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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腊月的风与旧楼的影腊月初的风,带着北方来的干冷,刮过这座南方城市的肌理。

老城区的巷子像浸了水的棉线,皱巴巴地贴在城市边缘,陈家住的那栋居民楼,

便是这棉线上一颗发了霉的旧纽扣。墙皮剥落得像老人褪下的皮屑,露出里面灰黄的砖,

墙根处爬着深绿的苔藓,沾着经年累月的厨余油渍——这是生活腌渍出的痕迹,黏稠又沉重。

清晨六点的天光,是蒙着纱的白。陈德昌已经醒了,他没开灯,坐在床沿摸黑穿棉袄。

老式棉袄的里子磨出了毛球,蹭着皮肤时像有细针在扎,他却没在意——这把年纪,

疼痒早成了身体的老熟人。拐杖靠在床脚,红木的,是他退休时学校送的,

杖头被手汗浸得发亮,此刻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又要去晨练?

”李秀英的声音从被窝里钻出来,带着刚醒的沙哑。她翻了个身,被子滑到腰际,

露出后颈细密的皱纹。陈德昌没回头,声音硬邦邦的:“不睡就起来做早饭,别躺着偷懒。

”李秀英没接话,悄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她知道他的脾气,像腊月里冻硬的馒头,

碰一下都硌得慌。可她也知道,他不是真要她起——他只是见不得人“闲”,

仿佛闲下来就是对“规矩”的背叛。他当老师时管学生,退休了管家里,

连阳台上的腊肠挂歪了半寸,都要拿竹竿拨正了才肯罢休。陈德昌拄着拐杖下楼,

每一步都让楼梯板发出“吱呀”的***。一楼的拐角堆着杂物,

王大妈家的旧纸箱、三楼小夫妻扔的破婴儿车,还有不知谁放的半袋煤渣——他最恨这些,

“乱得像狗窝”,每次经过都要皱着眉啐一口。刚走到单元门口,一阵“喵呜”声窜进耳朵。

三只流浪猫蹲在花坛边,瘦得肋骨凸起,见他出来,缩着身子往后退,

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脚边——昨天李秀英偷偷放在这儿的剩饭,还剩个底儿。“滚!

”陈德昌抬脚就踹,没踹着,却把花坛边的碎砖踢飞了一块。猫们“噌”地窜进草丛,

尾巴扫过干枯的月季藤,留下一串细碎的响动。他还不解气,捡起块石头往草丛里扔,

“丧门星!夜里叫得人睡不着,白天还敢挡道!”草丛里没了动静,他才拄着拐杖往外走,

背影挺得笔直,像根没烧透的木炭。楼上,李秀英扒着窗帘缝看。等他走远了,

她赶紧从厨房端出个搪瓷碗——里面是昨晚剩下的白粥,还拌了点碎青菜。

她披件薄外套下楼,脚步轻得像猫,走到花坛边,把碗往草丛里推了推,

小声念叨:“饿坏了吧?快吃,别让老头子看见。”猫们怯生生地探出头,她蹲下来,

手想摸又缩回去——年轻时在乡下喂过猫,后来进城住楼房,就再没碰过。

可看着它们抖抖嗦嗦舔粥的样子,她眼眶有点热:“可怜见的,都是条命。”正喂着,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是陈小宇背着书包下来了。十岁的孩子,个子比同龄人大些,

却瘦得厉害,校服袖子空荡荡的,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他看见奶奶,愣了一下,没叫人,

径直往巷口走。“小宇,”李秀英叫住他,从口袋里摸出块糖,“刚买的,橘子味的。

”陈小宇没接,头歪着看墙根的蚂蚁。“爷爷不让吃零食。”他声音闷闷的,像含着口痰。

“他没看见,快拿着。”李秀英把糖塞他手里,指尖碰着他的手,凉得像冰。

她想摸摸他的头,可手刚抬起来,他就往后退了一步。“我走了。”他攥着糖,飞快地跑了,

书包在背上颠得厉害,像只落了单的鸟。李秀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拐出巷子,

才慢慢叹了口气。这孩子,被老陈管得太死了。上次考试没考进前五,老陈拿藤条抽他手心,

抽得红一道紫一道,她想拦,被老陈瞪了一眼:“慈母多败儿!现在不管,

将来就是社会的渣!”她只能躲在厨房抹眼泪,晚上偷偷给孩子手心涂药膏,

孩子咬着牙不吭声,眼泪掉在药膏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回到家,陈德昌已经晨练回来了,

