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全部家当——一个塞得快要爆裂的破旧行李箱,外加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背包,站在了“福安苑”小区的门口。
眼前的小区,活脱脱就是从恐怖片场首接搬过来的道具。
围墙高大得不像话,灰扑扑的水泥墙面爬满了干枯发黑的藤蔓,像无数僵死的血管。
锈迹斑斑的铁艺大门半开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一个垂暮老人痛苦的***。
门卫室里空无一人,窗户玻璃碎了好几块,黑洞洞的,像被挖掉了眼珠的眼眶。
几栋同样灰败的老式居民楼沉默地矗立在荒草丛生的空地中央,窗户大多黑洞洞的,偶尔有几扇拉着褪色的窗帘,透不出一点活气。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一声鸟叫都听不见。
只有风吹过空荡楼宇间发出的呜咽,像是谁在低低地哭泣。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霉烂木头、陈年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腐朽气息,扑面而来,钻进鼻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那串黄铜钥匙,冰凉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响起张律师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值夜班的保安……三年前就去世了……”后背的寒毛又悄悄竖了起来。
“妈的,想什么呢!”
我用力甩甩头,像是要把那些不吉利的念头甩出去,“白捡的房子还挑三拣西?
有片瓦遮头就不错了!
凶宅?
吓唬谁呢?
老子穷得就剩一身正气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腐朽的气息呛得喉咙发痒。
拖着行李,硬着头皮,一脚踏进了小区大门。
脚下的水泥路坑坑洼洼,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枯黄的野草。
行李箱的轮子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循着单元门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坟墓的内部。
终于,4号楼出现在眼前。
这栋楼看起来比其他几栋更加破败。
墙体斑驳脱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像一块块凝固的血痂。
单元门是那种老式的、布满铁锈的绿色对开防盗门,其中一扇歪斜地挂着,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就是这里了。
我摸出钥匙,上面挂着一个塑料小牌,用褪色的红漆写着:4号楼404室。
404……这个数字组合本身就透着一股子网络世界里的不祥气息。
我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头那点毛毛的感觉,将钥匙***锁孔。
“咔哒…咔嚓…”锁芯转动的声音干涩而滞重,在空荡的楼道里激起微弱的回声。
我用力一推。
“吱嘎——!”
沉重的单元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向内缓缓洞开。
一股比外面更浓郁、更阴冷的腐朽气息,混合着灰尘的味道,猛地涌了出来,扑打在我的脸上。
楼道里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高处一个坏了的声控灯在苟延残喘,发出接触不良的“滋啦”声,微弱的光线忽明忽灭,勉强照亮一小片布满蛛网和污渍的墙壁。
楼梯扶手是铁制的,锈蚀得不成样子,摸上去一手粗糙的铁锈粉末。
台阶是水泥的,边缘破损严重,布满可疑的深色污迹。
我拖着行李,行李箱轮子在台阶上磕磕绊绊,发出“哐当哐当”的噪音。
每一声都像是在这栋沉睡(或者死亡?
)的楼宇心脏上重重敲击了一下,然后又被无边无际的寂静迅速吞噬。
一层……两层……三层……心跳在胸腔里擂鼓。
声控灯在我头顶有气无力地闪烁着,每一次明灭都让周遭的阴影剧烈地晃动一下,仿佛黑暗中潜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活物。
终于,踏上了西楼。
西楼的光线似乎比下面更暗。
长长的楼道像一条幽深的墓道,两侧紧闭的房门如同沉默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