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唯一的标签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废弃教室里腐朽的空气凝滞了，只剩下她擂鼓般的心跳，和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淡淡烟草味的滚烫气息，霸道地侵占着她所有的感官。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没有戏谑，没有嘲弄，只有一种近乎笨拙的、带着野性的专注和认真。
那眼神烫得她心尖发颤，也让她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淹没。
“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发不出任何像样的音节。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所有的“优等生应该怎么样”的教条，都在他灼人的目光和那句石破天惊的话面前碎成了齑粉。
不行！
不能待在这里！
一秒都不能！
林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竟然真的从沈倦箍得并不算太紧的手臂中挣脱出来。
她甚至顾不上看一眼地上狼藉的药箱碎片和那片刺目的碘酒污渍，也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模样，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兔子，转身就朝门口冲去。
脚步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喂！
林晚你……” 沈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林晚哪里敢停，她拉开门，一头扎进傍晚微凉的空气里。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身上，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内心的灼热和混乱。
她拼命奔跑，书包在身后沉重地拍打着她的脊背，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呼啸的风声。
教学楼、花坛、香樟树……熟悉的景物在眼前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影。
首到跑进自家小区，确认身后空无一人，她才敢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低下头，裙摆上那片深褐色的污渍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块丑陋的烙印，无声地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试用期男朋友……”沈倦低哑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带着他独有的滚烫气息。
林晚的脸颊“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她慌忙用手捂住脸，指尖冰凉，却压不住那从心底蔓延开来的、陌生的悸动和羞耻。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会喜欢上沈倦？
这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在这个混乱的夜晚，伴随着那句惊世骇俗的“试用期男朋友”，再次无比清晰地浮上心头。
答案像深埋在泥土里的种子，被这巨大的冲击猛地唤醒，破土而出，带着清晰的脉络。
那是一个暴雨天。
高二上学期刚开学不久，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袭击了放学时分。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没带伞的学生们挤在教学楼的屋檐下，愁眉苦脸。
林晚就是其中之一。
她抱着书包，看着瓢泼大雨，眉头微蹙。
她家离学校不算近，公交车站在马路对面，跑过去肯定会湿透。
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狼狈感。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从旁边传来。
几个穿着职高校服的男生推搡着一个本校学生，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眼看就要在屋檐下动起手来。
周围的学生纷纷避让，生怕被波及。
混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冲了过去。
林晚认得那个背影，是沈倦。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动作快得惊人，一拳就砸在为首那个职高混混的脸上。
场面瞬间失控，咒骂声、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女生的尖叫声混杂在哗哗的雨声里。
林晚吓得后退一步，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她看到沈倦脸上挨了一拳，嘴角瞬间见了红，但他眼神里的那股狠戾和不管不顾的劲儿，让围攻他的几个人都有些发怵。
最终，在赶来的保安呵斥下，那几个职高的混混骂骂咧咧地跑了。
骚动平息，屋檐下恢复了秩序，但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沈倦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毫不在意周围或畏惧或厌恶的目光，径首走到檐柱下，那里放着他的黑色单肩包。
他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林晚下意识地想离他远点。
她听说过太多关于“校霸”沈倦的传闻，打架、逃课、顶撞老师……他是老师口中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学生”，是同学们私下议论纷纷又敬而远之的对象。
危险，是她对他唯一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