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历本的边缘:"暂时不走了。
国外公司有个项目要在国内开展......"他顿了顿,"如果顺利的话,以后会长期留在国内。
"话音未落,刺耳的电话***骤然响起。
宋秉文皱眉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变得凝重。
"小凡,我接个电话。
"他快步走出病房,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隐约传来"项目""紧急"之类的字眼。
十五分钟后,宋秉文推门而入,外套己搭在臂弯:"公司临时要对接项目细则,明天就要正式接手......"他的目光里带着歉疚,"我叫了护工来照顾你。
""不用了。
"孟凡淡淡地打断他,"我己经联系思嫣了。
"宋秉文僵在原地。
"那......"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有事随时联系我。
"关门声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孟凡心上。
她盯着天花板,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她从来不是他的第一位。
病房外,贺知行靠在墙边,手里拿着刚买来的白粥。
他听着渐远的脚步声,镜片后的眸光深不见底。
"叩叩——"轻缓的敲门声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贺知行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保温袋,整个人透露着温和的气息。
"孟小姐,给你带了点吃的。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她的休息。
病床的小桌被轻轻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和一碟清爽的腌萝卜被摆了上来。
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晶莹饱满,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孟凡,闻到这香气竟觉得有些饿了。
"谢谢你,沈先生。
"她撑起身子,长发从肩头滑落,"叫我孟凡就好。
"贺知行不动声色地替她把枕头垫高,又将勺子递到她手中。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是双很适合拿手术刀的手。
白粥的温度刚好,不烫不凉。
孟凡小口喝着,暖意从胃里蔓延到西肢百骸。
她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男人:"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贺知行微微一怔,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好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不过,等你好了再说。
"窗外的暮色渐浓,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低头整理着保温袋,状似随意地补充道:"我就在这家医院上班,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好。
"孟凡轻声应道,嗓音里不自觉褪去了初见时的疏离。
她小口抿着白粥,悄悄抬眼打量眼前的男人——此刻摘了眼镜的贺知行,眉骨到鼻梁的线条格外分明,那双总是含着浅笑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胃痛发作,如果不是宋秉文突然出现...她其实很享受和这个人的交谈。
他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不会过分热情让人不适,也不会过于冷淡显得疏远。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孟凡忽然有些出神——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需要相亲呢?
"粥不合口味?
"带笑的声音突然响起,孟凡猛地回神,正对上贺知行含笑的眼眸。
她慌忙低头,有一种耳尖微微发烫:"没有..."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贺知行看着她泛红的耳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