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阳初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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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板紧贴着林平之滚烫的脊背,地窖里浓得化不开的霉味和血腥气混杂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臭的泥浆。

腹部的贯穿伤如同一个恶毒的活物,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滚烫的痛楚和粘稠的血。

他蜷缩在堆积的破麻袋后面,牙齿死死咬住一块从尸体上扯下的、沾满污泥的衣角,堵住喉间几乎要冲出的痛哼。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唯一清晰的锚点,是脑海里那篇流淌着暗金色泽的文字——《九阳奠基篇》。

“抱元守一,气沉丹田…”他强迫自己摒弃外界的一切,全部心神沉入那片玄奥的口诀。

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一丝暖意,如同寒夜荒野里迸出的第一粒火星,艰难地在他冰冷枯竭的丹田气海深处凝聚。

引!

导引纯阳!

意念如同最笨拙的学徒,生涩地尝试着引导那丝微弱得可怜的暖流,试图沿着口诀描述的路径运转。

暖流刚刚离开丹田,一股截然不同、冰冷尖锐、带着强烈破坏性的气息,猛地从腹部那恐怖的伤口深处爆发出来!

是那道残留的剑气!

这股来自青城派高手的阴寒剑气,如同潜伏的毒蛇,感受到外来内力的***,瞬间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它带着撕裂一切的恶意,狂暴地撞向那丝刚刚诞生的九阳暖流!

轰!

林平之的身体猛地一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眼前瞬间漆黑一片,金星乱冒,耳朵里灌满了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两股力量在他脆弱的经脉中凶狠地绞杀、碰撞!

一边是初生的、带着磅礴生机的微弱暖阳,一边是阴毒、凝练、盘踞己久的蚀骨寒冰!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喷在面前冰冷的麻袋上,发出沉闷的“嗤”声,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这口血仿佛带着他最后的气力,喷出后,身体彻底瘫软下去,只剩下无法控制的剧烈抽搐。

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又被浸入万年玄冰,极致的灼热与极致的冰寒在体内疯狂肆虐、拉锯,每一次碰撞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于无边痛楚的深渊时——咔嚓!

头顶地窖入口那沉重的木板盖子,猛地被掀开一条缝隙!

几缕混合着血腥气的冰冷夜风灌了进来,同时灌入的,还有外面清晰的人声和脚步声!

“……仔细搜!

林震南的儿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挨了我一剑,绝跑不远!”

一个尖利、干涩、带着刻骨阴寒的声音响起,如同毒蛇在砂砾上摩擦。

余沧海!

林平之残存的意识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死死咬住口中的破布,连抽搐都强行压抑下去,身体僵硬得如同真正的尸体,只有眼角的余光,透过麻袋的缝隙,死死盯住地窖入口那道缝隙透进来的微光。

脚步声在头顶杂乱地移动,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断传来。

“观主,这边有血迹!

通往祠堂后面!”

“追!”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一些。

林平之刚想松一口气,一道矮小精悍的身影却停在了地窖入口的正上方!

正是余沧海!

他并没有离开,那双毒蛇般的三角眼,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和审视,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林平之的心跳几乎停止。

他甚至能看清余沧海道袍下摆沾染的暗红色血渍。

完了!

只要他稍微留意一下这个不起眼的地窖入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咕…咕咕…咕咕咕…”一阵突兀而清晰的夜枭鸣叫,极其短促地响了三声,随即又是两声更短促的鸣叫,紧接着又是三声悠长!

林平之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他刚才在祠堂外混乱中,从一个青城弟子临死前发出的求援信号里强行记下的节奏!

三长两短再三长!

模仿!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经脉撕裂的痛苦!

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模仿着那夜枭的声音,将信号原封不动地、从喉咙深处极其微弱却清晰地送了出去!

“咕…咕咕…咕咕咕…”声音穿过地窖的缝隙,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正要俯身检查地窖的余沧海动作猛地一僵!

他霍然抬头,三角眼中寒光爆射,精准地望向信号传来的方向——那正是刚才发现血迹指向的祠堂后方!

“在那边!

追!

别让他跑了!”

余沧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戏耍的怒意和更深的贪婪,身影如同鬼魅般朝着信号指示的方向疾掠而去!

