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墨守龙庭 落雨惊尘 2025-08-18 14: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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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三十七年的雨水,来得格外阴郁粘稠。暮春本该是京城抖落寒冬倦意的时节,

却笼罩在一片连绵不绝的冷雨里。雨水敲打着顺天府衙青灰色的屋瓦,汇成浑浊的细流,

沿着瓦沟汩汩淌下,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与海物***混合的腥气。这气味,

顽固地渗透进湿透的棉衣,钻进鼻腔,黏在喉咙深处,挥之不去。

陈烛站在顺天府衙那间临时辟作殓房的厢房门口,绣春刀柄冷硬地硌着掌心。他深吸一口气,

压下胃里那股翻腾的寒意,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一股浓烈了数倍的腥腐气息混杂着劣质石灰粉的刺鼻味道,猛地撞了出来,几乎让他窒息。

房间中央,草席上躺着今晨刚送来的第三具尸首。顺天府的仵作老孙头佝偻着背,

正用一把细长的银刀小心翼翼地刮着死者体表那些异常增生的东西。

昏黄的油灯光晕在潮湿的墙壁上跳动,映得死者***的胸膛一片惨青。最刺目的,

是死者胸前爆裂开的、密密麻麻的尖锐凸起——惨白,坚硬,扭曲地向上刺出皮肤,

像一丛丛在死人血肉里疯狂滋生的珊瑚礁骨,又像是某种深海怪物遗落的狰狞獠牙。

其中几根最长、最尖锐的骨刺顶端,还凝结着暗红发黑的血痂。“百户大人。

”老孙头听见动静,头也没抬,布满老人斑的手依旧稳稳地操作着银刀,

刮骨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沙沙作响,刺得人耳膜发痒,“您来了。还是跟前两具一样,

骨殖异变,硬得邪门,像是…像是骨头自个儿发了疯,要长到皮肉外面来称王称霸。

”陈烛走近几步,靴底踩在潮湿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水声。

他强迫自己凝视着那具被诡异骨刺包裹的尸体。死者的脸扭曲着,嘴巴大张,

空洞的眼窝里残留着凝固的、难以想象的惊怖。这张扭曲的面孔,在摇曳的油灯下,

竟隐隐与他记忆深处另一张同样痛苦绝望的脸重叠起来——那是他的父亲,五年前,

也是这样,胸前炸开惨白的骨刺,在一个同样阴雨连绵的清晨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一股铁锈味涌了上来。“身份?”陈烛的声音有些发紧,像被砂纸磨过。

“城西‘广源’当铺的朝奉,姓王。”老孙头停下刀,用一块脏污的布擦了擦手,

“昨夜打烊前还好好的,今早伙计发现他死在库房里,就这样了。他怀里,

倒是揣着个古怪玩意儿。”老孙头指了指旁边一张破木桌上用油纸小心包裹的半张残页。

陈烛走过去,解开油纸。那并非什么值钱的契据,而是一张绘制着奇异图案的纸张,

纸张质地异于中原,更厚实坚韧。图样是用一种极其细腻、近乎流淌的墨线勾勒出的,

无数大小不一的圆环嵌套、叠加,构成一片令人眩晕的星空轨迹,

其间点缀着许多他从未见过的怪异星座标记,线条的走势带着一种病态的扭曲感。图的边缘,

被整齐地撕掉了。“这画风…不像我大明的东西。”老孙头凑过来,浑浊的眼睛眯着,

“倒像是前阵子那几个住在南城‘四夷馆’的红毛番鬼鼓捣的玩意儿。

他们管这个叫…叫什么‘星象图’?”陈烛的心猛地一沉。红毛番鬼?父亲咽气前,

也曾含糊地提到过“番邦邪物”……他不动声色地将残页重新包好,塞入怀中。

那纸张冰冷滑腻的触感透过油纸传来,竟隐隐带着一丝活物般的悸动。“查清楚,

这当铺朝奉最近见过谁,特别是那些番人。”陈烛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转身走出殓房,

将那股浓烈的死亡气息和骨殖摩擦的沙沙声关在身后。

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飞鱼服肩头,寒意刺骨。线索像被雨水打湿的丝线,湿滑冰冷,

却最终顽强地指向了南城边缘那座孤零零的四夷馆。

当陈烛带着几名精干缇骑撞开那扇紧闭的院门时,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杂着血腥、墨臭和某种深海淤泥般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一片狼藉。几个身着深色长袍、头发卷曲的西洋传教士倒毙在地,姿势扭曲,

