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开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休止的恐惧、寒冷和身体各处的疼痛提醒她还活着。
她在狭小的储物柜里蜷缩着,像一枚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种子。
每一次外面传来哪怕最轻微的响动——风声掠过气窗的呜咽、远处模糊的嘶吼、甚至可能是老鼠窸窣爬过的声音——都会让她瞬间僵硬,心脏狂跳到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后半夜,她短暂地昏睡过去,但立刻被噩梦惊醒。
梦里全是班长李伟那双绝望的眼睛和赵强撕裂的嘴角,还有丧尸冰冷的、带着腐臭气息的手爪抓向柜门……醒来时,冷汗浸透了单薄的校服,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让她控制不住地打颤。
饥渴的煎熬超越了恐惧。
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拧绞着,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咕噜声,带来一阵阵烧灼般的空虚感。
喉咙更是干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刀片,带来撕裂的痛楚。
嘴唇干裂起皮,渗出血丝,她用舌头舔了舔,尝到的只有铁锈味和灰尘的苦涩。
身体的能量仿佛被这黑暗和寒冷彻底抽干了,连维持颤抖都显得费力。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和手臂的擦伤。
血似乎止住了,凝结成暗红色的硬痂,摸上去粗糙而刺痛。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脚踝。
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右脚踝。
剧痛依旧存在,但比起刚跳下来时那种钻心刺骨、几乎无法着地的感觉,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
肿胀感似乎消下去一点点,虽然还是肿得像馒头,轻轻一碰就疼得她倒吸冷气,但至少,在极度小心的支撑下,似乎能承受一点点的重量了。
这微小的好转,在绝望的深渊里,像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火星。
不能再等了!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砸进殷乐混沌的大脑。
躲在这里,无异于等死!
没有水,没有食物,伤口可能会感染,而外面的怪物随时可能撞破那扇并不坚固的门。
广播里虚无缥缈的“救援”,此刻在她心中己经彻底破灭。
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求生的欲望像一股微弱却顽强的火苗,在冰冷的恐惧和虚弱的身体里重新燃起。
她必须出去!
必须找到水和食物!
必须……找到能保护自己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无声地推开了沉重的储物柜门。
器材室内依旧昏暗,但比柜子里好多了。
惨淡的晨光从高处的气窗透进来,给堆积的器材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
她扶着冰冷的柜壁,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挪了出来,受伤的右脚几乎不敢用力,全靠左腿和手臂支撑。
每动一下,脚踝都传来尖锐的刺痛,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武器!
她需要武器!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混乱的器材室里急切地扫视。
成筐的排球、篮球?
不行,太软。
体操垫?
太大太重,不实用。
角落里堆着的标枪?
她眼睛一亮,但随即黯淡下去。
标枪太长,在狭窄的室内空间根本施展不开,而且她从未练习过投掷,拿着反而可能是累赘。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靠墙摆放的一排臂力棒上!
那是体育课上男生们喜欢用来炫耀臂力的器材,一根根沉重的、包裹着泡沫和橡胶的钢棍,两端有握柄。
殷乐走过去,挑了一根中等长度、看起来相对趁手的。
入手一沉!
比她想象的要重很多,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泡沫传递到掌心。
她试着单手挥动了一下,非常吃力,手臂的肌肉立刻传来酸胀感,而且牵动了肋骨的疼痛,让她闷哼一声。
“太沉了……”她心里一沉。
以她现在的体力,挥舞这东西几下估计就脱力了。
她不死心,继续翻找。
在一个敞开的、装着零散器材的塑料筐里,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截坚硬、冰冷、带着棱角的金属。
管钳!
一把大约三十厘米长的管子钳,钳口带着粗大的锯齿,手柄是硬橡胶包裹的。
可能是维修某个体育器械后遗忘在这里的。
殷乐的心猛地一跳!
她把它抓在手里。
重量比臂力棒轻不少,但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充满了金属的质感。
她尝试着握紧手柄,那粗糙的橡胶提供了不错的摩擦力。
她挥动了一下——虽然依旧有些费力,但比臂力棒灵活太多了!
而且那狰狞的钳口和锯齿,一看就极具破坏力!
就是它了!
她紧紧握住管钳的手柄,冰冷的金属似乎将一丝力量和决心传递到她的身体里。
她将臂力棒也拿上,虽然沉重,但或许在某些需要距离的情况下有用?
她把臂力棒斜挎在背上,右手则死死攥着那根救命的管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拖着伤腿,挪到器材室的门边,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铁门上。
外面……似乎比昨天安静了一些?
但那种安静更令人毛骨悚然。
不再是持续的混乱尖叫,而是变成了零星的、更加清晰的嘶吼,以及某种令人不安的拖沓脚步声和咀嚼声……空气中似乎还飘来一股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什么东西烧焦的糊味。
殷乐的心脏又开始狂跳,手心里的汗让管钳有些滑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
“水……食物……活下去……”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三个最简单的目标,如同念诵着最后的祷文。
她用没受伤的左脚支撑着身体,颤抖的左手摸索着门后那锈迹斑斑的门闩。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将门闩拉开。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中却如同惊雷。
门闩松开了。
殷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右手紧握管钳,高高举起,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挥击的准备。
左手则按在冰冷的铁门上,感受着门板的震动——外面是否有东西在等着她?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铁锈、血腥和死亡气息的空气,然后猛地用力——“吱呀——”器材室沉重的铁门,被她推开了一道缝隙。
刺眼的白光混合着更加浓烈的血腥和焦糊味,瞬间涌了进来。
殷乐眯起眼睛,透过门缝,看到了一个被彻底颠覆、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校园清晨。
她的末世求生之路,从这扇门后,真正开始了。
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