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着眼睛爬起来,看了眼手机,才七点半——筒子楼的住户起得早,备考的、赶早市的、送孩子的,脚步声、说话声混在一起,比闹钟还管用。
他洗漱完,准备去楼下买早餐,路过302门口时,特意停了一下。
门还是昨天那样,旧春联卷着边,门把手干净得没有一点指纹,像是真的半年没人碰过。
他伸手碰了碰门板,冰凉的触感传来,没有任何异常。
“小伙子,买早餐啊?”
隔壁303的门开了,一个穿着围裙的阿姨端着个搪瓷盆出来,盆里是要洗的衣服,“楼下拐角那家包子铺不错,肉包两块钱一个,挺实在。”
陈冬笑着道谢,随口问了句:“阿姨,您知道隔壁302住人吗?
我昨天晚上好像听到有人敲门。”
阿姨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点:“302?
没人住啊,空了好久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别听错了,这楼老了,水管子、楼梯板都爱响,有时候跟敲门声似的,我都听习惯了。”
陈冬“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往楼下走。
路过传达室时,老周正拿着扫帚扫门口的落叶,看到他,点了点头:“早,昨晚没睡好?”
“还好,”陈冬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周叔,302真的空了半年?
我昨天听到有人敲门。”
老周扫落叶的动作停了,抬起头看他,眼睛在晨光里亮了点:“你听到了?”
“嗯,两回,都是‘笃、笃、笃’的声。”
陈冬说。
老周没说话,把扫帚靠在墙上,从传达室里拿出个搪瓷杯,倒了杯热水递过来:“先喝口水。”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点,“302不是空了半年,是空了三个月。
之前住的是个姓王的老太太,三个月前搬走的,搬走前……也总听到敲门声。”
陈冬心里一沉:“老太太也听到过?”
“嗯,”老周喝了口热水,“当时老太太找过我,说半夜总有人敲302的门,可我去看的时候,啥也没有。
后来老太太说害怕,就搬去跟儿子住了。”
他看了眼陈冬,“你要是实在害怕,就搬走吧,这楼……有时候是有点怪。”
陈冬握着搪瓷杯,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手上,却没让他觉得暖和。
他想起自己的存款——要是搬走,再找这么便宜的房子不容易,备考还要花钱,实在没别的选择。
“没事,周叔,我再看看,可能真的是水管响。”
老周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扫帚拿起来,继续扫落叶,嘴里嘀咕了一句:“但愿是吧。”
陈冬买完包子回来,刚走到三楼,就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302门口,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像是在找什么。
男人看到他,主动开口:“你好,请问你知道302的王老太太在哪吗?
我是社区的,过来送老年体检通知,联系不上她。”
陈冬愣了一下:“社区?
王老太太不是三个月前搬走了吗?”
男人皱起眉:“搬走?
不可能啊,我上个月还见过她,在楼下买菜呢。
她跟我说就住302,没说要搬走啊。”
陈冬心里咯噔一下:“您确定?
我问过303的阿姨,还有楼下的周叔,都说她搬走三个月了。”
“我确定啊,”男人拿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你看,我上个月还跟她通过电话,确认体检时间,她当时就在家里,说302的电话没换。”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我刚才问了201的住户,他们也说王老太太还住302,昨天还看到她在公共厨房热牛奶呢。”
陈冬彻底懵了——303阿姨说空了好久,老周说空了三个月,201住户和社区的人却说老太太还在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您记错门牌号了?”
陈冬试探着问。
男人摇了摇头:“不会,302,我记着呢。”
他走到302门口,敲了敲门,“王阿姨,在家吗?
我是社区的小李。”
门没开,也没有任何声音。
男人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奇怪,怎么没人接?”
他嘀咕着,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陈冬站在旁边,看着男人的动作,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敲门声——如果王老太太真的在住,那敲门的是谁?
如果老太太不在,那201住户和社区的人,看到的又是谁?
“小李!
你在这干嘛呢?”
楼下传来一个声音,是社区的另一个工作人员,骑着电动车过来,“别找302的王老太太了,她三个月前就搬走了,你这记性,怎么还记着她住这?”
小李愣住了:“搬走了?
我上个月还见着她了啊!”
“你见的是202的张老太太吧?”
电动车上的人笑着说,“俩老太太长得像,你肯定认错了!
302早空了,我上周还过来贴过‘招租启事’呢。”
小李拍了拍脑袋:“嗨,还真是!
我这记性,差点搞错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陈冬说,“抱歉啊小伙子,给你添麻烦了。”
陈冬笑着说没事,看着小李骑着电动车离开,心里却没轻松——202的张老太太?
他昨天搬来的时候,没见过202有人啊。
他转身往301走,路过302门口时,又看了一眼。
阳光透过楼梯口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门板上,旧春联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