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榨汁般狠狠一拧的剧痛,猛地将我从一片混沌黑暗中拽了出来。
窒息感还黏在喉咙口,我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从模糊到清晰——熟悉的,
令人作呕的,堆满了文件的工位。显示器的冷光幽幽照着屏幕上半死不活的Excel表格,
右下角的时间清晰无比:20XX年3月17日,晚上10点47分。
空气里弥漫着廉价咖啡、隔夜外卖混合的馊味,还有……死亡来临前那丝冰冷的绝望。
键盘缝隙里还嵌着我上辈子猝死前没来得及吃完的半块饼干,廉价得如同我的职业生涯。
我……没死?指尖碰到鼠标,冰凉的触感真实得可怕。我抬手摸了***口,那里安安静静,
没有撕裂般的痛楚,只有连续熬夜加班后沉闷的发酸,像压着一块浸了水的抹布。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王扒皮那催命一样的咆哮:“吴薇!想明白没有!公司离了谁都转!
但你离了公司,屁都不是!”“吴薇!发什么呆呢!报表做完了吗?
明天早上九点董事会就要看!做不完,你今晚就给我通宵!公司不养闲人!这点事都做不好,
你对得起我给你的平台吗?!”尖利刻薄,像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
从我身后那间硕大的玻璃办公室里炸响。张扒皮。张洪,我们“敬爱”的张总。
顶着他那地方支援中央的油腻地中海,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令人作呕的光芒,
腆着怀胎七月般的啤酒肚,正从他那张宽大得能当床用的老板椅后探出半个身子,
唾沫星子几乎要穿透玻璃喷到我脸上。那副嘴脸,我死了烧成灰都认得。
他手里还盘着俩核桃,咯吱咯吱,跟他说话一样惹人烦。重生前,
我给这条老狗当牛做马整整七年。七年,抗洪抢险似的加班,鞍前马后的伺候,
舔得比他家马桶都干净,换来的是什么?是发际线坚定不移的后退,
是体检报告上密密麻麻的警告脂肪肝、心律不齐、腰椎间盘突出,职场三件套,
是每次提加薪时他画的大饼:“小吴啊,你是公司骨干,未来是你们的,眼光要放长远!
等公司上市,少不了你的期权!”长远他妈!上市?上吊还差不多!最后,是倒在键盘上,
心梗猝死时,他第一时间不是叫救护车,而是咆哮着“别碰坏公司的电脑!
他妈的死了也得先把文件保存了!数据比你的命值钱!”。甚至连我那点可怜的工伤补偿,
都被他以“公司最近困难”、“你最后那个项目有纰漏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为由,
克扣得干干净净,给我那乡下老母亲就寄了五百块钱,还附赠一句“节哀,公司仁至义尽”,
差点把我妈气得直接下来陪我。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生理性的,
是那股子淬了毒的恨意在翻腾,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嘶鸣。我死死掐住掌心,指甲陷进肉里,
用刺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回到猝死前三个月。
老天爷这是看我上辈子死得太窝囊,赏我个机会回来报仇雪恨?行。这剧本,我接了。这次,
老子自己当导演!片名就叫《牛马の华丽复仇》!“张总,报表有点复杂,
有几个数据对不上,供应商那边的数老变,我再核对一下,马上好。”我垂下眼,
声音压得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往常那种唯唯诺诺的调子,
掩盖住眼底翻涌的猩红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恶意。张洪似乎满意了,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浊气,
像一头吃饱了的猪,重重坐回他的宝座——那张据说是他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
号称海南黄花梨木雕大师手工打造,比他命根子还重要的老板椅。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
承载着他那两百多斤的肥肉。他优哉游哉地转了小半圈,拿起电话,脸变得飞快,
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哎!唐局!您好您好!今晚?今晚肯定有空啊!老地方?没问题!
我这就订位子!带两瓶好酒!……”我盯着那椅子,目光像是能给它烧出两个洞来。
上辈子偶然听财务总监喝多了吹牛,说张扒皮至少有一半见不得光的账本和关键客户名单,
还有几个藏着巨额“小金库”资金的U盘,就塞在这椅子某个隐秘的暗格里,
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老祖宗的智慧。当时只当是醉话,现在……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就算没有,拆了他这心肝宝贝,也能先收点利息!一个计划,
带着复仇的甘美滋味,在我脑子里疯狂滋长,枝繁叶茂。接下来的几天,
我完美扮演着那个逆来顺受的老黄牛吴薇。该加班加班但效率嘛……,
该挨骂挨骂左耳进右耳出,
换取公司更好发展的倡议书》.pdf、甚至是他大声辱骂员工的录音“你们这些废物!
