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带着夏末的余威和初秋的干爽,
透过江城大学男生宿舍3栋402室那扇积了层薄灰的窗户,斜斜地打在陈默脸上。
那光线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灼热,将他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拽了出来。他猛地睁开眼。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像是要挣脱某种束缚。耳边是震天响的鼾声,
夹杂着对床李健迷迷糊糊磨牙的动静,还有上铺王洋翻身时老旧铁架床发出的“嘎吱”呻吟。
空气里弥漫着青春期男生宿舍特有的、混合了汗味、隔夜泡面汤味、球鞋闷久了的酸腐味,
还有一点书卷的油墨气息。这味道……熟悉得令人窒息,又陌生得让人心悸。他抬手,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年轻、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手。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手腕纤细却充满韧劲,没有长期敲击键盘留下的薄茧,
也没有因为熬夜和过度咖啡因而微微的颤抖。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泛黄的天花板,
角落挂着些许蛛网。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铺着学校统一发的、洗得发白的蓝格子床单。
书桌上,杂乱地摊开着上学期末考完就没收拾的《微观经济学》教材,
旁边扔着一个空了的红牛罐子,一个插满烟蒂的矿泉水瓶做的简易烟灰缸,
还有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一切都和记忆中的某个片段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江城大学,
男生宿舍3栋402,靠门的下铺。2009年?大一开学第一天?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又猛地松开,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
带来一阵阵眩晕般的真实感。他下意识地摸向枕边,那里空空如也,
没有那个屏幕碎裂、永远闪烁着工作群消息的智能手机。只有一只老式的诺基亚直板机,
安静地躺着,屏幕是单调的蓝色背景,时间显示:2009年9月1日,上午7点15分。
前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冰冷的绝望和沉重的疲惫,汹涌而至。三十五岁,
互联网大厂中层,看似光鲜,实则日夜颠倒,无休止的会议、KPI、向上管理、向下压榨。
身体在无数个深夜里发出警报:偏头痛、胃痉挛、心律不齐……最后那一刻,
他记得自己正为了一个该死的上线项目,连续熬了第三个通宵,
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
耳边最后的声音是键盘敲击的回响和同事遥远的惊呼。然后……就是现在。他重生了。
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十八岁,人生还有无限可能性的起点。巨大的不真实感过后,
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但旋即,这喜悦被一种更加沉甸甸的、钢铁般的决绝所取代。
上辈子,他活得像个标准的模板: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体面”工作,
然后被社会这台巨大的机器碾磨成一颗合格的螺丝钉,磨损,生锈,最终被丢弃。
他厌倦了那种为了生存而匍匐前进的姿态,厌倦了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生活,
厌倦了梦想被现实一点点磨成粉末的无力感。这一世,去他妈的循规蹈矩!
去他妈的低调隐忍!他不要再重复那条一眼就能望到坟墓的平庸之路!他要换一种活法,
要活得精彩,活得肆意,活得……站在人群中央,享受瞩目,掌控自己的命运!当然,
他并非要成为一个嚣张跋扈、惹人反感的蠢货。他追求的,
是一种更高级的“显圣”——深藏不露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一鸣惊人,
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地碾压,用绝对的实力赢得尊重甚至敬畏,而非浮夸的炫耀。
他要积累资本,不仅是金钱,更是声望、人脉和话语权,为自己打造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
足以抵御未来任何风浪。第一步,就从这开学的第一堂课开始。“默哥,醒这么早?
才七点多……”对床的李健揉着惺忪睡眼,含糊地问。李健是个东北汉子,身材高大,
性格直爽,是宿舍里的活宝。“嗯,睡不着了。”陈默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和锐利。他利落地翻身下床,拿起脸盆毛巾,走向水房。
冰凉的自来水泼在脸上,刺激着皮肤,也让他最后的恍惚感彻底消失。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略带青涩的脸庞,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有庆幸,有野心,
也有一丝历经沧桑后的冷冽。“这一局,我要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上午八点,
《计量经济学》的大阶梯教室里,坐满了刚返校的学生们。空气里还残留着暑假的慵懒气息,
不少人打着哈欠,和久违的同学低声交谈,对新学期的课程既期待又有些漫不经心。
授课的孙教授年近花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是经济学院有名的“杀手”。
他以学术严谨、要求苛刻著称,挂科率常年居高不下。新学期第一课,
他照例是先梳理学科框架,然后习惯性地在课程尾声,
抛出一个远超本科教学大纲的前沿问题,
用以“震慑”一下这些心思还没完全收回来的年轻人。“……因此,
传统的最小二乘法在面临内生性问题时,其估计结果会产生严重偏差。
这就像用一把刻度不准的尺子去量东西,量得再认真,结果也是错的。”孙教授顿了顿,
环视台下,目光锐利,“那么,有哪位同学可以简要谈谈,
目前在解决联立方程模型内生性问题上,前沿的研究思路有哪些?或者,
听说过哪些比较新的估计方法?”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有些窸窣声响的空间,
此刻落针可闻。大部分学生面面相觑,眼神里写着茫然。“联立方程模型”?“内生性”?
