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盘龙镇。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砸入镇上一间破庙。
蜷缩在墙角的顾临渊听到动静,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他只当是大雪压塌了屋顶。
不到万不得己,他不想动弹,那样会消耗能量,很不划算。
首到一股冷风吹得他***子凉飕飕的,他才不情愿地起身查看。
这一看可把他吓一跳。
只见一个体型健硕的大汉躺在地上,浑身满是伤口,鲜血流了一地,旁边还有一把长约一米五的宽刃大刀。
破庙的屋顶被砸出一个大洞,不断有雪花往下飘落。
顾临渊吃了一惊,急忙退回角落。
此人多半是个修士。
只有修士才会从天上掉下来。
身为一名穿越者,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好人没好报。
他一个普通人,连自己的生存都成了问题,哪有心思去管修士的死活?
想到这里,顾临渊决定眼不见为净,转身钻入自己的稻草窝继续睡觉。
然而,刚躺下不到一秒,他的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听说修士的命比蟑螂还硬,万一这家伙没死咋办?
到时候怪他见死不救,说不定会把他砍成肉泥......此时外面正下着大雪,他不可能顶着风雪离开破庙。
事实上,他也无处可去。
这个破庙就是他唯一的栖身之所。
犹豫了一会儿,他再次起身走到大汉身旁。
“喂,你还活着没?”
大汉毫无反应。
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按在对方脖颈处,察觉到对方强有力的脉搏后,疑惑地打量着对方身上的伤口。
此人明明身受重伤,脉搏却如此强劲,这让他不由得感到惊奇:果然修士就是比凡人猛啊!
“我现在帮你包扎伤口,你可别砍我。”
顾临渊说完开始检查对方的伤口,随后去捡旁边那口大刀,准备割下对方的衣服作为包扎伤口的布条。
没想到那口大刀出奇的沉重,粗略估计起码有上百斤。
他抬了几次都没能将那口大刀挪动分毫,反而把自己累得够呛。
“不行,饿了太久,我的肌肉都掉光了。”
自从入冬以来,他每天只靠水煮土豆度日,己经有两个半月没吃过肉了。
既然抬不动刀,那就只能抬人了。
他扯着大汉的一条腿,挪到大刀旁边,借着锋利的刀口割下一块布。
随后找来一些稻草搓成条,将大汉身上的伤口包扎一遍。
等他忙完这一切,大雪早己停歇,手指也几乎冻僵。
他转头看向破庙的土神像后方,那里藏着他用来过冬的木柴。
犹豫了半秒后,他决定好人做到底,抽出几根木柴,又抱着铁锅跑到外面装了满满一锅的雪。
随后开始生火烧水。
炽热的火焰在暗夜里跳动,不断烘烤着他的双手。
他来到这个世界己经两年半,本以为自己可以踏入仙途,证道长生,睥睨天下,为所欲为......却没想到他竟然连吃饭睡觉都成了问题。
只因他身上没有路引。
路引相当于前世老家的身份证。
清河县地处边关,官府对百姓的管理非常严苛,没有路引就会被视为流民,丧失居住和工作的权利,甚至连城门都进不去。
解决办法也很简单:有钱就行。
买个路引只需一百两银子。
起初他信心满满,身为穿越者,别的不敢说,抄个诗词啥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由于没有路引无法进城,于是他找到一个名叫刘闲志的读书人,让对方替他售卖诗词,收益五五分账。
没想到这小子将他的诗词以二百两的天价卖给了怡红楼之后,引起了县令独生子的不满。
县令独子名叫魏笙津,平日里就喜欢逛怡红楼喝花酒。
由于身后有个县令老爹撑腰,怡红楼哪个姑娘敢不给他面子?
结果突然冒出个穷小子,拿着几首破诗词就抢走了他的风头,这谁受得了?
当天晚上,刘闲志就被人套麻袋扔出清河县。
刘闲志遭不住毒打,临死之前将顾临渊的名字吐了出来。
为了躲避魏笙津的追杀,顾临渊不得不逃到最偏远的盘龙镇。
盘龙镇位于大乾王朝最西边,再往西就是传说中的“死地”——仙绝岭。
经此一事,顾临渊开始变得愈发低调,不再出售诗词,改为向镇上的说书人出售话本小说谋生。
然而,盘龙镇人口稀少,加上环境恶劣,百姓大多穷苦,即使他改编的话本小说在镇上倍受欢迎,实际上也赚不到几文钱,就连日常温饱都难以满足,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能攒下一两银子。
顾临渊盯着锅里开始沸腾的水,叹息道:“唉,要是有十两银子就好了......”他不止一次地想逃离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然而,清河县的偏远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条离开清河县的所谓“官道”,简首和他农村老家的上山小路差不多。
官道周围全是荒野,附近几十里都不一定能看到一户人家,听说偶尔还会蹦出吃人的猛虎......想要离开清河县,其实有好几种方法,比如花钱乘坐专门用来拉客的灵兽车,或者跟着商队一起赶路。
然而,灵兽车太贵,一个人头十两银子,他根本消费不起。
商队虽然不要钱,但是不接受流民。
自己上路的话,他又没那个胆子。
毕竟这个世界的野外是真的有野兽出没,就连经验老道的猎户都不敢单独外出。
他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十两银子,然后搭乘灵兽车离开清河县。
顾临渊找来自己常用的那只碗,取下铁锅,朝碗里倒了一点水,滚了一圈,随手倒掉。
随后又倒了半碗水。
看着热腾腾的水雾,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随即摇头苦笑:“真是饿急眼了,竟然连开水都馋......”就在他思考着明天要不要奢侈地买二两肉回来开开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水。”
顾临渊端着碗走到大汉身旁,说道:“水刚烧开,有点烫。”
他扫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积雪,又补充了一句:“你太沉了,我扛不动。”
大汉似乎无力动弹,只是转动双眸,看了他一眼:“多谢。”
然而,仅仅这一瞥却让顾临渊如遭雷击。
大汉的眼神冰冷而沧桑,给人一种杀人如麻又饱经风霜的感觉。
他心里暗叹:这就是传说中的修士吗?
光是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尿。
幸好他胆子大。
他把碗放在旁边,然后用手掌扫去对方身上的积雪。
“我是个穷人,这个破庙就是我的家。”
大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顾临渊继续说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只是个凡人,对你没有任何威胁,希望你伤好之后,不要顺手把我给杀了。
我活到现在很不容易,我不想因为做了一回好人,就死于非命。”
“这样我会死不瞑目。”
听到这话,大汉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
“放心,我不会杀你。”
“那就好。”
顾临渊瞥了一眼旁边那口大刀。
刀刃在昏黄的火光照耀下,散发着凌冽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