正坐在客厅的藤椅上喝茶。茶是粗茶,泡得酽黑,他捏着茶杯的手指骨节突出,像老树枝。

“你去哪了?”他眼皮都没抬。“倒垃圾。”李秀英把搪瓷碗藏到身后,往厨房走。

“少跟那些畜生打交道。”他呷了口茶,声音沉得像压了石头,“上次王大妈家的猫,

把她家腊肉叼走了,脏东西就是脏东西,喂不熟的。”李秀英没接话,往锅里添了水。

水声哗哗的,盖过了她轻轻的叹气。这天下午,陈德昌揣着个布袋子出门。先去了菜市场,

走到卖腊味的摊子前,摊主老张头笑着招呼:“陈老师,买腊肠?”“嗯,要广式的,

瘦点的。”他盯着挂在铁钩上的腊肠,油亮亮的,在风里晃。这是他年轻时爱吃的,

那会儿在学校当老师,工资不高,每年腊月才舍得买半斤,切片蒸着吃,配白粥,

能香一整天。“好嘞!”老张头割了一斤,用草绳捆好递给他,“刚灌的,新鲜!

”他付了钱,没走,往市场角落的杂货店挪。杂货店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他敲了敲柜台:“买包老鼠药。”老板惊醒了,揉着眼睛递过一包:“要哪种?

这个‘三步倒’,见效快。”他接过来,揣进布袋子最底下,拉了拉袋口。“家里有老鼠。

”他含糊了一句,转身就走。回到家,他把腊肠拿出来,在厨房切。刀刃碰到砧板,

发出“笃笃”的响,每一刀都切得匀匀的,像在批改作业时画的红勾。切完了,

他把老鼠药倒在碗里,用筷子拌进腊肠里。药是白色的粉末,沾在腊肠上,像落了层霜。

“叫你们嚎,叫你们偷。”他对着窗外骂,楼下的猫正好叫了一声,他抓起拌好的腊肠,

塞进个旧饼干盒——那是陈小宇小时候装积木的,盒盖上还印着褪色的奥特曼。

他把盒子往阳台角落一塞,那里堆着旧花盆和破报纸,正好挡着。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

像卸下了什么重担。可走到客厅,看见沙发上李秀英缝了一半的鞋垫,

又突然皱起眉——他忘了,李秀英总爱往楼下跑,要是被她看见这盒子……“算了,她眼拙。

”他往藤椅上坐,端起茶杯,茶已经凉了。他不知道,这时的李秀英,

正站在楼下的垃圾桶旁。早上喂猫的搪瓷碗空了,她想着再弄点吃的,

刚把昨晚剩下的半碗红烧肉倒进塑料袋,就看见垃圾桶边堆着堆腊肠。是切好的小块,

裹着点青椒,看着还新鲜。“这谁家扔的?多可惜。”她捡起来闻了闻,肉香混着点辣味,

没坏。她赶紧把腊肠装进塑料袋,扎紧了往家走——老陈爱吃腊肠,晚上炒了给他下酒。

她也不知道,陈小宇放学回来时,在巷口停了脚。五号楼的张医生正把车往车位里停,

黑色的奔驰S级,车身亮得能照出人影。陈小宇盯着车***,

那里有道浅浅的划痕——三天前他玩滑板蹭的。那天张医生穿着白大褂,

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看见划痕,眉头皱了皱,却没骂他,只说“小朋友,下次小心点”。

他当时梗着脖子没说话,心里却不服气——不就是道印子吗?至于皱眉头?

可回家被爷爷知道了,藤条抽在***上,***辣地疼。“你知道那车多少钱?

把你卖了都赔不起!”爷爷的吼声还在耳朵里响,“丢人现眼的东西!以后不准在楼下玩!

