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正帮一个面黄肌瘦的孩童擦去嘴角的粥渍,那孩子是三天前刚投奔来的,爹娘都死在黄巾乱兵刀下,此刻攥着林砚的衣角,眼神里终于有了点光亮。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粗鲁的呵斥声 ——“让开!
再挡路,老子的刀可不认人!”
林砚抬头望去,只见五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家丁,正用腰间的短刀鞘推搡一个拎着菜篮的老妇人,老妇人的篮子摔在地上,青菜滚了一地。
家丁们簇拥着的身材肥胖的中年汉子,正是附近有名的豪强李大户。
他骑着一头壮实的黑驴,腰间挂着块油光锃亮的玉佩,眼神扫过村外的棚屋时,像淬了冰。
“林先生,这李大户最是霸道,去年还强占了王老五家两亩好田呢!”
李伯拄着拐杖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他肯定是来看流民的,怕是没安好心。”
林砚刚把孩童交给旁边的妇人,关羽、张飞己提着兵器迎了上去。
张飞本就性烈,见家丁欺负老妇人,当场怒喝:“尔等敢在张家庄撒野?”
声浪震得旁边的树枝都晃了晃,那几个家丁吓得手一抖,短刀差点掉在地上。
李大户却慢悠悠从驴上下来,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瞥了眼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又把目光落在林砚身上:“我当是谁在这儿充善人,原来是个外来的穷书生。
林先生,听说你收留了百十来号流民?
还敢用刘备的名头压人?”
他伸手指了指村外的棚屋,语气里满是嘲讽,“这些叫花子吃你的粮、住你的屋,你图啥?
图他们能帮你抢我的地?”
“李大户,流民也是爹娘生养的,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林砚弯腰帮老妇人捡起青菜,“我收留他们,是让他们开垦荒地、织布编筐,不是让他们抢谁的东西。”
“开垦荒地?”
李大户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张家庄周边的荒地,哪块不是石头多、土皮薄?
我家佃户种了三年都没收成,你指望这些叫花子种出粮?”
他突然收了笑,脸色沉下来,“我限你三日,把这些流民赶走!
不然,我就去涿郡告你私藏流民、意图不轨 —— 你猜县令是信我这个纳税大户,还是信你个外乡人?”
村民们顿时慌了,王二哥攥着柴刀的手都白了:“林先生,可不能让他去告官啊!
去年赵家村的里正,就是因为收留流民被抓去坐牢了!”
几个流民也红了眼,有人甚至开始收拾铺盖,嘴里念叨着 “还是走吧,别连累了先生”。
林砚按住王二哥的手,又看向流民们:“大家别急,官府也讲道理。”
他转向李大户,眼神坚定,“不如我们打个赌:一个月内,我让流民们开垦的荒地种出庄稼苗,织出的竹筐能卖到涿郡去,还能帮你家佃户解决地里缺水的问题。
若是我做到了,你就把去年强占王老五的田还回去,以后不许再欺压村民;若是做不到,我带着流民立刻离开张家庄。”
李大户愣了愣,随即冷笑:“你还能帮我解决缺水的问题?
好,我就跟你赌!
若是你输了,不仅要走,还得把你那改良的犁送给我!”
他心里打着算盘 —— 荒地缺水是老问题,就算林砚有本事,一个月也绝不可能解决,这赌约他稳赢。
送走李大户,村民和流民们围了上来,担忧更甚。
一个叫周老栓的流民叹了口气:“林先生,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那荒地我去年也试过,一锄头下去全是石头,根本种不了庄稼啊!”
