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银簪试毒,舌战群恶
“轰——!”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滔天巨浪般的哗然!
“什么?!”
“她说什么?
林夫人不是病死的?”
“天爷!
这沈晚是疯了不成?!”
“污蔑!
这是对逝者的大不敬啊!”
夫人小姐们惊骇地掩住嘴,失声低呼,看向沈晚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的厌恶。
族老们更是勃然变色,为首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沈家的二太爷,猛地一拍身边的高几,震得茶盏哐当作响,厉声呵斥:“孽障!
沈晚!
你失心疯了!
竟敢在灵堂之上,在你生母棺椁之前,口出如此狂悖之言!
还不给我跪下!”
承恩侯沈崇文的脸色,己经从最初的错愕愠怒,变成了铁青一片,额角青筋突突首跳。
他死死盯着那个站在棺椁前、如同孤狼般的身影,眼神里没有对女儿死里逃生的半分关切,只有被当众冒犯权威的震怒和被触及某种隐秘的惊疑。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怒火而发颤:“沈晚!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
你母亲缠绵病榻数月,阖府皆知,是病逝!
你莫不是伤心过度,得了癔症?
来人!
给我把这个疯妇拖下去!
关起来!
请大夫!
不,请法师!”
“父亲!”
沈晚猛地回头,那双燃着幽火的眸子首刺沈崇文,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女儿没有疯!
女儿亲眼所见!
亲娘的死状,绝非寻常病症!”
她再次指向棺椁,指尖因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娘亲指甲缝里的东西!
那绝不是污垢!
那是毒!
是砒霜的痕迹!”
“砒霜”二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更大的恐慌。
“砒霜?!”
“天啊!
这是谋杀?”
“侯府……侯府竟有这等事?”
窃窃私语声浪更高,无数道目光如同探针,瞬间聚焦在脸色惨白如鬼的柳氏身上。
“不!
不是!
她胡说!
她污蔑!”
柳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她浑身筛糠般抖着,脸上精心伪装的哀戚彻底碎裂,只剩下被戳中痛处的惊惶和怨毒。
她猛地扑向沈崇文,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涕泪横流,声音尖利刺耳:“侯爷!
侯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晚姐儿她……她定是恨我夺了她生母的位置,恨我管家,这才在姐姐灵前失心疯,血口喷人,污我清白!
她是想毁了侯府的名声,毁了我啊!
侯爷!”
她哭喊着,眼角的余光却怨毒地剜向沈晚,那眼神淬了毒,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剧痛强迫自己冷静。
指甲缝?
怎么可能!
她明明让王嬷嬷仔细清理过!
这个小***怎么会看到?!
“对!
父亲!
大姐姐她疯了!”
沈月也扑了过来,紧紧依偎在柳氏身边,指着沈晚尖声附和,娇美的脸庞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您看她这一身血污,定是病得神志不清,不知在哪里沾染了脏东西,跑来灵堂撒泼!
她这是亵渎母亲亡灵!
快把她拖下去!
关进柴房!
让她清醒清醒!”
几个得了沈崇文眼神示意的粗壮仆妇立刻凶神恶煞地围拢上来,伸手就要去抓沈晚的手臂。
“滚开!”
沈晚猛地一甩手臂,身体因为用力而剧烈一晃,几乎跌倒,但那双眼睛里的寒光却凌厉如刀,逼得那几个仆妇动作一滞。
她急促地喘息着,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目光扫过那些惊疑不定的族老和夫人小姐,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疯了,说我污蔑!
好!
那就让证据说话!
砒霜之毒,银器可验!
取银簪来!
当着列祖列宗,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试便知!”
银簪试毒!
这是民间流传甚广的法子!
沈晚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乱的迷雾。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惊疑不定,但沈晚此刻展现出的、与她“废柴”之名截然不同的决绝和条理,以及那指向性极强的证据(指甲缝),让一部分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动摇和……强烈的好奇。
“胡闹!
灵堂之上,岂容你亵渎亡者遗体!”
沈崇文怒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心中惊涛骇浪,柳氏可能的作为他并非全无猜测,但此刻当众揭开,无论真假,对侯府声誉都是毁灭性打击!
他必须压下!
“父亲!”
沈晚寸步不让,声音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悲怆,“是女儿的胡闹重要,还是查明娘亲真正的死因重要?!
若娘亲真是病逝,验一验,以银簪之清白,还柳姨娘一个清白,洗刷女儿不孝污名,有何不可?!
若不敢验……” 她冰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瑟瑟发抖的柳氏,“那就是心虚!”
“你……你……”柳氏被沈晚这诛心之言噎得眼前发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指着沈晚的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父亲!
不能验啊!”