”他摸着***上还没消的印子,咬了咬牙。风刮过巷口的梧桐树,枝桠晃得像要伸手抓人。

他看见张医生锁了车往楼道走,口袋里的手攥成了拳——书包侧袋里,

藏着根从工地捡的铁钉,生锈的尖,在昏暗中闪着光。

第二章:铁钉与车胎的私语腊月初十的傍晚,天色暗得早。铅灰色的云压在楼顶,

像浸了水的棉絮,眼看就要往下掉。陈小宇背着书包走到巷口时,风卷着碎雪粒打在脸上,

疼得他缩了缩脖子。五号楼的车位就在巷口第二棵梧桐树下。那辆黑色奔驰还停在那儿,

像头伏着的黑豹。陈小宇往四周看了看——王大妈家的窗帘拉着,三楼的灯还没亮,

张医生的车旁没人。他把书包往冬青丛里一塞,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手指摸到书包侧袋,

碰到铁钉的尖,冰凉的。他深吸一口气,冷空气钻进肺里,冻得他咳嗽了一声。“没人。

”他对自己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他飞快地跑到车后,蹲在右后轮胎旁。轮胎是黑色的,

上面有细密的花纹,沾着点泥。他攥紧铁钉,生锈的柄硌得手心疼。

他想起爷爷抽他时的样子,想起张医生皱起的眉头,

想起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的晚上——指甲掐进掌心,猛地把铁钉往轮胎上扎。

“嗤——”细微的漏气声,像谁在偷偷叹气。他看见轮胎上冒出个小气泡,

然后慢慢瘪下去一点。“成了。”他心里一阵热,像偷吃到糖的小孩。他拔起铁钉,

往冬青丛里一扔,捡起书包就跑,跑过巷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安安静静地伏着,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回到家,林婉正在厨房做饭。抽油烟机“嗡嗡”地响,她系着蓝布围裙,

正往锅里倒酱油。“回来啦?洗手吃饭。”她回头笑了笑,眼角有淡淡的细纹。

陈小宇没说话,往自己房间走。“小宇,”林婉叫住他,“今天作业多吗?

爷爷说让你写完作业再看电视。”他“嗯”了一声,进了房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

还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缝往下看——巷口空荡荡的,

张医生的车还在,右后轮胎好像更瘪了点。他突然笑了,咧着嘴,露出两颗没换完的乳牙。

晚饭时,陈德昌喝了点酒,脸红扑扑的。“今天在楼下,又看见那几只猫了。

”他夹了口青菜,“叫得烦人死,明天我就把它们赶跑。”李秀英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

“老陈,别跟畜生置气。”她捡起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天冷,它们也可怜。”“可怜?

它们偷东西的时候怎么不可怜?”陈德昌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上次我晾的腊肉,少了半块,

肯定是它们叼的!”“说不定是野猫呢。”林婉小声说。“都一样!”陈德昌眼睛一瞪,

“总之不准再喂!你要是再敢往楼下带吃的,我就把你的米缸砸了!”李秀英低下头,

没敢再说话。陈小宇扒拉着碗里的饭,没抬头——他听见爷爷说“砸米缸”,

心里却在想:张医生现在是不是发现车胎瘪了?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像爷爷一样骂人?

他突然有点盼着张医生生气。张明远是晚上七点多才回来的。从医院下班,

手里拎着个文件袋,里面是明天学术会议的资料。走到车位旁,他习惯性地按了下车钥匙,

车灯闪了闪,他却发现不对劲——右后轮胎歪歪地塌着,像只泄了气的气球。“怎么回事?

”他皱起眉,走过去蹲下身看。轮胎上有个小小的洞,还在慢慢往外出气。他摸了摸洞眼,

指尖沾到点铁锈——不是扎了玻璃,是被铁钉扎了。“奇怪。”他站起身,绕着车走了一圈。

其他轮胎好好的,就这一个瘪了,不像是意外。他抬头往楼上看,五号楼的灯亮了不少,

陈家的窗户也亮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想起三天前那个蹭了车的小孩,

又摇了摇头——一个十岁的孩子,哪有这么大的气性?他没报警,也没去找物业查监控。

医院急诊科忙了一天,他累得只想回家躺会儿。“算了,明天叫拖车去修吧。”他掏出手机,

给维修厂打了个电话,“喂,我那辆奔驰,右后胎被扎了,明天一早来拖一下。”挂了电话,

他拎着文件袋往楼道走。走到三楼时,听见陈家传来争吵声,是陈德昌在骂什么,

夹杂着李秀英低低的哭声。他没停步,径直上了楼——老城区的人家,

谁家没点吵吵闹闹的事呢。他不知道,三楼的陈小宇正扒着窗帘缝看他。

看见他蹲在车旁看轮胎,看见他皱眉头,看见他往楼上看——小孩的心跳得飞快,

既紧张又得意,像揣了只扑腾的麻雀。等张医生进了楼道,他才敢把窗帘放下,

背靠着墙笑出了声。“叫你让我挨揍。”他小声说,窗外的风刮得更紧了,雪粒打在玻璃上,

“沙沙”地响。第二天一早,维修厂的拖车来了。陈小宇背着书包上学,故意绕到车旁看。

拖车把奔驰往车上吊,张医生站在一旁,正跟拖车司机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低着头往前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走到巷口,看见昨天扔铁钉的冬青丛,