这些名词在课本上见过,但具体到前沿研究方法?那是什么东西?不少人下意识地低下头,
假装认真翻阅崭新的教材,生怕被孙教授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盯上。
孙教授对这片沉默似乎早有预料,
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点“我就知道”意味的笑容,准备自己揭晓答案,
顺便再教育一下学生们学海无涯的道理。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在靠后排的位置响起,
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教室。“工具变量法仍然是解决内生性的基础思路,
但核心难点在于寻找有效的工具变量,要求它与内生解释变量高度相关,又与误差项不相关,
这在实际应用中往往非常困难。”声音来自一个穿着普通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男生,
正是陈默。他神色平静,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孙教授准备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惊讶地推了推眼镜,看向这个陌生的学生。
陈默继续道:“广义矩估计提供了更灵活的框架,放松了对误差项分布的严格假设,
但对样本量要求较高。最近几年,控制函数法在一些微观计量领域应用增多,
尤其是处理选择性偏误等问题。另外,如果数据结构是面板,
差分GMM和系统GMM能利用个体内的变异,
有效缓解由不可观测的个体效应导致的内生性。”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点评,
带着超越年龄的审慎:“当然,这些方法都建立在不同的假设基础上,没有绝对的优劣,
选择哪种取决于具体的研究问题、数据特征和模型设定。比如,
工具变量的有效性检验就至关重要,弱工具变量问题反而会导致估计结果更糟糕。
”整个教室,彻底陷入了死寂。所有低着的头都抬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陈默身上。
那目光里,有纯粹听不懂的茫然,有“这哥们是谁?他在说什么天书?”的震惊,
也有少数几个学霸眼中闪过的难以置信和一丝挫败。孙教授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错愕,
变成了极大的震惊,甚至带着点探究的狂热。他教了这么多年书,
第一次遇到一个大二的学生,能在第一节课上,
如此清晰、准确、甚至带有批判性地阐述这些至少是研究生级别才会深入讨论的内容!
这不仅仅是“预习过”能解释的,这需要对整个计量经济学体系有相当的理解!“这位同学,
你……”孙教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叫什么名字?
以前……系统学习过计量经济学?”陈默站起身,态度依旧恭敬:“老师,我叫陈默。
系统学习谈不上,只是暑假看了一些期刊论文和高级教程,自己琢磨了一下。”暑假看论文?
自己琢磨?就琢磨到这个程度?孙教授心里翻江倒海,
他强压下追问具体看了哪些论文的冲动,点了点头,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赞赏:“很好!
陈默同学的回答非常专业,甚至点出了方法选择中的关键陷阱。看来我们这个学期,
会有非常高质量的课堂互动。请坐。”他深深地看了陈默一眼,那眼神,
仿佛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而教室里的气氛,已经悄然改变。下课铃响,
人群涌出教室时,不少人都刻意从陈默身边走过,偷偷打量他,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我靠,这陈默谁啊?这么猛?” “没听说过啊,以前挺普通的吧?
” “估计是个隐藏的学霸,以前低调而已。” “孙阎王都夸了,牛逼!
”陈默收拾好书本,对周围的议论恍若未闻,平静地走出教室。
这只是他计划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场白,连热身都算不上。他要的,不是一次偶然的惊艳,
而是持续不断的、碾压式的优势展现。接下来的日子,
陈默有条不紊地实施着他的“显圣”计划。他深知,单靠一次课堂表现,热度很快就会过去。
他需要多维度、多层次地建立自己的“人设”——一个无所不能、深不可测的“大神”形象。
校运动会,经济学系阴盛阳衰,在男子项目上总是凑不齐人数。
体育委员王洋陈默的室友愁眉苦脸地到处拉壮丁。 “默哥,帮帮忙呗,三千米,
实在没人了,你去凑个数,走下来都行!”王洋双手合十,一脸哀求。
陈默本来对这类集体活动兴趣不大,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个机会。他点点头:“行,
我试试。” 比赛当天,烈日当空。三千米项目向来枯燥,围观者不多。发令枪响,
陈默混在队伍中后段,跑得不紧不慢,呼吸均匀,步伐稳健。
他运用着前世为了缓解亚健康而学习的跑步技巧,控制着节奏。前面几圈,
一些急于表现的选手冲得很猛,逐渐开始力竭。到了最后八百米,
陈默依然保持着最初的配速,甚至还有余力开始观察前方。在最后四百米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