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撑伞必死的规则
昏黄的路灯在街道两旁散发着微弱的光，将湿漉漉的地面映照得光影斑驳。
电线杆上贴满了层层叠叠、破旧褪色的小广告，像是一片片顽固的牛皮癣。
远处，“逍遥网吧”的招牌闪烁着霓虹灯光，在这黯淡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眼，隔着老远，那刺目的光线就己经闯入古月方源的眼帘。
“嘿呦，今天运气真不戳啊，居然爆了件极品装备，咱这波首接起飞！”
一个肥硕的中年男人，挺着那圆滚滚好似怀胎数月的肚子，如凯旋而归的得胜将军般，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从网吧走出来。
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皮衣，像是被强塞了一颗巨大气球，紧紧地绷在肚子上。
缝线处苦苦支撑，针线仿佛在发出痛苦的“吱吱”声，随时有崩开的危险。
而他所谓的“上好皮草”，实则己尽显岁月的沧桑，皮草的毛参差不齐，有的地方还打着结，毛色也变得灰暗无光，多处的皮革部分更是磨损严重，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脖子上那根大金链子，随着他夸张的步伐左右晃荡，每一次摆动都折射出几缕斑驳陆离的光，仔细一瞧，便能发现链子上不少地方的金色己经褪去，***出里面暗沉的金属底色。
他手中还夹着一个看上去略显破旧的皮包，皮质的表面有着不少划痕与磨损，像是被猫抓过一般，深浅不一的痕迹交错纵横。
走到网吧门口，他特意停下笨重的脚步，双脚落地时更是故意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微微扬起下巴，下巴上的赘肉也跟着抖动了几下，仿佛一波小海浪。
接着，他故意高高掀起衣袖，动作极为刻意，露出一块表盘巨大、金光闪闪的手表，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显摆劲儿，随后装模作样地将手腕凑到眼前，眯着眼看了看时间，还轻轻晃了晃手臂，让手表在灯光下更加夺目，脸上满是陶醉。
“咦，快十点了嗦，走！
大哥带你去撸串，奥利给！”
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且透着一股自鸣得意的腔调，那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惊得旁边角落里的流浪猫“喵呜”一声逃窜开去。
那只猫的毛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在黑暗中如同一团黑影迅速消失。
“哈哈，大哥英明神武，yyds，有您横扫八方的高超技术在，什么极品装备都是手到擒来。”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染着黄毛的瘦子，那瘦子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刮跑，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睛里时不时透露出一丝迷茫与懵懂，应该是刚刚辍学不久，便一头扎进了这所谓的“混社会”圈子。
只见他满脸堆笑，笑容几乎要将他本就不大的脸撑破，极尽讨好地从裤兜里以最快的速度掏出火机，身体前倾的同时，双脚还不自觉地并拢，像是个听话的小兵，双手微微颤抖着给肥硕的中年男人点烟，眼神中满是谄媚与巴结。
这个中年男人可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在这“残酷江湖”中唯一的依靠。
“嘿嘿，小唐啊，你别说，还真别说，你这么一打扮，活脱脱就是一个流氓混混儿嘛，放心好了，你的前途一片光明的啦。”
中年男人猛吸一口烟，烟头瞬间亮起橙红色的光。
他眯着眼，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像是品尝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佳肴，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口被烟熏黄且参差不齐的牙齿。
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中的“暴发户”，还轻轻吐出几个烟圈，看着烟圈缓缓上升、飘散，眼神中透着一丝慵懒与得意。
瘦子急忙恭维道：“都是大哥您教得好，我对大哥您的敬仰就如滔滔黄河水……”“嗯，别废话，下雨了，去找把伞来，我这上好的皮草，可不能让雨淋，淋坏了可就芭比 Q 了。”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两条粗眉就像两条毛毛虫在额头上蠕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衣，眼神中满是爱惜，用肉嘟嘟的手轻轻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稀世珍宝，嘴里还念念有词。
“好嘞，大哥您稍等，我这就去买伞。”
瘦子正在给自己点烟，刚吸上一口，烟雾才缓缓进入肺腔，听了这话，不敢有丝毫耽搁，烟也舍不得丢，便叼着烟就冲进了雨幕。
