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直射进来。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腕上戴着一块陌生的机械表——精钢表带，复杂的表盘，看起来价值不菲。

"这是哪来的？"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环顾四周，这确实是他大学时期租住的公寓，但又不完全是。家具的摆放位置变了，墙上多了几幅他没见过的风景画，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他穿着西装，搂着一个陌生女子的肩膀，两人站在某个海边的夕阳下，笑容灿烂。

程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完全不记得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更不认识那个女子。

他翻身下床，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镜子里的自己让他愣住了——那张脸确实还是他的，但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下巴上的胡茬明显比记忆中浓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成熟而陌生。

"怎么回事..."程默的声音颤抖着，他冲向书桌，翻找着自己的钱包。身份证就在里面，他颤抖着手指抽出来查看。

"程默，出生日期：1990年5月18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按照这个日期计算，他现在应该是...32岁？

可他的记忆明明还停留在22岁，大学四年级的那个夏天。他记得自己刚完成毕业论文答辩，正准备和室友们庆祝，然后...

然后就是现在。中间的记忆一片空白。

"这不可能..."程默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抓起手机——最新款的智能手机，不是他记忆中那台老旧的安卓机。屏幕亮起，锁屏是一张他和那个陌生女子的合影，日期显示：2022年8月15日。

十年。整整十年的记忆消失了。

程默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用冷水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镜子里的男人用陌生的眼神回望着他，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我在做梦...这一定是个噩梦..."

门铃突然响起，程默吓了一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门口，通过猫眼看到一个快递员打扮的年轻人。

"程先生，您的快递。"

程默打开门，接过包裹。快递员微笑着点头："祝您生日快乐，程先生。"

"生日？今天是我生日？"程默脱口而出。

快递员的表情变得有些困惑："8月15日...您的身份证上是这么写的，对吧？我们公司有记录，每年今天都会给您送礼物..."

程默低头看包裹，寄件人一栏写着"星辰科技-人事部"。

"星辰科技？"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激起一丝微弱的熟悉感，但转瞬即逝。

快递员离开后，程默关上门，双手颤抖着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块精致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致程总：十年辉煌，感恩同行"。

程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拿起手机，试图拨打记忆中室友的电话，却发现通讯录里根本没有那些熟悉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数百个陌生联系人，大多标注着职位和公司名称。

他的手指悬在"林雨晴"这个名字上方——这是最近通话记录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最后一次通话是昨晚23:47，时长47分钟。

程默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林雨晴。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这个号码。

"默默？"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听筒传来，带着亲昵的语调，"这么早就醒了？昨晚聊到那么晚，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呢。"

程默的喉咙发紧："你...你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又来了，你这个玩笑开不腻是吧？今天可是你生日，别闹了。我半小时后到，给你带了惊喜。"

电话挂断了，程默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个女人的语气听起来和他如此亲密，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检查公寓里的其他物品。衣柜里挂满了高档西装和休闲装，没有一件是他记忆中自己会穿的衣服。书架上摆满了商业管理和科技类书籍，还有几本相册。

程默抽出其中一本相册，翻开第一页就僵住了——照片中的他穿着毕业礼服，但明显不是他记忆中的大学，而是一所他没见过的学校。日期标注是2016年。

"这不可能..."程默喃喃自语，"2012年我就已经大学毕业了..."

他继续翻看，照片记录了他和一个短发女子的点点滴滴——咖啡馆约会、旅行、家庭聚会...最近的一张是两人在某个豪华餐厅的合影，女子手上戴着钻戒，标题是"订婚之夜"。

程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冲向电脑——一台他从未见过的超薄笔记本。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要求输入密码。

他下意识地输入自己常用的密码，错误。又试了几个变体，都不对。最后他鬼使神差地输入了"LYQ0821"，电脑解锁了。

LYQ...林雨晴？0821是她的生日？

桌面上整齐排列着各种文件夹，大多标着项目名称和日期。程默点开一个名为"记忆编码-绝密"的文件夹，却被提示需要更高权限。

"记忆编码？"这个词让他心头一紧。

正当他准备继续探索时，门铃再次响起。程默合上电脑，走向门口，透过猫眼看到一位短发女子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蛋糕盒，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就是照片中的那个女人。林雨晴。

程默的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不敢转动。他的心跳如鼓，额头渗出冷汗。开门的瞬间，他将面对一个自称是他未婚妻的陌生人，而他连她的名字都是刚刚才知道。

"默默？你在干嘛呢？开门呀！"门外的女声带着撒娇的意味。

程默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生日快乐！"林雨晴笑容灿烂地举起蛋糕盒，却在看到程默表情的瞬间僵住了，"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

程默后退一步："抱歉，我...我们认识吗？"

林雨晴的笑容凝固了。她仔细打量着程默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几秒钟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走进公寓，顺手关上了门。

"又来了？这次是几岁？"她放下蛋糕盒，语气中带着无奈。

程默愣住了："什么几岁？"

"你的记忆啊，"林雨晴走向厨房，熟练地拿出盘子和小刀，仿佛已经来过无数次，"上次你只记得自己28岁，上上次是25岁...这次呢？"

程默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墙壁："我...我记得自己22岁，刚大学毕业..."

林雨晴切蛋糕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动作："22岁啊...那这次跳得有点远。"她抬头看向程默，眼神复杂，"没关系，老规矩，我会帮你补课的。先吃蛋糕吧，你最爱的黑森林。"

程默盯着这个陌生女子，她的一举一动都如此自然，仿佛他的记忆缺失是家常便饭。但对他来说，这一切都荒谬得令人窒息。

"等等，"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是说...我的记忆经常出问题？这不是第一次？"

林雨晴将一块蛋糕递给他："当然不是。从三年前开始就断断续续的，医生说这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暂时性失忆，休息几天就会恢复。"她顿了顿，"不过这次跨度确实有点大，直接从32岁跳回22岁..."