离了我公司,你们只能去捡垃圾!”,分门别类,加密保存,云备份好几份。
只是眼角的余光,永远若有似无地锁死在那张老板椅上,观察着它的每一个细节,
每一个雕花缝隙,仿佛那是我最痴迷的艺术品。机会在一个周三的下午降临。
张洪被一个紧急电话叫去了税务局,据说脸色白得跟刚从面粉缸里捞出来一样,边走边擦汗,
嘴里念叨着“怎么可能……”。整个办公室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以及,
一丝隐秘的、压抑已久的窃喜。几个老油条互相使着眼色,
估计在猜这次又是哪个倒霉蛋要背锅。我耐心等到下班时间,
办公室里最后一個磨蹭的同事也拎包溜了,走前还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以为我又要“自愿”通宵,用口型对我说“保重”。空荡荡的办公区,
只剩下顶灯惨白的光线和几十台电脑机箱运行的微弱嗡鸣,像一座冰冷的、巨大的坟墓,
埋葬着无数人的青春和健康。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关节发出咔哒的轻响。
然后,径直走向工具间,找来了螺丝刀、钳子、扳手,
甚至还有一把小型的液压剪——别问公司为什么有这玩意,问就是张扒皮为了省维修费,
贯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奇葩理念,连厕所堵了都让我们先自己拿皮搋子试试。
站在那扇象征着权威的玻璃门前,我深吸一口气,不是紧张,是兴奋。然后,抬脚。
“哐当——!”玻璃门猛地撞在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回荡在寂静的办公室里。
我一脚踹开了它,毫无敬畏,仿佛踹开的是张洪那油腻的胖脸。
那张油光水滑、盘出包浆的黄花梨老板椅就在那里,在宽大办公桌后,
透着一种老旧的、虚伪的庄严。“老伙计,”我拍了拍冰凉的椅背,触感坚实,木质细腻,
确实值点钱,声音轻快得像个即将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给你做个全面体检,
顺便……开颅手术。看看你脑子里除了木头,还有没有别的。”微型摄像头别在衣领,
直播手机架好,角度调准,标题起得极尽挑逗之能事:独家直播!
深夜拆解资本家祖传宝座!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劳动人民的血汗和黑心钱!全网首播!
点击开始。屏幕上瞬间涌入第一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
螺丝刀精准地撬开雕花扶手下的盖板,钳子拧开底座连接的螺栓。我的动作又快又稳,
带着一种冷静的疯狂和艺术般的破坏欲。木屑簌簌落下,海绵内胆被扯出,弹簧扭曲着弹开。
高清镜头将每一个细节无限放大。网友们闻着味儿就蜂拥而至,弹幕瞬间爆炸,
密密麻麻遮住了半边屏幕。***!主播牛逼!真拆啊?这是可以播的吗?
这椅子看着就好贵!黄花梨的吧?酸了酸了!把我卖了都买不起一条腿!
代入感极强,我已经开始拆我老板的电脑主机了!主播小心啊!别被逮住了!
资本家的心都是黑的!等等!主播注意!那底座侧面是不是有个暗格?!弹幕护体!
保护我方英雄!礼物刷起来!给勇士众筹律师费!哈哈哈张洪是谁?已经上热搜了!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液压剪“咔嚓”一声,冰冷而有力,
剪断了底座最后一根承重铁条。散架的椅子内部,
一个用透明胶带缠得死紧的黑色塑料文件夹,和几个银色的、造型特殊的U盘,
赫然暴露在镜头下,藏在扭曲的弹簧和木屑中间,像见不得光的蟑螂巢穴。我把它捞出来,
沉甸甸的,对着镜头晃了晃,咧嘴一笑,白牙森森:“家人们,看来我们有意外收获。
张总祖传的,恐怕不只是椅子,还有这藏东西的癖好。”弹幕彻底疯了,礼物和惊叹号齐飞,
直播间人数呈指数级飙升。证据!绝对是证据!主播快跑!资本家要杀你灭口了!
妈的燃起来了!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值了!报警!直接报警!
U盘里是什么?快看看!是不是有学习资料?张洪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已经截图录屏!兄弟你火了!
我迅速扫了一眼文件内容——几份明显是做给税务局看的假账,纸张边缘都磨毛了,
看来经常被翻阅;几份阴阳合同,金额相差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