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说我有严重的起床气，每天早晨都要闹一阵。
直到我发现他偷偷录下我赖床的视频——不是发火，而是迷迷糊糊往他怀里钻。
“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可爱的吗？”他红着耳朵抢回手机：“别看了！”后来他坦白，
每次吵架都会看这些视频，看着看着就忘了为什么生气。
---1闹钟是锲而不舍的金属啄木鸟，笃笃笃，啄着沈阅的耳膜。
她在一声短促的“咔”后归于沉寂，世界重获片刻安宁。这安宁是偷来的，短暂得如同朝露。
周衍的生物钟比任何电子仪器都精准，此刻他已经醒了，只是闭着眼，手臂还搭在沈阅腰间，
是一个惯常的、带着占有意味的姿势。他知道接下来的流程。果然，
怀里的人开始不安分地蠕动。不是清醒，是睡眠这座坚固堡垒被外力撼动时，本能的抵抗。
沈阅先是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像只被惊扰的小动物，然后把脸更深、更用力地埋进他肩窝，
试图在那里钻出一个能隔绝光线与声音的洞穴。头发丝扫过他的下颌，有点痒。
“别闹……”她嘟囔，声音含混，裹着厚厚的睡意，与其说是抗议，不如说是梦呓。
周衍没应声，只是收紧了手臂。这是他每天清晨的第一项挑战，
安抚一只不愿离开巢穴的幼兽。通常，这安抚会升级为一场小小的、无声的角力。
沈阅的眉头拧了起来。那讨厌的、代表现实世界的光线还是从眼皮缝隙里钻了进来，
还有周衍身上干净的、带着淡淡皂角香的气息，都在不容置疑地提醒她，睡眠结束了。
烦躁感像细小的气泡，从心底咕嘟咕嘟冒上来。她开始在他怀里挣扎，不是剧烈的，
而是带着一种不情愿的扭动，手肘无意间撞到他的胸膛，膝盖顶了一下他的腿。2“起了。
”周衍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像磨砂纸轻轻擦过木质表面。“不起……”她拒绝得干脆，
带着明显的火药味。起床气正式登场，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笼罩在她周围。周衍习惯了。
他通常叫她“小炮仗”，一点就着，尤其是在没睡醒的时候。
他会说她“脾气大”、“难伺候”，沈阅自己也默认了这一点，
每次清醒后回忆起清晨的狼狈，总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此刻，处于“气”头上的她，
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她继续扭动，试图挣脱这个温暖的束缚，
嘴里发出不满的、意义不明的音节。挣扎间，她的手胡乱挥舞，碰到了床头柜上他的手机。
屏幕倏地亮起，显示着输入密码的界面。而就在那瞬间，
沈阅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屏幕上方一个缩略图——那似乎是她，头发乱糟糟，
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拿过了手机。指纹解锁失败，
她直接用数字密码——他的密码是她的生日，一直没变。“干嘛？”周衍问，
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沈阅没理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
她找到了一个命名为“起床”的加密文件夹。心脏莫名跳快了一拍。她抬头看了周衍一眼，
他眼神闪烁，竟然伸手过来想要拿回手机。这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侧身躲开，
凭着直觉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文件夹应声打开。里面是视频。几十个，按日期排列，
最近的一个是昨天早上。3她点开了第一个。镜头有点晃，显然是偷拍。
画面里的她睡得正沉，然后闹钟响了，她像视频开始时那样，皱着眉往周衍那边挤，
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直到周衍伸手拍她的背，她才渐渐安静下来，
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没有预想中的发火、踹人、或者语气很冲地说话。
只有……黏糊糊的依赖。她愣住了，手指微颤着点开另一个。这个里面，她似乎在做什么梦，
嘴里含糊地叫着“周衍”，然后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上去，把他抱得紧紧的，
甚至还满足地叹了口气。第三个视频，她被叫醒后，眼睛都没睁开，就仰起脸，
嘴唇在周衍下巴上胡乱蹭着，像是在索吻。周衍低低的笑声从视频里传出来，
带着无限的纵容。一个接一个。视频里的她，迷糊，娇气，赖皮，像块甩不脱的小年糕，
哪里有什么张牙舞爪的起床气？分明是……撒娇。4周衍在一旁，
耳朵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连脖颈都漫上一层薄红。他再次伸手来抢：“别看了！
没什么好看的！”沈阅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
那里面的睡意和烦躁早已被一种全新的、汹涌的情绪取代。她盯着他红透的耳朵，
声音轻轻的，带着不可置信的探寻：“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可爱的吗？”周衍动作一僵，
抢手机的手停在半空，对上她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样别开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却没说出话来。那羞窘的样子，哪里还是平时那个沉稳淡定的周衍？沈阅把手机塞回他手里，
自己却像一尾灵活的鱼，重新滑进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脸贴着他发热的胸膛，
听着里面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声。她痴痴地笑起来，肩膀微微耸动。“所以，
我每天早上不是在对您发脾气，而是在对您投怀送抱？”她拖长了语调，故意用上敬语，
调侃意味十足。周衍身体有点僵，半晌，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手臂落下来，重新圈住她。
认命了。他低下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闷闷地“嗯”了一声。5过了一会儿，
就在沈阅以为这场清晨的意外即将以温馨拥抱收场时，头顶传来他更低、更含糊的声音。
“每次……吵架的时候。”“嗯？”沈阅没听清，仰起脸。周衍的耳朵更红了，
视线飘向窗外，像在斟酌措辞，最后破罐子破摔般快速说道：“每次跟你吵完架，
气得不行的时候，我就会看这些视频。”沈阅怔住了。他顿了顿，声音渐渐稳定下来，
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看着看着……就忘了当初是为什么要生气了。”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彼此交缠的呼吸声。那句话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
漾开的涟漪一圈圈扩大，轻轻撞击着沈阅的心脏。她想起过去那些争执，
有时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是观念不合的碰撞，她气得摔门，他冷着脸沉默。