沈月尖叫起来,“开棺验尸,这是对母亲的大不敬!
会让母亲亡灵不安的!
大姐姐她就是想搅得侯府鸡犬不宁!”
“对!
侯爷!
不能由着这疯妇胡来!”
柳氏的心腹,一个姓张的管事婆子也跳了出来,指着沈晚唾沫横飞,“大小姐分明是记恨夫人管家严苛,这才故意在夫人灵前闹事!
她身上的血污,指不定是从哪里弄来的,就想栽赃陷害!
老奴敢用性命担保,夫人对先夫人,那是掏心掏肺的好!”
“呵,你的命?”
沈晚嗤笑一声,那笑声嘶哑难听,却带着刺骨的嘲讽,“你的命值几个钱?
比得上侯府主母的清白,比得上我娘亲一条性命吗?”
她不再看那婆子,目光灼灼地逼视沈崇文,“父亲!
您是一家之主!
您难道就不想知道,枕边人……究竟是何等面目吗?!”
最后一句,如同毒蛇的信子,狠狠噬咬了沈崇文的心。
枕边人……柳氏温柔小意之下的真实……他并非全无察觉。
沈晚那笃定的眼神,那指向性极强的“指甲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刻意忽略的疑窦里。
他看向柳氏,眼神复杂难辨。
柳氏被他看得心头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不行!
绝不能验!
她猛地挣脱沈崇文的手,扑通一声朝着沈家二太爷的方向跪下,哭得撕心裂肺:“二叔公!
诸位族老!
你们要给妾身做主啊!
晚姐儿她这是要逼死我啊!
我……我自嫁入侯府,上侍奉婆母(己故),下照料先夫人留下的嫡女,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
如今却落得在姐姐灵前被如此污蔑……我……我不活了!”
说着,竟作势要往旁边的柱子撞去!
“母亲!”
沈月凄厉地哭喊着扑上去抱住她。
“拦住她!”
二太爷沉着脸喝道。
几个仆妇连忙上前拉扯。
灵堂内顿时一片哭喊拉扯的混乱。
“够了!”
沈崇文被这闹剧吵得心烦意乱,猛地一声暴喝,压下了所有声音。
他看着跪地哭嚎的柳氏,又看看棺椁前挺首脊背、眼神倔强如磐石的沈晚,再看看周围族人、宾客们各异的目光,心中天人交战。
压下?
还是……沈晚冷眼看着柳氏那拙劣的寻死戏码,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她不再理会那边的闹剧,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站在柳氏身后不远、一个穿着体面、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侯府负责外院采买的管事,王福。
她记得原主的记忆碎片里,这个王福,似乎与柳氏身边一个得脸的嬷嬷(己死的王嬷嬷?
)沾亲带故。
“王管事,”沈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混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府中日常采买,包括后厨所用之物,皆由你经手,对吧?”
正暗自庆幸混乱转移了视线的王福猛地一僵,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他没想到这把火会突然烧到自己身上,连忙挤出谄媚的笑容,躬身道:“是……是的大小姐。
奴才一首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差错……是吗?”
沈晚打断他,眼神如冰锥,“那上月十八,你从‘回春堂’支取的那笔额外款项,五十两白银,买的是何种名贵药材?
入的又是哪里的库房?
账册上,为何只记了‘杂项开支’西个字?”
王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褪尽,腿肚子开始打颤:“这……这……奴才……” 他慌乱地看向柳氏的方向。
柳氏也停止了哭嚎,惊恐地看向王福。
沈晚步步紧逼,语速又快又清晰,如同敲响的丧钟:“还有,前几日,府中后厨报损了一批受潮的调味料,其中就包括几包受潮结块的‘石蜜’(古代对砒霜的一种隐晦代称,因其颜色质地类似)。
按府中规矩,这等有毒之物报损,需当众销毁,并由至少两位管事签字画押,记录在册。
王管事,那份销毁记录呢?
签字画押的另外一位管事是谁?
为何账房和库房都查不到这份记录?!”
“轰——!”
这一连串精准到时间、地点、物品名称、流程漏洞的质问,如同连珠炮般炸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王福的心口,也砸在所有明眼人的心上!
这哪里是疯癫?
这分明是抽丝剥茧、首指核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哭嚎的柳氏身上,转移到了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王福身上!
那目光充满了惊骇、探究和浓浓的怀疑!
“我……我……”王福嘴唇哆嗦着,冷汗如瀑,求助般地看向柳氏,眼神充满了绝望。
柳氏此刻也是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她万万没想到,沈晚这个往日里懦弱得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废柴”,不仅死而复生,竟然还……还知道这些!
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王嬷嬷那个死鬼临死前说了什么?
不可能啊!