周围的青城弟子呼喝着紧随其后。

地窖入口的微光被重新落下的木板彻底隔绝,沉重的黑暗再次笼罩。

林平之如同虚脱般瘫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与血污混在一起。

刚才强行模仿暗号,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心力,引动了体内冲突的两股力量,又是一口鲜血涌到喉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腥甜的铁锈味弥漫口腔。

不能停!

余沧海随时可能察觉上当折返!

他再次闭上眼睛,强行凝聚几乎涣散的心神,重新沉入那《九阳奠基篇》。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强行引导那微弱的暖流去冲撞那道阴寒剑气,而是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稳住小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暖流,在丹田最核心处,极其缓慢地旋转、凝聚。

“化生氤氲…如日初升…”一丝丝、一缕缕微不可察的暖意,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艰难而顽强地从丹田深处滋生出来,包裹住那狂暴的暖流核心。

虽然依旧无法撼动那道盘踞在伤口处的阴寒剑气,但这股新生的、带着勃勃生机的力量,如同在体内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一丝丝地驱散着彻骨的寒意和濒死的绝望,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勉强护住了心脉。

痛楚依旧如同附骨之蛆,但这微弱的暖意,却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薪火。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搜捕的喧嚣似乎彻底远去。

腹部的剧痛在暖流的微弱温养下,似乎缓和了一丝丝,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撕裂他的意识。

必须离开!

必须找药!

林平之挣扎着,用那柄夺来的青城长剑支撑着身体,极其缓慢地顶开了地窖的木板盖子。

夜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扑面而来。

整个福威镖局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零星的火光在夜色中明灭。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沉重的身体,如同暗夜里的幽灵,朝着记忆中离镖局不远的一家小医馆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但丹田处那微弱却持续燃烧的暖流,给了他支撑下去的力量。

医馆的后墙并不高。

林平之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丹田那点可怜的暖流,尝试运转记忆中属于这具身体的本能——辟邪身法!

或许是之前跟随父亲学习的辟邪剑法并不是平平无奇,而是需要配合祖传九阳神功才能内外兼修,相辅相成。

此刻九阳真气运行,身体骤然变得轻盈了一些,脚尖在湿滑的墙壁上一点,留下一个淡淡的血脚印,人己如同狸猫般翻上了低矮的屋顶。

瓦片冰冷湿滑。

然而,就在他落脚的瞬间!

“什么人?!”

一声低沉的喝问从下方巷口传来!

一个提着灯笼、腰挎朴刀的巡更人恰好路过,昏黄的光晕瞬间扫到了屋顶上那个模糊的黑影!

林平之心头一凛!

暴露了!

没有丝毫犹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强行催动刚刚凝聚的微弱九阳真气,混合着辟邪身法那诡秘迅捷的发力技巧,双脚在湿滑的瓦片上猛地一蹬!

嗤啦!

腹部的绷带瞬间被崩裂的伤口涌出的鲜血浸透!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身体的动作却快到了极致!

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鬼影,在连绵的屋脊上急速点掠,几个起落,便己融入更深沉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几乎被雨夜掩盖的、细微到极致的踏檐声。

巡更人只觉眼前一花,屋顶的黑影便己消失无踪,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疑惑地举起灯笼,昏黄的光线在医馆后墙和屋顶上扫过。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在屋顶某处——几片青黑色的屋瓦上,赫然印着几滴尚未完全凝固、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的暗红色血迹!

那血迹的形状,竟如同一朵在寒夜中骤然绽放的、凄艳而诡异的梅花!

巡更人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距离医馆两条街外的一处高耸的望火楼顶。

余沧海矮小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静静地伫立着。

他那双毒蛇般的三角眼,穿透重重雨幕,精准地捕捉到了远处屋顶上那一闪而逝的、快得超乎寻常的诡异身影,以及那身影消失后,巡更人灯笼下隐约可见的几点猩红。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向上扯开,勾勒出一个冰冷、残忍、带着无尽戏谑和贪婪的弧度。

“呵…有意思。”

低沉干涩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风雨中飘散。

“好快的耗子…爪子还染了血梅?”

“看来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比本观主想的,要有趣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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