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第一次带周明轩回家那天,巷口的玉兰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洁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压弯枝头,甜腻的香气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了她上个月在解剖课上闻到的福尔马林味道 —— 那是福尔马林与血液混合后的特殊气息。
她站在雕花铁门前,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米白色连衣裙的衣角,
金属门环上的凉意透过指尖蔓延到心脏。门环上雕刻的兽首双眼凹陷,
瞳孔处斑驳的铜绿像是干涸的血迹,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别紧张,
我爸妈很好相处的。" 晚星侧过头,对身边的男人露出安抚笑容,
可嘴角的弧度却有些僵硬。周明轩今天穿了套深蓝色西装,熨烫得还算平整,
但袖口处露出的衬衫领口泛着可疑的黄渍,像是反复清洗却始终无法去除的印记。
他的皮鞋鞋面上有几道深痕,边缘沾着暗红碎屑,在夕阳的余晖里泛着铁锈般的光泽。
晚星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他的裤脚,发现裤缝处藏着一根细小的麻绳纤维,
颜色与父亲工地常用的安全绳一模一样。周明轩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指尖冰凉得异常,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有你在,我不怕。
"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在阴云密布的天色下闪着异样的光,
让晚星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见过的狼崽眼睛 —— 那是一种伪装在温顺下的凶狠。
当他的手指掠过她耳垂时,晚星敏锐地捕捉到他腕间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不是医院常用的碘伏味,而是更刺鼻的工业消毒水气息,和南城旧殡仪馆的味道如出一辙。
推开院门的瞬间,客厅里传来父亲林建国剧烈的咳嗽声。
这位白手起家的建材商人此刻正坐在红木沙发上,指间夹着支快要燃尽的香烟,
烟灰摇摇欲坠地落在浆洗笔挺的深灰色西裤上。他抬眼看向门口,
锐利的目光在周明轩身上停顿了足足三秒,才缓缓开口:"小周在哪高就?
"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晚星注意到沙发旁的波斯地毯上,
赫然有半枚模糊的鞋印,边缘沾着与周明轩皮鞋上同样的暗红碎屑,
形状与父亲工地事故现场留下的鞋印惊人地相似。烟雾缭绕中,
父亲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察觉危险时的习惯性动作。
茶几上的紫砂壶壶嘴正对着周明轩,壶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平安符,
那是父亲十年前在南城工地遇塌方后求来的,符纸边缘此刻正在微微颤动,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祥之物。父亲身后的博古架上,一尊玉貔貅的眼睛恰好对着门口,
瞳孔处的绿斑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周明轩立刻挺直腰背,双手将礼品袋递上前,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叔叔好,我目前在创业阶段,主营新媒体运营,
就是帮商家做线上推广。"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紧张,尾音微微发颤。
那袋包装精美的燕窝礼盒在满室书香和红木家具的沉静气息中,显得格外局促。
晚星突然发现礼盒角落有块深色污渍,边缘呈不规则的喷溅状,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悄悄凑近,闻到污渍处散发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
还发现礼盒缎带上缠绕着几根灰白色的毛发,
长度和质地都与父亲书房里那顶备用假发丝一模一样。晚星悄悄在他手心掐了一下,
用气音说:"别紧张。" 周明轩的手心冰凉潮湿,黏腻的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她喜欢他眼里的光,那种对未来的憧憬和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是她在日复一日枯燥的会计工作中从未见过的热烈,可此刻那光芒里似乎藏着什么,