身上同样爆出了惨白的骨刺,只是形态比那当铺朝奉更为狂乱,像一丛丛被强行折断的枯枝。

他们大张着嘴,凝固的恐惧凝固在深陷的眼窝里。他们的行李被翻得乱七八糟,

书籍、衣物散落一地。陈烛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定格在院落一角。

那里有一个被打翻在地的粗陶罐子,粘稠如血的暗红色液体泼洒了一地,正诡异地蠕动着,

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液体表面泛着油亮的、令人不安的光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这滩液体正缓慢地、执着地朝着最近一具尸体流去,像一条贪婪的暗红色蛞蝓,

试图“爬”回宿主身上。液体流过潮湿的地面,留下焦黑的腐蚀痕迹,

发出极其轻微的“嘶嘶”声,仿佛在吮吸着什么。“百户大人!看这个!

”一名缇骑在翻检散落的书籍时,发现了一本用硬皮装帧、封面绘制着扭曲星图的厚册子。

他小心地用刀尖挑开,里面除了那些令人眩晕的星图,

还夹杂着几页用歪歪扭扭的汉字写下的笔记。陈烛接过,借着阴沉的天光快速扫视。

那些字迹潦草而狂热,充满了对“真神”的呓语,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迷乱。

其中几段被反复圈点:“……神恩如墨,圣洁而饥渴,

乃沟通无上意志之桥梁……”“……此墨非墨,乃活物之血髓,得之可聆听天外纶音,

洞悉万物本源……”“……然凡俗之躯不堪重负,血肉骨殖将显圣痕,

乃神选之印记……”“活物之血髓……圣痕……”陈烛盯着笔记上那滩仍在蠕动的暗红液体,

又想起父亲和顺天府殓房里那些炸裂而出的惨白骨刺,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这所谓的“神恩”,就是那罐子里蠕动的“墨汁”?它能让骨头疯狂生长,最终刺破血肉!

那些传教士,恐怕就是被这反噬的“圣痕”所杀!当铺的朝奉,

或许只是无意中接触了沾染此物的东西!“立刻封锁此处!任何人不得靠近这滩污物!

取生石灰来,厚厚覆盖!”陈烛厉声下令,声音因强烈的警惕而绷紧。

他看着那滩缓慢蠕动的活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东西,绝不能任其流散!然而,

就在陈烛准备进一步搜查时,一个阴柔尖细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像冰冷的蛇滑过耳际:“陈百户,好快的动作啊。”陈烛猛地回头。

只见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撑着一把油纸伞,在一群东厂番子的簇拥下,

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门口。吕芳那张保养得宜、白净无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目光越过陈烛的肩膀,落在那滩蠕动的暗红活墨上,

一丝难以察觉的、混合着贪婪与掌控欲的光在他眼底飞快掠过。“吕公公?

”陈烛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抱拳行礼,“卑职奉命追查怪病源头,

线索确是指向此处。这些番人…”“行了,”吕芳不耐烦地挥了挥拂尘,打断他,

声音依旧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此事干系重大,非尔等锦衣卫所能擅专。

万岁爷龙体欠安,宫中诸事繁杂,这等妖异之物,还是由咱家带回宫去,

交由钦天监仔细查验,方为妥当。”他微微侧头,

对身后的东厂档头吩咐道:“把这里清理干净,那罐子里的东西,小心收好,连同这些邪书,

一并带走!莫要留下半点污秽,惊扰了京师百姓。”东厂番子立刻如狼似虎地涌入院中,

粗暴地推开锦衣卫缇骑,开始清理现场。他们将那滩蠕动的活墨小心地刮起,

装进一个特制的厚皮囊里,又粗暴地将那些绘有星图的书籍和笔记收缴一空。

陈烛看着吕芳那张在阴雨天里显得愈发阴冷的脸,以及他手下番子那不容分说的动作,

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吕芳的眼神,他看得分明,

那不是对“妖异之物”的警惕,更像是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掌控!

他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绣春刀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父亲扭曲的面容,惨白的骨刺,

还有那本笔记上“聆听天外纶音,洞悉万物本源”的疯狂字句,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

这东西绝不能落入宫中!尤其是落入吕芳这等野心勃勃的阉竖之手!“公公!

”陈烛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决绝,“此物凶险异常,卑职亲眼所见,

它能让活人骨肉异变,暴毙而亡!贸然带入宫禁,恐生不测!请公公三思!