程默没有接蛋糕，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什么医生？在哪家医院？我有病历吗？"

林雨晴放下盘子，走到程默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默默，冷静点。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但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先庆祝，好吗？"

她的手掌温暖柔软，眼神中带着真挚的关切。但程默却从她瞳孔深处捕捉到一丝异样的神情——像是警惕，又像是...隐瞒。

他抽回手："不好。我需要知道真相。如果我真的经常失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手机、电脑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记录？为什么..."

林雨晴打断他："因为医生说不让你过度关注这件事，否则会加重症状。"她拿起手机，"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给陈医生打电话。"

程默摇头："不，我要自己去医院。现在就去。"

林雨晴的表情变得严肃："默默，今天是董事会，你不能缺席。'记忆编码'项目今天要演示原型，你是主要负责人。"

记忆编码？就是电脑里那个加密文件夹？

程默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个关键线索。他决定先顺着林雨晴的话走，看看能发现什么。

"好吧，"他假装妥协，"但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些基本信息。首先，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雨晴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我是你的未婚妻呀，我们在一起五年了，订婚半年。"她指了指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这是你亲手给我戴上的，记得吗？"

程默摇头。林雨晴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们去年在马尔代夫度假时拍的，那时候你记忆还很完整。"

照片中，两人在海滩上拥吻，夕阳将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程默盯着照片，试图唤起任何一点相关记忆，但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

"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他继续问道。

"星辰科技的CEO，"林雨晴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豪，"你创立的公司，现在是国内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头羊。今天要演示的'记忆编码'就是你们最新的突破性技术。"

程默的心跳加速。人工智能？CEO？这与他记忆中的自己——一个文学专业的大学生——相去甚远。

"我需要看我的简历，公司资料，任何能帮我了解这十年发生了什么的东西。"

林雨晴点点头："车上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文件夹，有你的基本资料和今天的会议议程。现在我们需要出发了，董事会九点半开始。"

程默看了看手表——8:45。他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也许在公司他能找到更多线索。

换衣服时，程默发现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都完美贴合他的尺寸，风格也是他会喜欢的简约风格，只是比22岁的他更成熟高档。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出门前，林雨晴帮他整理领带，动作熟练自然。她的香水味飘入鼻腔，是一种清甜的橙花香气，莫名地让程默感到一丝安心。

"不管记不记得，"林雨晴轻声说，"你永远是我的默默。"

这句话本该温暖，却让程默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他勉强笑了笑，跟着她走向电梯。

地下车库停着一辆黑色奔驰，林雨晴自然地走向驾驶座："今天我来开车，你好好看看资料。"

程默坐进副驾驶，接过她递来的文件夹。翻开第一页，是他的简历：

"程默，星辰科技创始人兼CEO。2014年创立星辰科技，专注于人工智能与脑机接口技术研发。2016年获评'年度青年科技创新人物'，2018年公司上市，2020年启动'记忆编码'项目..."

每一个日期都像一把锤子敲击着他的太阳穴。这些成就、这些经历，对他而言完全是别人的故事。

翻到后面，是今天的会议议程。程默的目光被一个名字吸引："项目汇报人：赵明远技术总监"。

"赵明远？"程默脱口而出，"是我大学同学赵明远吗？"

林雨晴侧头看他："你想起来了？对，就是他从大学时就跟着你创业的，现在是公司的技术核心。"

程默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戴着厚眼镜、整天泡在实验室的计算机系学生的形象。至少这个人是真实存在于他记忆中的。

"他还留着那个爆炸头吗？"程默试探性地问。

林雨晴笑了："早剪啦，现在可精英了。看来你对他的记忆还挺清晰。"

车驶入一栋现代化办公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电梯里，林雨晴帮程默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说："记住，无论谁问你什么，如果不知道就微笑点头。我会在旁边帮你。"

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区，玻璃墙上印着"星辰科技"的LOGO。几个员工看到程默，纷纷点头问好："程总早。"

程默僵硬地点头回应。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区，突然在一个角落停住了——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低头看文件，侧脸线条分明。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击中程默，但当他试图捕捉更多记忆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那是谁？"他小声问林雨晴。

林雨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赵明远啊，你刚才还提到他。"

程默皱眉。这个男人与他记忆中的赵明远毫无相似之处。难道十年的变化这么大？

赵明远抬头看到了他们，脸上露出笑容，大步走来："程总，生日快乐！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天可是大日子。"

他的语气轻松熟稔，仿佛与程默是多年好友。程默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准备得差不多了。"

赵明远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演示部分我来负责，你只需要做最后的总结就行。"他转向林雨晴，"资料都给他看了吗？"

林雨晴点头："在车上看了基本资料。"

"那就好，"赵明远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开始，我先去会议室准备了。"

他离开后，程默低声问林雨晴："他知道我的...记忆问题吗？"

林雨晴摇头："只有我和陈医生知道。其他人只以为你最近工作太累，有点健忘。"她拉着程默走向一间办公室，"这是你的办公室，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杯咖啡。"

程默走进宽敞的CEO办公室，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办公桌上摆着几台显示器，旁边是一个相框——又是他和林雨晴的合影。

他坐下来，打开电脑，再次尝试访问那个加密文件夹，依然被拒绝。正当他准备尝试其他方法时，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邮件提醒：

"发件人：程默；主题：如果你看到这封信..."

程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迅速点开邮件，内容只有一行字：

"记忆可以被删除，但痕迹永远存在。检查你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