他停下脚——那根铁钉还躺在草丛里,生锈的尖对着天。他没捡,踢了踢旁边的石子,

快步往学校走。他以为这只是个小小的报复,像往别人家门口扔了块石头,

顶多惹对方骂两句。他不知道,那根铁钉扎进的不只是车胎,还有命运的橡胶,

漏气的声音虽然轻,却足够让一辆车在该赶路的时候,停在原地。就像他不知道,那天早上,

爷爷陈德昌正站在阳台,看着他往学校走的背影,手里攥着那个装了毒腊肠的饼干盒。

昨天跟李秀英吵了架,他没敢把腊肠倒出去,今天趁李秀英去买菜,正好把东西处理掉。

“省得夜长梦多。”陈德昌嘀咕着,拉开阳台门,冷风“呼”地灌进来,吹得他缩了缩脖子。

楼下的花坛边,几只猫正蹲在那里,看见他,没像往常一样跑,

反而定定地看着他——像是知道他手里有吃的。他咬了咬牙,拎着饼干盒往楼下走。

第三章:毒腊肠与捡来的“福气”腊月十一的清晨,雾比前几天更浓。

老城区的巷子像泡在牛奶里,远处的楼房只露出个模糊的影子。陈德昌拎着饼干盒,

脚步踩在结了薄冰的地面上,“咯吱”响。垃圾桶在单元门口右侧,绿铁皮的,被熏得发黑,

旁边堆着些没扎紧的垃圾袋,风一吹,塑料袋飘得像鬼火。他左右看了看,巷口没人,

楼道里也没动静——李秀英去菜市场了,这个点应该还在挑菜。他打开饼干盒,

把拌了老鼠药的腊肠倒在垃圾桶旁的空地上。腊肠块裹着白色的粉末,在雾里看着有点发白。

他倒得很快,像在丢什么脏东西,倒完了把盒子往垃圾桶里一扔,“哐当”一声。“吃吧,

吃了就清净了。”他对着那些腊肠啐了一口,转身往回走。刚走两步,

又回头看——几只猫从花坛后面探出头,正往腊肠那边凑。他心里“咯噔”一下,

突然有点慌。可转念一想,是它们自己要吃的,跟他没关系。他拄着拐杖,快步上了楼,

好像慢一步就会被抓住似的。他刚把阳台门关上,李秀英就拎着菜篮子回来了。

菜篮子沉甸甸的,装着白菜、萝卜,还有一小捆蒜苗——是给林婉做蒜苗炒肉的,

林婉最近总说没胃口。她路过垃圾桶时,脚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堆切好的腊肠块,

裹着点青椒碎,雾水打在上面,润得油亮。她弯腰捡起来,

指尖捏着腊肠块掂了掂——沉甸甸的,是实打实的肉。“这谁家这么不珍惜?

”她翻来覆去看,腊肠边缘还带着点锅气,像是刚炒过没放多久,“怕不是昨天炒多了,

忘了拿回去。”她左右瞅了瞅,没人来认,便掏出随身带的塑料袋,把腊肠块一股脑装进去。

心里还乐:“老陈见了肯定高兴,今早还念叨想吃腊肠呢。”她拍了拍塑料袋,往楼道里走,

脚步都轻快了些,倒像是捡着了天大的便宜。回到家,陈德昌正坐在藤椅上假寐,

拐杖斜靠在椅边。李秀英把菜篮子往厨房一放,举着塑料袋凑过去:“老陈,

你看我捡着啥了?”陈德昌睁眼一瞧,看见塑料袋里的腊肠,脸“唰”地白了,

手猛地攥住了藤椅扶手,指节泛青:“你……你从哪儿弄来的?”“就楼下垃圾桶边捡的,

好端端的没坏,”李秀英没察觉他不对劲,乐呵呵地解开塑料袋,“晚上我给你炒了下酒,

够你喝两盅的。”陈德昌喉咙发紧,像堵了团棉花。他想说“那是有毒的”,

想说“是我倒的”,可话到嘴边,看着李秀英笑眯眯的脸,又咽了回去。他要是说了,

李秀英准得骂他心狠,

说不定还得闹着要去救那些猫——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她这点“菩萨心肠”。

“捡来的东西……脏不脏啊。”他扯着嗓子,想让语气硬些,可声音发飘,“扔了吧。

”“咋脏了?我闻了,没坏!”李秀英把塑料袋往厨房台面上一放,“洗洗就干净了,

你别瞎操心。”她转身去摘菜,水龙头“哗哗”流水,把陈德昌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

