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股馊臭味呛醒的。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好不容易掀开条缝,
看见的是灰扑扑的水泥地,几只绿头苍蝇在眼前嗡嗡打转。想抬手扇开,
却发现胳膊变成了毛茸茸的爪子,黄毛里还沾着黑黢黢的泥。“操。”我想骂出声,
喉咙里却只挤出“呜呜”的低鸣。这时旁边有条瘸腿的老黄狗凑过来,用鼻子拱我的***。
它嘴边沾着棕褐色的黏液,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钻进鼻孔。屎!我猛地往后缩,
爪子却不听使唤,在地上刨出几道浅痕。老黄狗歪着头看我,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像是在嘲笑。它转头叼来一泡还冒着热气的粪便,放在我面前,
粪便上还沾着没消化的金针菇。系统绑定成功:宿主已重生为中华田园犬,
生存规则:仅可摄入粪便维持生命,违者将遭受电击惩罚。
脑子里突然炸响的机械音差点让我晕过去。我看着面前那泡散发着酸臭味的东西,
胃里翻江倒海。前世我王德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82年的拉菲漱口,鱼子酱当零食,
现在居然要我吃这玩意儿?老黄狗见我不动,低下头用舌头卷走那泡粪便,
吧唧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得像惊雷。我盯着它沾满黏液的嘴,心里没由的突然想起周明。
那个被我坑得跳楼的合作伙伴,他临死前也是这样,嘴角挂着白沫,眼睛瞪得滚圆,骂我。
“不得好死”。这句话我一直记得。“滚!”我龇牙咧嘴地冲老黄狗吼,
换来的却是它不屑的一瞥。到了傍晚,肚子饿得发慌,像是有只手在里面拧。
我拖着虚弱的身子在巷子里游荡,看见垃圾桶旁有块别人扔掉的馒头,刚想冲过去,
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电流顺着脊椎窜遍全身,疼得我在地上打滚,口吐白沫。
警告:检测到非指定食物,触发一级电击。机械音冷冰冰的,
像极了我当年逼员工签不平等合同时的语气。我趴在地上抽搐,看着那只叼走馒头的黑狗,
突然明白周明那句“不得好死”是什么意思了。老黄狗不知何时蹲在了我面前,
嘴里叼着一小截沾着粪便的树枝。它把树枝放在我嘴边,用头蹭我的脖子,像是在安慰。
我偏过头躲开,胃里的饥饿感却越来越强烈,眼前开始发黑。“就一口。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颤抖着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那截树枝。酸腐的气味直冲脑门,
前世的画面突然涌上来。我把周明的公司合同换成假的,
看着他从千万富翁变成负债累累的穷光蛋;我挪用慈善捐款去炒期货,
媒体曝光时推秘书出来顶罪,
看着她被判刑时还在喊“王总救我”;我甚至把亲弟弟的拆迁款骗走,
让他带着老婆孩子睡桥洞,他跪在我公司楼下磕头,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监控冷笑。
就在舌头快要碰到粪便的瞬间,巷口传来脚步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捂着鼻子走过,
皮鞋差点踩到我的尾巴。他手机里传出新闻播报的声音。
“本市著名企业家王德发于昨日跳楼身亡,享年45岁……警方初步认定为资金链断裂,
涉嫌多项***……。”多项***呵,他们还是查得不够细。我愣住了,
电流带来的疼痛和饥饿感突然都消失了。想起跳楼前的最后一刻,
办公室的落地窗映出我狼狈的脸,身后是催债的电话、警察的传票,
还有周明儿子举着菜刀冲进来的身影。我闭着眼跳下去,以为一了百了,
没想到是换个方式继续遭罪。老黄狗用爪子拍了拍我的狗嘴。我看着它浑浊的眼睛,
突然觉得这狗比我认识的那些人都强。至少它不会为了钱把我往死里逼。闭上眼睛,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截树枝。温热的、带着酸臭味的黏液在舌尖化开,胃里先是一阵翻涌,
接着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意。我像疯了一样扑向老黄狗带来的“食物”,
羞耻、尊严、过往的一切,都被饥饿感碾成了粉末。周明的脸、秘书的眼泪、弟弟的磕头声,
都混在这酸臭味里,成了我活下去的养料。老黄狗安静地蹲在旁边看我,尾巴轻轻扫着地面,
像是在说。“这就是报应”。从那天起,我成了巷子里最“规矩”的流浪狗。
老黄狗带我走遍了城市的角落,教我哪里的粪便最“新鲜”。
小区里宠物狗的粪便带着狗粮味,比野狗的好吃。菜市场旁边的粪便混着菜叶,
能尝到点植物的清香。最不能碰的是医院后门的,带着消毒水味,吃了会拉肚子。
它还教我怎么判断粪便的“品质”,刚拉出来的最好,带着体温,水分充足。
放久了的会发硬,边缘结壳,像嚼干柴。我听着它“呜呜”的讲解,
突然想起我以前教手下怎么“合理避税”。本质上都是在肮脏的规则里找生存的缝隙。
