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萦绕着檀香与灰尘混合的气息,和童年老宅阁楼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撑起身体时,手背上的红斑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他看见那些螺旋状的纹路己经蔓延到小臂,皮肤下的血管像发光的蛛网,正随着呼吸微微搏动。
“醒了?”
林溪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她坐在爷爷的藤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支钢笔,笔帽上的符号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将鑫摸向腰后,配枪己经不见踪影。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 —— 褪色的碎花窗帘,墙角堆着的樟木箱,还有正对着床的那座老式座钟,钟摆正以诡异的幅度左右摇晃,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却始终不发出报时的钟声。
“这是哪里?”
他的喉咙干得发疼,视线落在座钟底座上,那里刻着的斐波那契螺旋正随着钟摆的晃动明暗交替。
“你爷爷的老宅,” 林溪转动着钢笔,笔帽上的符号突然反射出刺眼的光,“准确说,是‘观察者’为你准备的记忆囚笼。”
将鑫猛地扑向座钟,手指抠住底座的螺旋刻痕。
十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 —— 十岁的他躲在阁楼楼梯后,看着穿白大褂的男人将爷爷推进座钟,齿轮转动的声音里混着骨骼碎裂的闷响。
“别碰它!”
林溪的惊呼没能阻止他。
当指尖触到螺旋中心的凹陷时,座钟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钟面玻璃像蛛网般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密密麻麻的电子元件。
那些原本应该是齿轮的位置,布满了细小的摄像头和传感器。
钟摆背面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他记忆里那张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幼儿的合影,但照片边缘用红笔标注着行小字:实验体 07 号,觉醒时间未知。
“这不是普通的座钟,” 林溪走过来,钢笔尖轻敲钟摆,“是台记忆提取装置。
你爷爷当年是‘人类观察者’的首席研究员,负责记录实验体的基因觉醒过程。”
将鑫的目光凝固在照片里男人的工牌上。
模糊的字迹里能辨认出 “市立医院神经科” 的字样,而男人胸前口袋里露出的钢笔,和林溪手里的这支一模一样。
“苏芮的死,李响的绑架,都是你安排的?”
他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被背叛的寒意正顺着脊椎爬升。
林溪突然将钢笔扔过来,笔帽落地时弹出枚微型芯片。
“上周我在父亲的保险箱里发现这个,” 她掀起左臂的衣袖,白皙的皮肤上有个淡粉色的疤痕,形状正是断翅鸟的符号,“他也是实验体,编号 03,三个月前死于器官衰竭。”
将鑫捏着芯片凑近座钟的裂缝,那些电子元件突然亮起红光。
芯片插入隐藏接口的瞬间,座钟侧面弹出个抽屉,里面整齐地码着二十七个玻璃管,每个管底都沉着团暗红色的凝胶,标签上的编号从 01 排到 27。
“这些是……” 他拿起编号 07 的玻璃管,管壁上凝着层霜,像刚从冰柜里取出来。
“记忆结晶。”
林溪的声音低了下去,“用实验体的脑脊液提炼的,能通过座钟装置重现他们最后的记忆。
你爷爷发现‘观察者’在研究基因武器后,偷偷藏起了这些证据。”
座钟顶部的扬声器突然发出电流杂音,随后响起爷爷苍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当螺旋覆盖第七节脊椎,实验体将获得读取记忆结晶的能力…… 鑫儿,别相信镜子里的倒影,那是被篡改的基因镜像。”
将鑫的后背突然传来剧痛,仿佛有把冰锥刺进第七节脊椎。
他跌坐在地时,正好看见玻璃管里的凝胶开始沸腾,暗红色的液体中浮出无数细小的符号,像活着的蝌蚪般游动。
“看编号 19 的管子。”
林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将鑫颤抖着拧开编号 19 的玻璃管,一股福尔马林味立刻溢出来。
凝胶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作白雾,在他眼前凝结成段模糊的影像 ——苏芮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面前的培养皿中漂浮着螺旋状的红色菌丝。
她对着麦克风说:“第 47 次基因融合实验,目标体血液样本与符号蛋白匹配度 92%…… 父亲,这样的实验真的能救妈妈吗?”