陈德昌坐在客厅,后背直冒冷汗。他盯着厨房门,李秀英的身影在门后晃来晃去,

一会儿摘菜,一会儿洗碗,嘴里还哼着早年的黄梅调。他心里像揣了只野兔子,

蹦得慌——要不,趁她不注意,把腊肠偷偷扔了?他悄悄站起身,拄着拐杖往厨房挪。

刚走到门口,李秀英正好端着腊肠往水池去,回头看见他,笑了:“你咋来了?是不是馋了?

快了啊,洗干净就炒。”他赶紧往后退了退,摆手:“我……我看看水开了没。

”说完转身就往客厅走,步子踉跄了一下,拐杖差点掉地上。“这老头子,怪怪的。

”李秀英嘀咕了一句,没往心里去。她把腊肠倒进水池,

开水龙头冲了冲——白色的粉末被冲掉了,腊肠块露出发红的肉色,看着更诱人了。

傍晚陈志远和林婉下班回来,陈小宇也放了学,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

李秀英端上最后一盘菜——青椒炒腊肠,香气“轰”地散开,裹着辣香和肉香,

往人鼻子里钻。“快尝尝,今天捡的腊肠,炒着正好。”李秀英给陈德昌夹了一大筷子,

堆在他碗里,“你不是爱吃广式的吗?这味儿正。”陈德昌看着碗里的腊肠,筷子在手里抖。

林婉看出他不对劲,问:“爸,怎么了?不爱吃?”“没……没有。”他硬着头皮夹起一块,

塞进嘴里。腊肠的咸香在嘴里炸开,油汁浸着舌尖,是他记了大半辈子的味道。可嚼了两口,

舌尖突然泛起一丝苦味,淡淡的,却像针似的扎进喉咙。他猛地停了嘴,想把腊肠吐出来,

可李秀英正盯着他:“咋样?好吃吧?”他只能往下咽,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辣的。

“……好吃。”他挤出个笑,拿起酒杯抿了口酒,想压掉那苦味。李秀英这才满意,

又给陈小宇夹了一块:“小宇也吃,补补。”陈小宇看了眼爷爷,爷爷正低头扒饭,

脸好像有点白。他没敢接,把碗往旁边挪了挪:“我不爱吃腊肠。”“咋不爱吃?香着呢。

”李秀英又把腊肠往他碗里推了推。“我肚子疼,不想吃。”陈小宇扒拉着饭,

他还在想早上扎车胎的事——张医生的车被拖走了,放学时没看见,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林婉拍了拍他的背:“是不是着凉了?一会儿给你煮点姜茶。”饭桌上的话没断,

陈志远说物业今天查消防,林婉说学校里的孩子调皮,李秀英跟着搭话,只有陈德昌没吭声,

慢慢扒着饭,碗里的腊肠没再动过。大概过了十分钟,他突然“嘶”了一声,手按住肚子,

眉头拧成了疙瘩。“咋了爸?”陈志远抬头看他。“肚子……肚子疼。”陈德昌的声音发颤,

额头上渗出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李秀英慌了,

伸手想去摸他的额头,“早上还好好的。”“疼……疼得厉害……”陈德昌突然蜷起身子,

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咚”地撞在地上,碗里的饭洒了一地。“老陈!

”李秀英尖叫着扑过去,想扶他,可他疼得直打滚,嘴里“哼哼”地喘着粗气,

脸色青得像块旧抹布。“快叫救护车!”林婉反应过来,推了陈小宇一把,“小宇,

快拿手机!”陈小宇吓得脸发白,手忙脚乱地去摸桌角的手机,指尖抖得按不准号码。

李秀英跪在地上,抱着陈德昌的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老头子,你撑住啊!

