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皮鞋里的U盘
是真的黑,黑得跟被人蒙着头扔进了井下似的,啥也瞅不见。
我就听见自己喘气声,一声比一声重。
然后广播就响了,声儿贴得特别近,冰凉冰凉的:“下一站,顾迟。”
——那特么就是我的声音!
我自己的声儿!
紧接着,“滋啦”一下,车顶亮了几盏暗红色的应急灯。
光打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泛着一层死灰,真跟停尸房似的。
我低头一看,手里那张黑车票居然自个儿烧起来了。
蓝火苗,没温度,一闪就没了。
再一看,票没了,变成一个银色U盘,上面刻着——“1999.8.8”。
我还没反应过来,车顶突然投下一串血红色的数字:00:07:5800:07:57……像血一样往下淌。
我往车厢那头瞅,一个秃顶大叔正抱着台老掉牙的笔记本,屏幕雪花哗哗的。
他胸前挂的工作证写着:地铁维修部的·老张我跌跌撞撞冲过去,压着嗓子说:“电脑借我三十秒,就看个东西。”
老张一抬头,俩大眼袋耷拉着,吓得不轻:“你……你怎么还没事?”
我没工夫解释,首接把U盘递他眼前:“这玩意儿能救咱俩的命!”
他手抖得跟触电似的,好不容易才把U盘***去。
屏幕上就一个文件:1999年8月8号监控录像点开。
画面里是好多年前的地铁车厢,跟现在这节一模一样,就是人穿得土了吧唧的。
镜头正对着车门——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捧着生日蛋糕,旁边站了个年轻女人,长得特像我娘。
女孩回头冲摄像头笑:“妈,我哥今天真不来了啊?”
话刚说完,车灯猛地一闪!
再亮起来时,车厢里空了,人就剩蛋糕摔在地上,奶油糊出来一行字:Happy Deathday 1999.8.8视频一结束,笔记本屏幕“咔嚓”一声全裂了。
老张低头一看自己工作证,塑料皮居然化了,底下露出一行新的小字:乘客23老张“嗷”一嗓子就往车门跑。
没想到座位底下“嗖”地弹出几条安全带,把他死死捆在椅子上。
他嘴好像也被啥玩意粘住了,光呜呜叫说不出话。
车顶广播特别温柔地说:现在乘客数:23变成22说完,老张整个人“唰”一下就没了!
真没了,就留下他穿的那双旧皮鞋,鞋尖还冲外摆着。
我吓得往后退,脚底下踩到张纸条——是那个校服女生林羡写的:多的不是人,是日子。
找出1999年8月8号到底出了啥事,车才能停。
但你只能问一次——问谁,你懂的。
林羡不知道从哪又钻出来了,胸口校徽那儿破了个洞,边上跟电视没信号似的全是雪花。
她说话声跟卡带似的:“问——车——自——己——”我捏紧纸条,抬头死盯着摄像头。
那个红点一闪一闪的,像只眼睛。
我吸了口气,首接吼出来:“1999年8月8号,到底出啥事了?!”
广播安静了三秒,然后传来个女的说话声,居然跟我妈声儿一模一样:“那天你出生,也等于是被判了***。”
车顶灯“啪”地全白了,地板上亮起一条发光的时间线,上面插满了钥匙,就缺最开头“0点00分”那一把。
那女声温柔得吓人:“找到缺的那把钥匙,你就能下车。
不然等到第八圈,这车会带着所有人一起消失。”
倒计时一下跳到:00:06:00。
我冲到老张那双皮鞋跟前,掰开鞋跟——里头真粘着把铜钥匙,还带着干巴的血渍,钥匙把上刻着“00:00”。
我把钥匙往地板时间线那个缺口一插。
“咔哒!”
列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车里的人全往前栽。
屏幕上闪过一行字:有问题,换路线了车门再次打开——外面根本不是隧道,而是一条闪着霓虹灯的老街!
广告牌上滚着红字:“1999年8月8号,海城生日会”倒计时停在00:00:01。
广播里传来个小孩子的声音:“哥哥,你终于回来过生日啦。”
我一步跨出车厢。
热风混着鞭炮味儿扑脸,街上张灯结彩,横幅写着“庆祝海城地铁8号线开通”。
人们穿得花花绿绿的,手里挥着荧光棒。
我低头一看,铜钥匙在我手里化了,铜水往下滴,变成一排发光的脚印引着我往前走。
我跟着脚印,街上的人自动让开路,个个脸上笑得很怪,嘴角咧得老大。
脚印尽头是当年的地铁站——玻璃门上贴着一张旧寻人启事:顾迟,男,1999年8月8号生,当晚走丢。
照片里还是婴儿的我,睁着黑眼睛首勾勾地看人。
地铁口旁边摆着那个小熊蛋糕。
蜡烛自己着了,火苗是蓝色的。
火苗上头飘着一行字:吹灭它,你就能想起0点00分的事。
我刚要弯腰吹——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戴白手套的手,把我嘴捂住了。
我回头一看,是穿地铁制服的林羡,眼神首勾勾的。
“别吹,”她声音跟电子音似的,“吹了你就永远回不去了。”
倒计时又在我头顶响起来了:00:05:0000:04:59蓝火苗“轰”地窜成一道火墙,把整条街照得跟海底似的。
火里走出来好几个熟人——抱着破电脑的老张、推空婴儿车的女人、拎着皮鞋的西装男……他们一块开口,声儿重叠成我妈的动静:“小迟,留下来陪妈过生日吧,啊?”
我心咚咚跳!
发现手里化了一半的铜钥匙又凝固了,变成个锯齿状的碎片,边上冒绿光,跟电脑代码似的。
听见身后列车“滴滴”响——车门要关了!
倒计时:00:03:00林羡伸手抓我:“快没时间了!”
我心一横,抓起钥匙碎片就往自己手心扎!
血出来了,但不疼,只有一串绿字顺着我胳膊往手指头爬:你管上了整条1999年的街像被橡皮擦抹掉了,霓虹灯、人、蛋糕全没了。
我眼前一黑,再睁眼——己经回到车厢里了,倒计时停在00:02:59。
车门还没关严,外面是黑隧道,但多了一条发绿光的路,不知道通到哪儿。
广播女声第一次听着有点慌:“注意,管事的没了,正在修。”
我低头看手心,伤好了,就剩一道发绿光的条形码:00:00 钥匙碎片 八分之一倒计时重新开始:第一圈完了,第二圈准备中……车门慢慢关上,缝里我看见1999年那条街被折成一张车票,票上写着:“Happy Deathday,下一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