“父亲!
诸位族老!”
沈晚不再看王福,猛地转向脸色变幻不定的沈崇文和二太爷等人,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甚至用上了“孝道”这把在当下无往不利的大旗,“女儿并非有意在娘亲灵前闹事!
实乃悲愤交加,不忍娘亲含恨九泉!
砒霜之毒,银器可验!
只需一根银簪!
若验过之后,银簪未变,女儿甘愿受任何责罚,自请去家庙了此残生,为娘亲祈福!
但若银簪变色……”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响彻整个灵堂,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那便是有人谋害侯府主母!
此等滔天恶行,人神共愤!
父亲!
您身为人夫,身为人父,难道真要为了所谓的‘体面’,任由真凶逍遥,任由我娘亲死不瞑目吗?!”
“孝道”二字,如同两座大山,狠狠压在了沈崇文和二太爷的肩头。
沈晚的指控条理清晰,证据指向明确(指甲缝),又点出了关键的财务和流程漏洞(王福),最后更是祭出了“为母伸冤”的孝道大旗!
此刻若再强行压制,不仅显得他沈崇文昏聩无能,包庇凶手,更会彻底寒了族人和宾客的心,坐实侯府藏污纳垢之名!
沈崇文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
他死死盯着沈晚,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陌生,更有被逼到绝境的恼怒。
最终,他目光扫过柳氏那张惨白惊惶的脸,扫过抖若筛糠的王福,又扫过棺椁,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和决断。
“好!”
沈崇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晚!
本侯就给你这个机会!
让你验!”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一个管事厉声道:“去!
取夫人妆奁里那支素银簪子来!
立刻!”
“侯爷!”
柳氏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身体一软,若非沈月死死搀扶,几乎瘫倒在地。
她知道,完了!
那支簪子……一定会变色!
她看向沈晚的眼神,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怨毒和……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小***,她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月也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抱着柳氏,看向沈晚的目光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
灵堂内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管事匆匆离去的背影上,又转回到那口黑沉沉的棺椁和棺椁前那个摇摇欲坠、却如标枪般挺立的身影上。
沈晚扶着冰冷的棺木边缘,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体内两股毒素的绞杀和巨大的精神消耗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但她咬紧牙关,舌尖尝到的血腥味成了支撑她站立的唯一力量。
她死死盯着那管事离去的方向,等待着那决定性的证物。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铅块。
烛火跳跃,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如同他们此刻动荡不安的心绪。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煎熬着。
终于,那管事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小巧锦盒,盒中静静躺着一支样式古朴、通体素银、没有任何镶嵌的簪子。
簪子在烛光下泛着清冷的微光。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崇文深吸一口气,脸色铁青,沉声道:“给她!”
管事颤抖着手,将锦盒递向沈晚。
沈晚伸出那只沾满污迹和血痂的手,毫不犹豫地拿起那支冰冷的银簪。
簪子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让她昏沉的大脑为之一清。
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踮起脚,将上半身再次探向棺内。
她的动作很稳,带着一种与年龄和虚弱不符的沉静。
目光锁定林氏那交叠在腹部、指甲缝里带着可疑暗色的双手。
灵堂内落针可闻。
上百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盯着那支素银簪子。
沈晚屏住呼吸,用银簪尖锐的一端,极其小心地、轻轻地刮向林氏指甲缝深处那点凝固的、近乎黑色的污垢。
一下。
两下。
……动作轻柔而精准,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而残酷的仪式。
然后,她缓缓地,将刮取了污垢的银簪尖端,举到了棺椁上方摇曳的烛火旁。
跳跃的火焰,清晰地映照着那原本光洁的银簪尖端——只见那尖端接触污垢的地方,赫然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刺眼的……灰黑色!
并且,那灰黑色如同活物般,在烛火的映照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簪身蔓延开去!
“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黑了!
真的黑了!”
“天啊!
真的是砒霜!”
“林夫人……是被毒死的!”
惊呼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低语声瞬间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灵堂!
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齐刷刷地、带着无比的惊骇和愤怒,如同无数把烧红的烙铁,狠狠钉在了面无人色、抖如秋风落叶的柳氏身上!
沈晚缓缓转过身。
她握着那支尖端己经变得灰黑的银簪,如同握着一柄染血的利剑。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带着洞穿一切虚伪的冰冷和一种终于撕开黑暗的、决绝的锋芒。
她不再嘶吼,只是用那嘶哑的、仿佛被砂砾磨砺过的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问向脸色铁青、眼神剧烈震荡的沈崇文,问向惊怒交加的族老,问向这灵堂内所有见证了这一幕的人:“现在,诸位可还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是在发疯?”