有次在高档小区,我撞见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牵着条贵宾犬。那女人长得极像周明的老婆,
连弯腰捡狗屎时皱眉头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周明跳楼后,她来公司闹过,
我让保安把她拖出去,她的旗袍被扯破,珍珠耳环掉在地上,被我一脚踩碎。
贵宾犬在草坪上拉了一泡,女人用塑料袋捏着扔掉,动作嫌恶又熟练。我刚想冲过去,
就被她一脚踹在肚子上。“脏死了!滚开!”她的声音尖利刺耳,
和周明老婆当年骂我“畜生”时一模一样。我趴在地上,看着她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远,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老黄狗跑过来,用头把我拱起来,叼着我往小区深处走。
在一栋别墅的后花园,我们找到了一泡刚拉的粪便,是另外一条贵宾犬的,还带着股奶香味。
“吃吧。”老黄狗用鼻子推我。我低下头,眼泪混着唾液滴在粪便上。原来我不仅要吃屎,
还没尊严的想吃像仇人之妻养的狗拉的屎。这报应,真是精准得可怕。那天晚上,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变回王赵德发,坐在办公室里签合同。
周明的老婆穿着旗袍站在我面前,手里捧着一泡粪便,笑着说。“王总,尝尝这个,
比你坑我们的钱干净”。我想跑,却被无数只手抓住,那些手有的属于秘书,有的属于弟弟,
有的属于被我骗光积蓄的老人,他们把我按在地上,往我嘴里灌粪便,
腥臭的味道灌满了喉咙。我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趴在老黄狗的肚子上,
它的爪子搭在我背上,发出均匀的鼾声。月光透过垃圾桶的缝隙照进来,
在它瘸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我突然好奇,老黄狗前世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像我一样,
为了钱不择手段?入夏的时候,老黄狗病了。它开始呕吐,拉出的粪便带着血丝。
我守在它身边,把找到的最“优质”的粪便叼到它面前。有次在幼儿园门口找到的,
带着草莓味,是系统判定的“顶级粪便”。可老黄狗只是用鼻子蹭蹭我的脸,
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有天早上,我发现老黄狗躺在地上不动了。身体已经硬了,
眼睛却还睁着,像是在看我。我用爪子推它,舔它的脸,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哭声,
却怎么也叫不醒它。我想起它教我找粪便的样子,想起它为了护我被大狼狗咬伤的样子,
想起它把最好的粪便让给我的样子,突然意识到。是我两辈子以来,
遇到的第一个不对我耍心眼、不图我什么的“活物”。那天我没吃东西,
系统的电击一次比一次猛烈,从最初的抽搐变成了全身痉挛,嘴角淌出白沫。
可我感觉不到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连老黄狗都死了,这世上还有谁会对我好?
我趴在老黄狗的尸体旁,直到收垃圾的人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卡车发动时,我跟着跑了很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我突然明白,老黄狗大概是老天爷派来给我上最后一课的。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我成了巷子里的独行者。每天清晨,
我会沿着老黄狗带我的路线找“食物”。路过小区门口时,总能看见那个穿旗袍的女人,
她的贵宾犬已经生了一窝小狗,毛茸茸的像雪球。有次一只小狗跑出了围栏,
我叼着它送回去,女人却尖叫着用扫帚打我,把小狗抱在怀里,像是我要吃了它似的。
“你这种野狗,就该被打死!”她的扫帚落在我背上,发出“啪”的响声。我摇着尾巴后退,
看着她关上门,门内传来小狗的叫声。突然想起我弟弟的孩子,那年才三岁,
跟着父母睡桥洞时生病发了高烧,我却把他爸得电话,通讯软件等等通通拉黑。
那孩子最后没挺过去,我弟弟疯了,见人就说。“我哥是畜生”。秋天的时候,
城市开始清理流浪狗。穿蓝色制服的人拿着网兜在街上游荡,
我看见好几条熟悉的流浪狗被他们抓走,装进卡车时发出绝望的叫声。
有次我躲在垃圾桶后面,看见他们用叉子叉住一条怀孕的母狗,母狗的肚子被戳破,
血流了一地,眼睛里满是恐惧。那眼神,像极了被我骗去借高利贷的大学生,
被逼得走投无路,站在天台边缘看着我,眼里也是这种恐惧。我躲在下水道里,
听着外面的动静,肚子饿得咕咕叫。下水道里阴暗潮湿,只有老鼠跑来跑去,
它们的粪便太小,不够我塞牙缝。我开始想念老黄狗,想念它找到的带着奶香味的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