但最后，似乎总是他先软化下来，递给她一杯水，或者生硬地转移话题。
她从未深究过他情绪转变的契机。原来，是因为这些视频。
是因为她这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全然依赖着他的模样。她没再说话，
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把那份震荡心底的动容，传递到这个无声的拥抱里。6那天之后，
有些事情悄然改变了。沈阅还是会“起床气”，但当她皱着眉往他怀里钻的时候，
脑海里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视频里的画面，然后那股无名火就莫名其妙地散了，
只剩下一点想撒娇的懒怠。周衍也不再像完成一项艰巨任务般叫她起床，
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欣赏的、隐秘的乐趣，观察她醒转过程中的每一个小动作。
他们依旧会吵架。两个独立的人，成长环境、思维方式迥异，磨合期的碰撞在所难免。
比如那个周末，关于沙发颜色的选择。“灰色耐脏，而且和整体装修风格搭。
”周衍指着样品画册，理由充分。“可是米白色看起来更温暖，更舒服啊！”沈阅坚持，
她想象着阳光照在米白色沙发上的样子，就觉得整个家都明亮起来。“白色容易脏，
不好打理。”周衍皱眉，他的理性思维无法接受这种不实用的选择。
“我们可以买那种好清洁的布料嘛！或者铺个毯子？”沈阅试图寻找折中方案。“那多麻烦。
”周衍语气有些硬，“明明有更省事的选择。”话题在这里卡住。气氛渐渐紧绷。
沈阅觉得他不理解自己对“家”的温馨想象，
只讲究冷冰冰的实用主义；周衍则认为她过于理想化，不考虑后续维护的实际困难。
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言辞开始带上一点锋芒。最后，沈阅噤声，扭过头看着窗外，胸口起伏。
周衍也抿紧唇，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眉头锁着。7客厅里一片沉寂，
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沈阅用眼角余光瞥他，看到他盯着手机屏幕，神情专注，
那侧脸线条却在她无声的注视里，一点点、一点点地软化下来。
紧抿的唇角甚至几不可察地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站起身，
走到她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手，把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指尖带着温热的体温。“……算了。”他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还带着一点无奈的纵容，“你喜欢米白色，就米白色吧。以后我勤快点打扫。
”沈阅心里那点委屈和气愤，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噗一下，漏得干干净净。她转过头，
看到他眼里残留的、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笑意，还有那微红的耳根。她忽然就明白了。
他刚才看的，恐怕不是工作邮件，而是他的“特效药”。她鼻尖有点发酸，又想笑。
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小声说：“那……买深灰色也不是不行。我们可以配几个亮色的抱枕。
”一场小小的争执，就这样消弭于无形。8类似的事情还有几次。为晚上吃什么，
为谁去交水电费，为周末去看哪场电影。总有一些瞬间，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但周衍似乎掌握了一种神奇的灭火技巧，总是在气氛即将滑向冰点的时候，适时地停下，
然后摸出手机。起初沈阅以为他在查资料或者处理工作，后来才渐渐品出味儿来。
他那个“看着看着就忘了为什么生气”的坦白，并非虚言。
那是他独有的、笨拙又真诚的冷静方式。她从未点破。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乐于见他每次“看完视频”后，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温柔和窘迫的模样。
一个普通的周五晚上，几个朋友来家里聚餐。啤酒罐空了几个，话题天南海北。不知怎么，
就聊到了恋爱中的磨合。一个朋友大倒苦水，
说和女朋友因为挤牙膏是从中间还是从尾端吵了无数次，简直要崩溃。周衍靠在沙发里，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啤酒罐的边缘，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在朋友激动的陈述间隙，
他忽然慢悠悠地插了一句：“其实……看对了人，磨合也不是什么难事。”众人都看向他。
沈阅也侧过头，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格外柔和。9“有时候觉得快要吵不下去了，
就看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他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看着看着，就觉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朋友好奇地问：“看什么？搞笑视频？球赛锦集？”周衍顿了顿，侧过头，
目光与沈阅的在空中轻轻一碰。那眼神里有温柔，有窘迫，
还有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深藏的缱绻。他没有回答朋友的问题，只是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然后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在沙发靠背的阴影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沈阅的手，紧紧握住。
他的掌心很暖，带着啤酒罐的微凉湿意。沈阅的心，就在那片喧嚣的聊天声里，
稳稳地落回了实处。她反手回握住他，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挠。
周衍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握得更紧了。朋友们还在追问，
笑着猜测他到底看了什么灵丹妙药。周衍只是但笑不语，被问得急了，才含糊地说：“秘密。
”只有沈阅知道，那个“秘密”文件夹里，装着怎样一个柔软、迷糊、毫无防备的她。
那是他对抗所有争执与不快的最佳武器，也是他只在她面前展露的，笨拙又深情的温柔。
10聚餐结束，送走朋友，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收拾好残局，两人并肩站在洗手台前刷牙。
镜子里映出他们的身影，嘴角都带着白色的泡沫。沈阅吐掉口水，漱完口，
看着镜子里正在擦脸的周衍，忽然开口，
声音带着刚洗漱后的清爽和平静：“以后……别偷拍了。”周衍动作一顿，看向镜中的她，
眼神里掠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失落。沈阅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睛弯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