他在雨中奔跑着，瘦弱的身体在风雨中显得极为飘摇，雨水迅速打湿了他的头发，一缕缕黄毛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这个雨，好冷呀！”
雨越来越大，落在身上，冰冷无比，雨滴打在他的脸上，他不时地甩甩头，想要看清前方的路。
他此刻也顾不上形象了，只能朝着不远处的商店奋力跑去。
“我丢你老姆哇，一把伞这么贵，你他么的坐地起价啊！”
黄毛站在商店门口，气愤地跺脚，溅起地上的一片水花，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一只愤怒的小兽。
“你买不起，可以不买。”
商店老板是个秃顶的男人，坐在躺椅上，语气淡然，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黄毛，又继续闭目养神。
买伞的本来就少，也就靠着下雨天能多卖一些，不贵点怎么赚钱？
“买不起？
你居然敢说我买不起？
你说我堂堂瑞兴中学扛把子肥尸买不起一把伞！”
黄毛顿时跳脚，他现如今可是入了江湖拜了大哥的高级混混儿，居然被一个秃头的商店老板瞧不起。
他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恨不得立刻摇一段花手证明自己的专业性。
商店老板抬起头，轻描淡写地瞥了黄毛一眼，手则己经贴在了一把狭长的西瓜刀上，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要动手，眼神中更是透着一股不容挑衅的凶狠威严。
谁没在社会上混过？
当年他砍翻一条街的时候，这黄毛还在玩粑粑呢。
“咳咳，我肥尸也混了些日子，明白道上规矩，从不欺负老实人，就这个伞，来一把。”
不知道黄毛是被商店老板吓到了还是为了维护他身为“扛把子”的威严。
他立刻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票子己经被雨水打湿了一些，他也顾不上，一把丢在柜台上，再恶狠狠地抽出来一把伞，生怕他的好大哥等着急了，立刻又冲进雨幕中去了。
又在雨中淋了一会，黄毛才想起来手中己经有伞了，便立刻拆开包装袋，把伞撑开。
“哗……”雨伞撑开了，顿时隔绝了冰冷雨水的冲刷，黄毛只觉得喘了一口气，终于舒服了些，脸上露出一丝惬意的笑容，还晃了晃脑袋，把贴在脸上的头发甩开。
古月方源就在黄毛附近，相隔不过百米，这一幕被他看了个真切。
这个黄毛他是认识的，是他的学长，去年参加完高考以后就跟家人闹翻了，听说辍学以后跟了一个老混混，平日里到处晃悠，是没正经工作的。
黄毛撑着伞，完全没有注意到刚买的崭新的雨伞在接触到雨水的瞬间，就变得斑驳，破碎，像是被岁月特殊照顾了一般。
“噗……”不到一分钟，雨伞突然化作颜色各异的碎片飘飘洒洒，落在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古月方源被这一幕震惊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甚至忘记了回家，就呆呆地看着黄毛。
“这是咋了？
这伞怎么没啦！”
“杀千刀的黑心老板，卖假货，不得好死……”黄毛自己也不明所以，看着地上的一堆碎屑，惊为天人，脸上满是惊恐与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地骂人了，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
“退货！
必须退货！
而且得假一罚十……”“噗！”
黄毛的身体突然猛地一僵，而后是剧烈的颤抖，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他的眼睛开始凸出，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异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
接着，他的头皮开始向上隆起，血管如青筋般暴起，在那苍白的头皮上显得格外狰狞。
古月方源站在不远处惊恐地看着，只见黄毛的头上突然生长出一个凸起，就像一处松软的土壤生长出了一个蘑菇。
凸起越来越高，终于，彻底冲破了黄毛的脑袋，而冲破黄毛脑袋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一根伞尖！
一根独属于油纸伞的伞尖。
伞尖冲破了黄毛的头，还不停，宛若雨后春笋一般继续慢慢往上生长。
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裂血肉。
此时，雨水混合着从黄毛脑袋里溅出的红白之物，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他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像是一个***纵的提线木偶。
油纸伞本是唯美，古色古香的，可现在的油纸伞顶端却还附着了一些红的，灰的，白的……各种液体，没有丝毫美感不说，还显得无比诡异。
这一切都在路灯的照耀下发生，被古月方源看的分明，灯光将那诡异的场景映照得更加清晰，古月方源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恐惧在心底蔓延开来，可他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惊悚的一幕在眼前上演。
终于，油纸伞己经全部探了出来，伞面撑开，几朵红到妖异的梅花徐徐绽放，在雨水的冲刷下，越发娇嫩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