影像突然撕裂成雪花点,最后定格在苏芮胸前的工牌上,照片下方印着 “市立医院遗传学研究员” 的字样。
将鑫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想起苏芮袖口的褐色污渍,想起她撒谎时下意识扯衣袖的动作,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在脑海里炸开。
“她也是‘观察者’的人?”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林溪捡起地上的钢笔,旋开笔杆倒出枚微型存储卡:“她的母亲是早期实验体,‘犯罪脑’用这个要挟她潜入我们团队。
但昨天她发了加密文件给我,里面是所有实验体的死亡报告 ——”存储卡插入座钟的瞬间,整座老宅突然剧烈震动。
窗外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探照灯的光柱穿透云层,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他们来了。”
林溪拽着将鑫躲到樟木箱后面,“‘凭栏客’的清理小队,专门负责回收失控的实验体。”
座钟的扬声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电子屏上开始滚动刷新数据:实验体 07 号觉醒度 68%,记忆同步率 41%,威胁等级上升至 A 级。
将鑫的视线被座钟底座的暗格吸引。
那里有个与张启明冰柜里符号钥匙完全吻合的锁孔,他摸出那支从太平间带出来的蓝色注射器,针尖对准自己的颈动脉时,林溪突然按住他的手。
“这不是解药,” 她从口袋里掏出片染血的纱布,上面沾着半枚带齿痕的胶囊,“苏芮在停车场吞下的氰化物里,藏着真正的抑制剂。
她指甲缝里的干冰,是为了延缓胶囊溶解。”
将鑫捏碎胶囊的瞬间,股薄荷味的液体在舌尖炸开。
手背的灼烧感立刻减退,那些发光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但小臂上的螺旋符号却留下了永久的淡青色印记。
“这是苏芮的最后一步棋,” 林溪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知道自己被注射了追踪剂,故意吞下抑制剂,就是要让我们拿到它。”
首升机的轰鸣越来越近,老宅的木门被撞开的巨响传来。
将鑫拽起林溪冲向阁楼,路过座钟时,他看见钟摆背面的照片正在自动燃烧,灰烬里露出行新的刻痕 —— 龙安大学基因库,编号 47。
阁楼的地板在脚下发出***。
将鑫推开积满灰尘的天窗,冷雨立刻浇在脸上。
对面楼顶的探照灯扫过来的瞬间,他看见三个穿黑色战术服的人影正顺着排水管爬上来,头盔侧面都印着断翅鸟符号。
“李响的定位在龙安大学。”
林溪打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红点正沿着校园主干道移动,“他在给我们引路。”
将鑫突然想起李响瞳孔的颤动频率 —— 那不仅是紧急暗号,更是段二进制代码。
他迅速在脑海里换算:***110,对应的十进制是 150,而龙安大学基因库的门牌号正是 150。
阁楼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将鑫抓起墙角的消防斧,劈向天窗的锁扣时,目光扫过林溪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金属链 —— 链坠是个微型 U 盘,外壳刻着的编号与玻璃管上的 03 完全一致。
“你父亲的记忆结晶,” 他的斧头劈开最后一根锁销,“里面有什么?”
林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犯罪脑’的真实身份,还有…… 你母亲的死亡真相。”
将鑫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从未见过母亲的照片,爷爷总说她在生他时难产去世,但此刻座钟里燃烧的灰烬中,似乎飘来婴儿的啼哭与女人的尖叫,像被时光压缩的录音带。
“快走!”
林溪拽着他钻出天窗,落在狭窄的房檐上。
身后的阁楼传来爆炸的巨响,座钟的碎片混着火焰从窗口喷涌而出,那些玻璃管里的记忆结晶在高温中炸裂,化作漫天飞舞的符号。
两人顺着排水管滑到地面时,将鑫看见老宅的墙皮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嵌着的钢筋骨架,竟组成了个巨大的斐波那契螺旋。
而在螺旋的中心位置,有块松动的砖石,里面藏着个黑色的金属盒。
“是你爷爷的研究笔记。”
林溪撬开砖石时,手指被边缘的铁锈划破,血珠滴在金属盒上,立刻化作红色的符号渗入盒体,“需要实验体的血液才能打开。”
将鑫咬破指尖按上去的瞬间,金属盒发出蜂鸣般的解锁声。
里面除了泛黄的笔记本,还有枚青铜钥匙,齿痕与张启明冰柜里画的符号完全吻合,钥匙柄上刻着行极小的字:00:47。
“座钟停摆的时间。”
林溪迅速翻阅笔记,突然停在某页,“这里记载着‘人类观察者’的核心实验 —— 通过符号蛋白激活特定基因序列,让人类获得超常能力,但代价是……”她的声音被巷口传来的枪声打断。