救护车马上就来!”陈德昌眯着眼看她,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可疼得没力气,

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看着桌上那盘没吃完的腊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是老鼠药发作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下的毒,最后竟毒到了自己身上。这世上的事,

原来真的会绕圈子,绕来绕去,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

第四章:电梯里的坠落与未说的话救护车的鸣笛声从巷口传来时,

李秀英正半抱着陈德昌往楼下挪。陈德昌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冷汗把棉袄都浸透了,

贴在身上像块冰。陈小宇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120的通话记录。

“慢点,慢点……”李秀英咬着牙,膝盖在楼梯上磕了好几下,疼得钻心,

可她不敢停——老陈的脸越来越白,嘴唇都发紫了。到了一楼,电梯正好停在这儿。

李秀英扶着陈德昌往电梯里挪,按了“-1”——救护车停在地下车库入口。

电梯门缓缓关上,灯光是惨白的,照在陈德昌脸上,更显得吓人。“老陈,再撑会儿,

到了医院就好了。”李秀英摸着他的手,他的手凉得像冰,指缝里全是汗。

她按了按电梯里的紧急呼叫按钮,想问问救护车到哪儿了,可按钮按下去,

没反应——只有“咔哒”一声空响。“这破电梯……”她骂了一句,心里更慌了。

电梯缓缓往下走,数字从“1”跳到“-1”,眼看就要到了,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电梯猛地一震,灯光“闪了闪”,“啪”地灭了!“啊!”李秀英尖叫起来,黑暗里,

她死死抱住陈德昌,感觉电梯在往下坠!失重感像只大手,攥着她的心脏往下扯。

她听见陈德昌发出一声闷哼,应该是撞在了什么地方。“老陈!”她喊,

声音在狭小的电梯里撞来撞去,全是回音。电梯坠了没几秒,又猛地一停,

轿厢“哐”地砸在缓冲器上,她和陈德昌一起往前甩,头撞在电梯壁上,疼得眼冒金星。

“咳咳……”她咳了两声,嘴里尝到血腥味——额头磕破了。她摸黑去摸陈德昌,

摸到他的头,黏糊糊的,是血。“老陈!你咋样?”没回应。“老陈!”她又喊,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黑暗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要蹦出胸腔。

她想起陈小宇还在楼上,刚才光顾着扶老陈,没顾上管他。“小宇!小宇!

”她对着电梯门喊,“别坐电梯!走楼梯!快!”她不知道,陈小宇本来想跟着进电梯,

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看见爷爷的头磕在壁上,吓得腿一软,没敢迈进去。电梯震的时候,

他正站在电梯口,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听见奶奶在里面喊,他魂都吓飞了,

转身就往楼梯跑——楼梯间黑黢黢的,他一边跑一边哭,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裂了。

电梯里,李秀英还在喊。她摸索着去按开门键,按了好几下,没反应。

她又去拍电梯门:“有人吗?救命啊!有人被困了!”拍了半天,外面没动静。

老城区的居民楼,电梯本就老旧,物业又总拖着不修,以前也停过几次电,

可从没像今天这样,坠得这么狠。“老陈,你醒醒啊……”她抱着陈德昌,

眼泪把他的棉袄都打湿了。黑暗里,她好像摸到他的鼻子——没气了?

她吓得赶紧把手指凑到他嘴边,能感觉到一点微弱的呼吸,像风中的烛火,随时会灭。

“不能睡……老陈,你跟我说说话。”她摇着他的胳膊,“你不是总说我喂猫不对吗?

我以后不喂了,我听你的……你醒醒,跟我吵两句啊……”她想起年轻时,他刚教完课回来,

一身粉笔灰,却总记得给她带块糖;想起陈小宇出生时,他抱着孩子,手笨得不知道怎么托,

却笑得合不拢嘴;想起前几天吵架,他虽然凶,

却还是把她缝的鞋垫偷偷塞进了鞋里……那些被日子磨得模糊的小事,这会儿全涌到眼前,

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她以前总怨他脾气倔,怨他不懂疼人,可真到这时候,

才发现心里最慌的,还是怕他走。“你撑住啊……”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能听见他微弱的心跳,“孩子们还没孝顺你呢,

小宇还没长大呢……你不能走啊……”楼梯间里,陈小宇正往楼下跑。他跑得急,脚下一滑,

摔在楼梯上,膝盖磕破了,疼得他龇牙咧嘴。可他不敢停,奶奶的尖叫还在耳朵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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