”他的手始终未曾离开刀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吕芳。吕芳细长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脸上那层虚伪的平静瞬间剥落,露出底下阴鸷的寒光。他上下打量着陈烛,

像是在看一只试图撼动大树的蝼蚁,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陈百户,

你是在教咱家做事?还是在质疑万岁爷的安危?”他微微提高了声调,带着一种刻毒的嘲讽,

“你爹陈锋,当年也是这般…不识时务。怎么,你也想步他的后尘,

尝尝那骨头从肉里钻出来的滋味?”父亲的名字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陈烛的心脏。

他浑身剧震,一股狂暴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原来如此!父亲的死,

果然与这活墨有关!与眼前这个阉贼有关!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般的时刻,

一名浑身湿透、气喘吁吁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扑倒在吕芳脚下,声音带着哭腔,

充满了非人的恐惧:“老祖宗!不好了!宫里…宫里…出大事了!

乾清宫…乾清宫的柱子…活过来了!在…在淌黑血!”陈烛脑中“嗡”的一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乾清宫!皇帝!他猛地抬头望向紫禁城的方向,

虽然隔着重重雨幕和高墙,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惊悸与不祥预感的寒意,

瞬间攫住了他全身。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那活墨,恐怕早已被用在了最不该用的地方!

吕芳脸上的阴鸷瞬间被一丝掩饰不住的狂热和得逞的扭曲所取代,他不再看陈烛一眼,

厉声喝道:“备轿!回宫!”转身便走,东厂番子如同潮水般簇拥着他涌出院门,

只留下满院的狼藉和几个脸色煞白的锦衣卫缇骑。陈烛站在原地,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流进衣领。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

的面孔、吕芳那阴毒的眼神、小太监口中“活过来的柱子”……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碰撞。

他猛地转身,对着手下低吼,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跟我走!去午门!

递牌子,求见指挥使!不,直接闯宫!乾清宫!”他知道这是死路,但父亲的血仇,

京城蔓延的怪病,还有那即将倾覆的龙庭,都压在他的肩上,他已别无选择。

通往乾清宫的路,宛如一条通向幽冥的甬道。曾经庄严恢弘的紫禁城,

此刻彻底沦为了一个噩梦滋生的巢穴。

天空被浓得化不开的、泛着诡异铁灰色的浊云死死捂住,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滚动,

却不见一丝电光,仿佛苍穹本身也在恐惧地痉挛。

陈烛带着仅剩的三名悍不畏死的老锦衣卫缇骑,如同闯入了被诅咒的魔域。

脚下铺设的金砖不再是冰冷的死物,它们如同巨大的、拥有呼吸的兽类鳞片,

在靴底踩踏下微微起伏、搏动,缝隙间渗出粘稠腥臭的黑色粘液,像***的血液。

两侧高耸的宫墙,那朱红的漆面大片大片地剥落、膨胀,

***出底下不断脉动、流淌着黑色经络的肉质墙体,如同被剥了皮的巨兽内脏,

还在微弱地抽搐。墙头上那些象征祥瑞的琉璃脊兽,形态扭曲膨胀,獠牙毕露,

空洞的眼窝里流淌下粘稠的黑泪,发出无声的凄厉嘶嚎。

烈的墨臭、血肉腐烂的甜腥、还有一股仿佛来自深海的、亘古不变的盐腥与淤泥的腐朽味道,

浓烈得几乎凝成实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粘稠的毒液。

“百户…这…这他娘的…”一个老缇骑声音发颤,握刀的手抖得厉害,

看着一根从墙体内突然刺出的、如同巨大黑色海参般的肉质触须,

又缓缓缩回那搏动的墙体深处。“闭嘴!跟紧!”陈烛低吼,强行压下心头的骇浪。

他目光如鹰隼,扫视着这座活过来的血肉宫殿。越靠近乾清宫,异变越加疯狂。

巨大的蟠龙金柱表面,覆盖了一层不断分泌着黑色油脂的、半透明的胶质肉膜,

膜下清晰可见虬结盘绕、如同黑色巨蟒般的粗壮血管在搏动。殿宇的飞檐斗拱扭曲变形,

像垂死的巨兽痉挛的肢体。终于,他们冲破了这令人窒息的血肉长廊,闯入了乾清宫正殿。

殿内的景象,足以让最勇猛的战士肝胆俱裂。这里的光源不再是宫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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