像夏夜骤然炸开的烟花背后,隐藏在黑暗中的窥伺目光。客厅水晶吊灯突然闪过一道蓝光,
在周明轩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让他眼底的凶狠暴露了一瞬,又迅速被温柔掩盖。晚饭时,
母亲赵慧芳显然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她不断给周明轩夹菜,
青瓷餐盘里很快堆起小山:"小周看着就是实诚孩子,我们晚星从小被我们宠坏了,脾气倔,
以后要多让着她。" 母亲的手链在灯光下闪烁,晚星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有道新鲜的创可贴,
边缘露出的皮肤呈青紫色,像是被什么圆形物体挤压过。当周明轩低头喝汤时,
晚星瞥见他后颈有块暗红色胎记,
事故现场照片上的血渍如出一辙 —— 那是三年前工地上一名工人坠楼后留下的血迹形状。
周明轩立刻放下筷子,双手合十作揖,动作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阿姨放心,
我这辈子都会对晚星好的。" 他转头看向晚星,目光含情脉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这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他的侧脸 —— 在阴影的掩护下,他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像毒蛇吐信前的预兆。晚星感觉脸颊发烫,心跳像揣了只小兔子般怦怦直跳。
低头扒拉米饭时,她发现碗底沉着几粒黑色碎屑,用指尖捻起一点,闻到一股焦糊味,
像是某种布料燃烧后的灰烬。眼角余光瞥见父亲紧锁的眉头,
以及他悄悄将一盘红烧肉挪到自己面前的动作 —— 那是她最爱吃的菜。
肉块上还残留着半个月牙形的牙印,
齿距和形状都与周明轩午餐时啃过的鸡腿骨痕迹完全吻合,
甚至连左侧犬齿的小缺口都一模一样。饭后父母在书房里压低声音争执,晚星借口去洗手间,
悄悄站在门外偷听。书房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她透过缝隙看见父亲正背对着门口,
手里拿着一把沾着泥土的铁铲。那把铁铲是父亲从南城工地带回来的,
铲头残留的暗红色污渍与周明轩鞋底的碎屑颜色一致,
在灯光下泛着荧光反应 —— 那是血液干涸后的特征。"他连社保都没交!
" 林建国将烟头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声音压得很低,"你没看见他西装袖口的污渍?
那是血渍!我在工地见多了这种痕迹,是喷溅型的!" 烟灰缸旁摆着张泛黄的报纸,
头版新闻正是三年前南城工地事故,照片里遇难者的侧脸与周明轩竟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眉骨处的弧度几乎一模一样。报纸边缘有父亲用红笔圈出的名字:周明辉。
"现在年轻人不都这样吗?" 赵慧芳一边收拾茶具一边反驳,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
"晚星喜欢最重要,我们就这一个女儿......" 后面的话被茶杯碰撞声淹没。
她转身时,晚星看见母亲藏在袖中的手背上,赫然有道新鲜的抓痕,
形状与周明轩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完全契合,连戒指内侧的细小纹路都清晰地印在皮肤上。
晚星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书房传来抽屉被拉开的声响,
接着是父亲低沉的声音:"我查过他的底细,三年前在南城做工程时,
他工地上死过一个工人,叫周明辉,最后莫名其妙结案了......" 话音未落,
书架上的相框突然掉落,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照片里父亲和合伙人的笑脸被摔得支离破碎,
露出背后用红笔写的 "复仇" 二字,字迹潦草而用力,笔尖几乎划破了纸张。
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电流声滋滋作响。晚星吓得屏住呼吸,
转身时撞到了走廊的花瓶,青瓷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慌忙蹲下身收拾碎片,
发现有几片碎片上沾着暗红液体,用手机闪光灯照了一下,
液体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磷光 —— 那是血液与某种化学试剂混合后的反应。
这场争执最终以林建国的妥协告终。订婚宴上周明轩当着所有亲友的面郑重承诺,
婚后房产证会加晚星名字,工资卡也交由她保管。晚星穿着量身定制的香槟色礼服,