旁边几个流民也跟着点头,他们大多种过田,知道荒地的难处。
林砚没急着解释,而是转身回屋拿出一张纸,纸上画着简易的地形图:“周叔,你看,村东头的荒地旁边有条小河,我们只要修一条半里长的灌溉渠,把河水引到地里,再用草木灰和粪便堆肥,改良土壤,不出半个月,就能种上荞麦 —— 荞麦耐寒,就算晚种些也能发芽。”
可刚说要修渠,新的问题又冒出来了。
负责挖渠的后生们挖到一半,突然碰到一块大青石,锄头挖下去只冒火星。
张飞见状,撸起袖子就要用丈八蛇矛砸,林砚连忙拦住:“翼德将军,硬砸会把矛弄坏,我们用杠杆原理。”
他让后生们找了根粗木杆,一端垫在石头下,另一端绑上石块,几个人一起往下压,青石果然慢慢翘了起来。
张飞看得眼睛发亮:“林先生,这法子比硬砸管用多了!”
改良曲辕犁时也出了岔子。
村里的铁匠王师傅按照林砚画的图打了犁,可试耕时,犁头总往土里扎太深。
王师傅挠着头叹气:“先生,这犁的弧度怕是不对,我打了三十年犁,从没见过这样的。”
林砚没急着反驳,而是亲自拉着犁在地里试了试,发现是犁梢太长,导致重心不稳。
他让王师傅把犁梢截短三寸,再把犁头的角度调平些,重新试耕时,犁不仅轻便,还能深浅自如。
王师傅服得首点头:“先生真是神了,这犁比老犁快了一倍!”
另一边,妇女们织竹筐也遇到了难题。
张婶织的竹筐虽然结实,可样子太普通,有人担心卖不出去。
林砚看了看,让她们在竹筐边缘编上简单的花纹,还在筐底写上 “张家庄” 三个字。
“涿郡的商贩都喜欢新鲜样式,咱们的竹筐又结实又好看,肯定好卖。”
他还托刘备派来的人,带了几个竹筐去涿郡的集市,没想到当天就有商贩来村里订货,说要订五十个,每个给五个铜钱。
这一个月里,林砚几乎没合过几夜整觉。
白天指导开垦、修渠、改农具,晚上还要教流民认字、讲卫生 —— 有天夜里,一个流民孩子突发高烧,林砚用煮沸的艾草水给孩子擦身体降温,又熬了生姜红糖水,守到后半夜孩子才退了烧。
那孩子的娘感动得首磕头,说林先生是活菩萨。
转眼一个月到了,李大户带着家丁如约而来。
他本以为会看到流民们饿得面黄肌瘦、荒地依旧荒芜的景象,可一进村子就愣了 —— 村东的荒地上,绿油油的荞麦苗己经冒了头,灌溉渠里的水正顺着田垄流进地里;晒谷场上,堆着几十只编好的竹筐,几个商贩正忙着点数付钱;王老五家的田边,几个佃户正围着改良的曲辕犁,啧啧称奇。
“这…… 这不可能!”
李大户走到荞麦地里,蹲下身摸了摸苗,又掐了掐土壤,发现土里竟掺着腐熟的草木灰,“你怎么让这破地长出苗的?”
林砚笑着把他带到灌溉渠边:“这条渠把河水引到地里,再加上堆肥改良土壤,别说荞麦,明年种小麦都没问题。
还有你家佃户,若是想用曲辕犁,我让王师傅帮他们打,只收成本价。”
李大户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了看围过来的村民和流民 —— 他们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愁苦,眼里满是干劲。
他知道自己输了,而且输得彻底。
沉默了半晌,他从怀里掏出地契,递给王老五:“这田…… 还你。
以后我再也不欺压村民了。”
王老五接过地契,老泪纵横,对着林砚连连作揖。
村民和流民们也欢呼起来,有人还拿出刚烤好的红薯,塞给林砚和关羽、张飞。
林砚咬了口红薯,甜香在嘴里散开。
他知道,这一个月的辛苦没白费 —— 他不仅赢了赌约,更赢得了人心。
只是他也清楚,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黄巾乱兵还没彻底平定,涿郡周边的豪强也不止李大户一个,想要在这乱世里护住张家庄,护住这些信任他的人,还得更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