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自己的努力终于逃离了重男轻女的家,买下属于自己的房子。
搬家第一天就被隔壁的猥琐男堵在楼道:“穿这么骚勾引谁呢?
”刚认识的邻居女孩拉住我:“别惹他,那是个刚出来的,专挑独居女人恶心。”我忍了,
可半夜他竟用沾着污秽的纸巾塞满我的门缝。忍无可忍,我暴露了自己房子的住址,
果不其然,弟弟来了。当身高一米九的弟弟捏住猥琐男的下巴说“哥就喜欢你这样的”时,
我知道,这栋楼终于要清净了。搬家电梯门在四楼发出沉闷的“叮”声,缓缓向两边滑开。
外面不是明亮的楼道,而是傍晚时分那种沉甸甸的、带着点灰蓝色的光线。
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味和若有若无的、饭菜放久了的油腻感。我,林晚,
拖着最后一个沉重的行李箱,几乎是把自己挪出了电梯厢。
金属滑轮在地面上发出干涩的噪音,刺耳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汗水蛰得额角发痒,
后背的衣服紧紧黏在皮肤上,又湿又冷。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搬家耗尽的酸软,
可心里却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炭,灼热地跳动着——这层灰扑扑的光,
这陌生的、混合着各种生活气息的气味,这片小小的、属于我的空间,是我林晚挣来的。
用无数个加班到凌晨的夜晚,用无数顿啃着冷馒头对付的午餐,
用银行账户里每一分缓慢累积起来的数字,终于从那个令人窒息的老家泥潭里爬出来,
买下的锚点。“401…402…”我喘着粗气,目光扫过门牌号,
视线在402的门牌上顿住。就是这里了。我放下箱子,
手指有些发颤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那枚崭新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的“咔哒”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惊雷,在我心里炸开。门轴转动,
发出轻微的呻吟,门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城市的光污染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光带。灰尘在光带里静静浮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空旷房间特有的、带着点水泥和尘埃的味道,
却比老家那永远弥漫着弟弟林骁的汗味、烟味和父母无休止抱怨的空气,要清新一万倍。
这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就在我弯腰,
准备把门口那个硕大的行李箱拖进这片属于我的宁静时,一个黏腻腻的声音,
带着毫不掩饰的下流,像条冰冷的蛇,猝不及防地从侧面缠了上来。“哟,新搬来的啊?
”我猛地直起身。隔壁401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一个男人斜倚在门框上。
楼道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张油腻松弛的脸,眼袋浮肿,眼珠子浑浊地转着,
像两颗浸在劣质油里的死鱼眼珠,死死地黏在我身上,从脸一路滑到胸口,再往下,
肆无忌惮地逡巡。那眼神不是好奇,不是打量,而是一种赤裸裸的、带着腥味的剥视。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一股浓重的烟臭味儿混着隔夜的酒气扑面而来。
“穿这么骚,勾引谁呢?这栋楼里光棍可不少,够你忙活的了吧?
”一股冰冷的怒火“腾”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我猛地抬起头,
嘴唇翕动,胸腔剧烈起伏,
一句滚烫的、带着愤怒的咒骂就要破口而出——“艹你ma”话还没有说出口。
一只冰凉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别!
”一个压得极低、带着明显颤抖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愕然转头。
是隔壁403门口站着的一个女孩,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
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那双圆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恐惧。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陷进我的肉里,同时急促地对我摇着头,
眼神里的恳求和警告浓得化不开。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那个401门口的男人,
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惊惶,然后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我往她家的方向拉,
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快走!别理他!快!”那男人看着我们拉扯,非但没收敛,
反而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像是被浓痰堵住了的低笑声,
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恶意的满足。403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
隔绝了楼道里那令人窒息的窥视和恶意。女孩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仿佛刚刚逃离了什么洪水猛兽。她缓了好几秒,才抬起头看我,脸上惊魂未定,
声音依旧带着细微的抖:“你…你千万别惹他!他叫李强,就住401,不是个东西!