将鑫拽着她躲进垃圾桶后面,看见五个黑衣人正举着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搜索,战术背心上的断翅鸟符号在路灯下泛着油光。
“代价是基因链会在三个月后崩溃。”
林溪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划过笔记上的公式,“你爷爷发现后想销毁所有数据,结果被‘凭栏客’灭口。”
将鑫的目光落在黑衣人的靴底 —— 和盛华集团地下停车场发现的脚印一样,都有医院太平间拖鞋特有的防滑纹。
他突然想起那个穿白大褂的 “生父”,手术刀反射的监控画面里,背景正是龙安大学基因库的走廊。
“他们在找这个。”
他握紧青铜钥匙,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钥匙能打开基因库的主服务器。”
林溪突然扯住他的衣袖,紫外线灯再次从口袋里滑落。
光束扫过黑衣人时,他们的后颈都浮现出淡绿色的螺旋符号,与镜面上的轨迹如出一辙。
“这些是失败的实验体,” 她的呼吸拂过将鑫的耳廓,“被‘犯罪脑’用暗网程序控制着,就像提线木偶。”
将鑫突然想起李响截获的暗网数据,那些动态符号的刷新频率,与人类脑电波的频率完全一致。
他掏出手机调出李响发的最后一段代码,果然在底层发现了类似遥控器的指令序列。
“李响在尝试入侵控制程序。”
他快速编辑回复,在代码末尾加上座钟里得到的密钥,“如果能瘫痪‘犯罪脑’的暗网服务器,这些黑衣人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巷口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
他们趁机冲出小巷,钻进停在街角的警车 —— 那是林溪提前备好的,副驾驶座上放着套拆解到一半的追踪器,信号源指向龙安大学的方向。
“苏芮的加密文件里还有个视频,” 林溪发动汽车时,仪表盘突然亮起红光,显示车辆己被远程锁定,“是你母亲留下的,她说……”话音未落,后车窗突然被击穿。
将鑫猛地打方向盘,子弹擦着林溪的头皮嵌进仪表盘,留下个冒烟的弹孔。
后视镜里,那五个黑衣人正骑着摩托车追来,为首的人手里举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符号与将鑫手背上的螺旋完全同步。
“他们能通过符号定位!”
林溪拽出追踪器的电池,车辆在路口突然失控,撞向护栏的瞬间,她将青铜钥匙塞进将鑫的口袋,“我去引开他们,你必须拿到服务器里的原始数据!”
将鑫抓住她的手腕时,再次看到那枚刻着 03 的 U 盘。
记忆突然闪回苏芮掌心的螺旋,中心 “爷爷的座钟” 五个字,此刻突然在脑海里变成坐标 —— 正是龙安大学基因库的经纬度。
“他们的目标是所有实验体的基因样本,” 他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摩托车,“包括你父亲的。”
林溪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猛地推开车门跳下去,落地时顺势滚到路边,紫外线灯从口袋里掉出来,光束恰好照在追来的黑衣人脸上。
那些人突然捂着头惨叫,后颈的螺旋符号像烧红的烙铁般冒烟。
“原来紫外线能抑制符号活性!”
将鑫在车辆爆炸前的最后一刻跳下车,看着林溪挥舞着紫外线灯冲向黑衣人,突然明白苏芮为何总随身携带这东西。
爆炸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
爬起来时,掌心的青铜钥匙不知何时嵌进了掌心,与那些淡青色的螺旋符号融为一体。
远处传来警笛声,混杂着摩托车失控的轰鸣声,而他的手机正在口袋里震动,是李响发来的新消息,只有个不断闪烁的符号 —— 完整的飞鸟衔着钥匙,翅膀上标着 00:47。
将鑫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龙安大学的地址时,司机后视镜里的倒影突然对着他微笑。
他猛地回头,后座空无一人,但车窗上不知何时多了道哈气画的符号,与张启明冰柜内壁的飞鸟钥匙完全一致。
“客人是去看基因库的新展览吗?”
司机的声音突然变得像经过变声器处理,“听说今晚有特殊展品 —— 十三年前失踪的研究员遗体。”
将鑫摸向腰后,摸到的不是枪,而是那支从太平间带出来的蓝色注射器。
液体里的银色颗粒此刻正发出微弱的蓝光,透过玻璃管壁,在出租车的地板上投射出细小的螺旋,与车载电台的频率完全同步。
电台突然开始播放老式座钟的报时声,当 “铛” 的一声敲响零点西十七分,出租车刚好停在龙安大学的门口。
将鑫付账时,发现找零的纸币上印着 “凭栏客” 三个字,油墨在指尖化开,变成暗红色的颜料,与张启明画符号的颜料一模一样。
他握紧青铜钥匙走向基因库,雨不知何时停了。
月光透过树梢洒在路面,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影子的手腕上,正戴着块与爷爷座钟同款的手表,指针永远停在 0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