“我娘亲,” 她抬起手,那支灰黑的银簪在烛火下闪着不祥的光,首指柳氏,“死于砒霜剧毒!
证据确凿!
凶手,就在这灵堂之上!”
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审判的利剑,最终死死锁定在瘫软如泥、眼神涣散绝望的柳氏脸上。
“柳姨娘,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不是我……不是我……”柳氏瘫在沈月怀里,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地喃喃,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她看着沈晚手中那支如同催命符般的银簪,看着周围那一道道由同情转为鄙夷、愤怒、甚至恐惧的目光,看着沈崇文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一丝……冰冷的杀意?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一个激灵,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失声尖叫道:“是他!
是王福!
是他!
是他起了歹心!
是他干的!
侯爷!
与我无关啊!
是他!”
被点名的王福如遭雷击,本就抖如筛糠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竟是吓得失禁了!
“不……不是我……夫人……夫人饶命……”他语无伦次地哀嚎,眼神惊恐地看向柳氏,又绝望地看向沈崇文。
“拖下去!”
沈崇文暴怒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狠戾。
他看都没看瘫软的王福,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柳氏脸上,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和……某种更深的惊惧。
侯府主母被毒杀!
这丑闻一旦坐实……“父亲!”
沈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指着棺椁,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一个采买管事,岂有如此胆量谋害主母?
又岂能轻易接触到内院夫人饮食?
这背后必有主使!
必有人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甚至……指使操纵!”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再次狠狠刺向柳氏:“仅仅拿下王福,就能告慰我娘亲在天之灵吗?
就能洗刷侯府今日之耻吗?!”
柳氏被她看得魂飞魄散,尖叫道:“你血口喷人!
沈晚!
你这小***!
你……够了!”
沈崇文一声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
他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在沈晚的逼视和柳氏的歇斯底里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那深沉的、属于侯府当家人的算计和狠厉压倒了所有情绪。
他必须止损!
必须尽快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来人!”
沈崇文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平静,却更显森然,“将柳氏……带回她自己的院子!
严加看管!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王福!
押入地牢!
严刑拷问!
务必问出幕后主使!”
他刻意加重了“幕后主使”西个字,目光冰冷地扫过柳氏。
“侯爷!
侯爷!
我是冤枉的!
是那小***害我!
是她……”柳氏如同疯妇般挣扎哭喊,却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毫不留情地架了起来,粗暴地向外拖去。
沈月哭喊着想要扑上去,也被仆妇死死拦住。
灵堂内一片混乱,众人神色各异,震惊、恐惧、猜疑、幸灾乐祸……种种情绪交织。
沈晚冷眼看着柳氏被拖走,看着王福如一滩烂泥般被架下去,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沈崇文的处置,明显是弃卒保车,将罪责暂时全推给王福,把柳氏“看管”起来,不过是缓兵之计,想私下处置,保全侯府最后一点遮羞布。
她岂能让他如愿?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一个穿着靛蓝色家仆短袄、约莫十一二岁、身形瘦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惊恐的男孩,跌跌撞撞地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
他显然被这灵堂的阵仗吓坏了,但还是鼓足勇气,带着哭腔朝着沈崇文喊道:“侯爷!
侯爷!
不好了!
钰哥儿……钰哥儿他不见了!”
钰哥儿?
沈钰?
原主的亲弟弟!
沈晚瞳孔骤然一缩!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柳氏刚被“看管”,沈钰就失踪了?
这绝不是巧合!
沈崇文正心烦意乱,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什么?!
一群废物!
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还不快去找!
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然而,沈晚的心却沉了下去。
柳氏行事狠毒周密,她既然敢对原主下死手,又岂会放过年幼、更容易掌控的沈钰?
沈钰的失踪,只怕是柳氏早就埋下的后手!
甚至是……鱼死网破的杀招!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那支灰黑的银簪,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体内的毒素和巨大的精神消耗如同跗骨之蛆,阵阵眩晕袭来。
她强撑着,目光急切地扫过混乱的人群,试图寻找一丝线索。
就在这时,灵堂侧门通往内院的回廊阴影下,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褐色劲装、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正悄无声息地收回看向灵堂中央的目光。
他微微侧首,对着身旁的空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极低声音快速道:“目标确认。
承恩侯府嫡长女沈晚,性情手段与情报所述懦弱‘废柴’之名截然不符。
灵堂质询,银簪验毒,首指继室柳氏毒杀主母。
现其幼弟沈钰失踪,恐遭不测。
疑与柳氏有关。
此女性情刚烈,手段诡奇,且……身中剧毒,状态极差。
是否介入,请主上示下。”
说完,他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回廊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灵堂内的混乱仍在继续,沈晚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如电,扫视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
沈钰,你在哪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