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从马场回来,身上还带着雪粒子的寒气,宫女上前想为她解下镶金边的墨色披风,却被她抬手拦住:“不必,我自己来。”
宫女退下后,燕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宝石蓝的旗装衬得她肤色如雪,鬓边虽簪着赤金点翠的簪子,眼神却没了往日练骑射时的炽热,只剩一片沉静的凉。
她指尖抚过镜沿精致的缠枝纹,忽然想起前世在淑芳斋的日子:那时她总把宫女太监当家人,有好吃的先分给大家,谁受了委屈她第一个冲上去出头,可最后呢?
宫里人私下里笑她“野丫头不懂规矩”,紫薇出事时,连曾受她恩惠的小太监都躲得远远的。
“真心……到底值什么?”
燕熹低声自问,指尖猛地攥紧了帕子。
前世她掏心掏肺对紫薇,把她当亲妹妹,可紫薇藏着“君当做磐石”的诗,看着她替自己闯围场、挨箭,却连一句真话都不肯说;她对永琪掏心掏肺,陪他胡闹、为他担错,可他转头就护着紫薇,说她“不懂事”;就连皇阿玛,她曾真心敬他、盼他认可,可他眼里只有夏雨荷的“才情”,轻易就贬了她的封号,忘了她的付出。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一片片落在窗棂上,无声无息。
燕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被雪覆盖的梅树——前世她总爱在这里种满花草,和宫女太监们说笑打闹,可这一世,庭院里只有几株梅树,孤零零地立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不是不想有朋友,不是不想再付出真心,只是前世的疼太刻骨,让她不敢再赌。
“从今往后,我的真心和善良,只给值得的人。”
燕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转身回到梳妆台前,取下鬓边的赤金簪子,换上一支更显凌厉的银质步摇——这支步摇是富察傅恒送她的,说“女子当有锋芒,才能在宫里立足”。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旗装的领口,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往后在宫里,她不再是那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小燕子,而是固伦和敬长公主燕熹;她不会再为了别人的认可而委屈自己,不会再为了所谓的“姐妹情”而付出一切;她要学会藏起温情,用实力说话,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视她,不敢再把她的善良当理所当然。
这时,宫女进来禀报:“公主,夏紫薇格格派人送来帖子,想邀您明日去御花园赏梅。”
燕熹接过帖子,看着上面秀气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紫薇这是想故技重施,用“姐妹情”来拉拢她?
前世她或许会高高兴兴地答应,可这一世,她不会再上当。
“告诉紫薇格格,我明日要随皇后娘娘去慈宁宫请安,没空。”
燕熹把帖子放在一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疏离。
宫女应声退下后,燕熹拿起桌上的兵书,认真读了起来——她知道,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在这深宫里站稳脚跟,才能保护好自己,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庭院里的梅树在风雪中傲然挺立,就像燕熹一样——即使身处寒冬,即使前路坎坷,她也会带着一身锋芒,坚定地走下去,不再让真心和善良,成为别人伤害她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