站在闪烁的灯光下,接受着亲友们艳羡的目光,却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
宴会厅的落地镜里,她隐约看见周明轩身后漂浮着半透明的人影,穿着沾满水泥的工装,
脖颈处有道狰狞的勒痕,正对着她无声地求救。她不知道的是,周明轩转身去洗手间时,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练习了三遍得意的微笑。他指尖在镜面上轻轻划过高耸的颧骨,
镜面倒映出他身后角落里站着的模糊黑影 —— 那黑影穿着工装,
身形与三年前南城事故的遇难者照片惊人地相似。"林晚星,你跑不掉了。
" 周明轩对着镜子低语,镜中的黑影突然伸出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而他本人却毫无察觉,继续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婚后第一年的生活,像加了柔光滤镜的偶像剧。周明轩每天准时接送晚星上下班,
变着花样做她爱吃的菜,从松鼠鳜鱼到糖醋排骨,连她随口提过的小时候爱吃的梅花糕,
他都能找遍半个城市买回来。只是那些糕点总带着股淡淡的苦味,
像是加了某种不易察觉的添加剂。有次晚星掰开梅花糕,发现糕点内部竟藏着细小的银针,
针尖泛着诡异的青黑色,用银戒指一碰,
针尖立刻变成了灰黑色 —— 那是砒霜的特征反应。晚上睡前,他会给她读聂鲁达的情诗,
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动人。"爱情太短,遗忘太长。
" 他读到这句时总会加重语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像是在确认什么。
但晚星偶尔会在深夜惊醒,发现丈夫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手里却握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有次她装睡观察,
发现他对着窗外的玉兰树喃喃自语:"快了,就快成功了。
老东西的药快不够了......" 树影摇曳间,
她看见树干上刻满密密麻麻的 "死" 字,笔画深得露出了白色的木质,
有些字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你在做什么?" 有天深夜她终于忍不住问,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周明轩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笑意,
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看你睡得不安稳,想给你削个苹果。" 可客厅的果盘里空空如也,
冰箱里的苹果还整齐地摆放在保鲜盒里,连包装都没拆开。他说话时,
晚星注意到他后槽牙上沾着暗红碎屑,用手机拍下放大后,
发现与订婚宴上燕窝礼盒的污渍成分完全一致,都是混合了福尔马林的血迹。
晚星渐渐把父亲的告诫抛在脑后。
当周明轩第三次因为要见 "重要客户" 而错过她的生日晚餐时,
她主动提出:"要不你专心创业吧,家里开销我来承担就好。" 他离开后,
晚星在玄关的鞋柜里发现一双陌生的高跟鞋,鞋跟处缠着几根金色长发,
长度和发质都与周明轩衬衫领口的发丝完全不同。她偷偷剪下一点送去化验,
结果显示头发上沾着与父亲工地相同的水泥成分,还有微量的安眠药残留。
他感动地抱着她转圈,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们身上,
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老婆你真好。等公司盈利了,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买大房子,买你最喜欢的那款钻戒。" 晚星注意到他衬衫领口沾着根长发,
明显不是自己的发质。凑近细看时,她还发现衣领内侧印着半个口红印,
颜色是她从未用过的死亡芭比粉,用纸巾擦拭后,
纸巾上竟出现了淡淡的荧光 —— 那是某种特殊标记墨水的特征。怀孕后,
周明轩更是体贴入微。他包揽了所有家务,每天变着花样做营养餐,
早餐的牛奶永远温到刚好的温度,晚餐的汤里总会加 "补气血" 的药材。
晚上他会趴在她的肚子上给胎儿讲故事,甚至自学了按摩技巧来缓解她的孕晚期水肿。
只是他按摩的力道越来越大,有时会在她皮肤上留下青紫色的印记,
说是 "促进血液循环"。有次按摩时,晚星发现他指甲缝里藏着暗红泥垢,
偷偷取样后发现,和父亲工地的红土成分完全一致,还混杂着细小的骨屑。
赵慧芳来看女儿时,看着女婿忙前忙后的身影,总笑着对晚星说:"我们晚星真是嫁对人了。
" 但她每次离开时,都会悄悄塞给晚星一张纸条,纸条藏在保鲜盒的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