刚…刚放出来没多久!”“放出来?”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了块冰。女孩用力点头,
眼神里的恐惧更深了一层:“对!强奸犯!进去好几年了!”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疲惫。“他…他就是个无赖!变态!
专盯着我们这种独居的或者看起来好欺负的女的恶心。没事就在楼道里晃荡,说那些下流话,
或者故意蹭你一下,有时候还尾随…你要是骂他,跟他吵,那就更糟了!”“报警呢?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女孩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无力的弧度,
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没用的!报过,不止一次。警察来了,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点头哈腰,态度好得不得了,满嘴‘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
‘喝多了脑子糊涂了’…警察能怎么办?口头教育几句就走了。他一关门,
转头该怎样还怎样,甚至变本加厉!“…我们好几个邻居都被他骚扰过,烦死了,恶心透了,
可就是拿他这种滚刀肉没办法!他就是吃准了这点!”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力感。“听我一句劝,忍了吧!别给自己找麻烦,离他远点,
千万别给他缠上你的借口!这种人渣,沾上了甩都甩不掉!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瞬间冻结了刚才的怒火。强奸犯。无赖。
滚刀肉——这些词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砸在我刚刚燃起新生活希望的心上。我艹,
刚从那个吃人的老家出来了,又遇上这个。我沉默着,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
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谢谢…谢谢你告诉我。
”女孩摆摆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没事,都是邻居。我叫陈默,就住这儿。
加个微信吧,万一…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我们沉默着交换了联系方式。
陈默微信头像是一只很可爱的卡通猫。看着那小小的猫咪图案,
我心里那点被强行压下去的愤怒和委屈,混杂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沉甸甸地堵在胸口。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402,关上属于自己的房门、反锁,
又下意识地把门后那个沉重的金属防盗链挂上。金属链扣碰撞发出的清脆“咔哒”声,
在骤然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脆弱。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一点点滑下去,
坐在门口冰凉的地砖上。门外那个世界的喧嚣似乎被隔绝了,可李强那张油腻的脸,
那双浑浊黏腻的眼睛,还有陈默脸上那种深刻的恐惧和绝望,却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
挥之不去。忍——这个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老家那个永远充斥着父母偏心、弟弟林骁无休止索取和暴戾咆哮的环境里,
“忍”是我唯一的生存法则:忍到考上大学,忍到拼命工作,忍到终于攒够钱,
像逃命一样逃出来,以为终于可以不用再忍了。可现实兜头一盆冰水浇下来,
告诉我:只要是个女的,活在这世上,有些东西,就他妈得一直忍下去!凭什么?!
多个东西了不起了?一股尖锐的、不甘的刺痛猛地扎进心脏深处。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
动作因为愤怒和委屈而有些踉跄。不行!这房子是我的!这方寸之地,
是我用血汗换来的堡垒!凭什么要被一个垃圾玷污?
凭什么又要回到那种无休止忍耐的深渊里去?我冲到厨房,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
我把脸深深埋进冰冷的水流里,刺骨的寒意瞬间激得我打了个哆嗦,却也像一剂强效镇静剂,
暂时浇灭了那股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拼命的冲动。水顺着脸颊流下,
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屈辱的泪水。算了。我抬起头,
看着镜子里那张湿漉漉、苍白又带着倔强的脸,用力抹了一把。陈默说得对,
跟那种垃圾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惹不起,躲着点。就当…就当门口趴了条疯狗。
离远点,绕着走。我强迫自己开始整理东西,把衣物一件件挂进衣柜,
把洗漱用品摆进卫生间。机械的动作能稍微分散注意力。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亮起,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我自己煮了碗最简单的素面,
食不知味地吃完,试图用熟悉的食物找回一点对生活的掌控感。收拾完厨房,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重新席卷而来——搬家透支的体力,加上这一整天的精神冲击,
让我只想倒头就睡。走进卧室,拧开台灯,橘黄色的暖光驱散了一室清冷,
带来一丝虚假的慰藉。我掀开被子,刚想躺下,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像指甲刮过粗糙的纸面,极其清晰地钻进了耳朵。声音来自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