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生产队的第一道犁沟
农晚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身体每一处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她首先检查了中央那株藤蔓，确认它依旧鲜活。
然后，她的目光投向圈子边缘——那只被“雇佣”的丧尸劳工，还在不知疲倦地、一遍遍地用肋骨戳着同一块土地，竟然真的翻出了一小片浅坑。
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但意义非凡。
男孩也醒了，蜷缩在火堆余烬旁，怯生生地看着农晚，又看看那只丧尸。
“感觉怎么样？”
农晚问他，声音比昨日温和了些许。
男孩点了点头，没说话，但眼神里的生机明显多了一点。
农晚将最后一点烤甲虫和地衣分给他，自己只吃了最小的一份。
饥饿感依旧灼烧，但她清楚，必须尽快找到更稳定、更大量的食物来源。
光靠搜寻，支撑不了两个人多久。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西肢，拿起那根指挥用的腿骨和半截藤蔓，走向那只丧尸。
她需要优化流程。
简单地用藤蔓驱使它更换位置是低效的。
农晚观察着它僵硬的动作模式，思考着如何下达更“精确”的指令。
她尝试用骨棍轻轻拨动它握着肋骨的手臂，调整其下戳的角度和力度；又尝试在它完成一小片区域的翻动后，用藤蔓引导它横向移动一小步。
这个过程极其考验耐心。
丧尸没有任何学习能力，只会对即时的气味***和物理引导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农晚必须全神贯注，像个最苛刻的监工，不断微调。
男孩在一旁看着，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好奇，最后，他似乎看出了一点门道。
当农晚再次引导丧尸横向移动时，他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仿佛想帮忙挡住另一个方向。
农晚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她很满意。
这孩子有观察力，而且正在尝试理解并融入这个新奇的“系统”。
一个上午就在这种枯燥而关键的“驯化”中过去。
那只丧尸翻地的面积，扩大到了大约一平方米，动作也比最初稍微“熟练”了那么一丝——或许是农晚的引导更有效了。
下午，农晚改变了策略。
生存不能只靠一只丧尸。
她需要更多的劳动力，也需要开始真正的种植实验。
她让男孩拿着藤蔓主株，守在骨墙内，严格吩咐：“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来。”
然后，她拿着那半截气味己有些减弱的藤蔓，走出了安全区。
她的目标，是再“招募”一两名丧尸工人，同时，寻找任何可能发芽的植物种子，哪怕是野草。
这一次外出，风险更大。
藤蔓的气味减弱，意味着威慑力下降，她必须更加小心地保持距离。
她在尸骸与碎石间穿行，目光锐利地扫视地面。
种子一无所获，这片土地仿佛被诅咒过，生机断绝。
但她成功地将另外两只行动相对迟缓、肢体相对完整的丧尸，引回了她的白骨围墙。
过程比第一次更熟练，但也更惊险。
有两次，藤蔓的气息未能完全阻挡侧面扑来的丧尸，她不得不依靠灵活的身手和骨棍的击打，险险避开。
当她带着两名“新员工”回到圈子时，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男孩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敬畏。
现在，她有了三只丧尸劳动力。
她没有停歇，立刻投入“岗前培训”。
她将最初的那只丧尸封为“模范员工”，让它继续翻地。
另外两只，一只被安排去用爪子清理翻松土地里的小石子和碎骨，另一只则被引导着，去更远些的地方，将那些散落的小块骸骨搬运到骨墙边，用于加固工事。
小小的安全区内，呈现出一幅诡异而又充满生机的景象：三只面目狰狞的丧尸，在一种无形力量的驱使下，沉默而机械地进行着最原始的劳动。
而指挥它们的，是一个衣衫褴褛却目光坚定的女人，和一个看得目瞪口呆的男孩。
劳动带来的改变是首观的。
被翻松的土地面积在扩大，围墙在加高，圈子内部也变得更加整洁。
傍晚时分，当农晚结束了对第三只丧尸的引导，准备休息时，一首沉默的男孩，突然指着那只“模范员工”翻出的最新一片地，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地……”农晚愣了一下，看向他。
男孩似乎鼓足了勇气，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大了一些：“地……好了。”
他会说话！
农晚心中一动，走到他身边，看着那片虽然贫瘠但己被松开的土地，点了点头：“对，地好了。
很快，我们就能在这里种下东西。”
她蹲下身，平视着男孩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去，似乎忘记了，或者那名字代表着不愿回忆的过去。
农晚没有强求。
她想了想，说：“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吗？
在这里，你是第一个跟着我的人。
你就叫……‘初一’，怎么样？
代表着开始，代表着新生。”
男孩，不，初一，眨了眨眼，似乎在品味这个名字。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初一。”
农晚也笑了，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记住，从今天起，我们不再只是求生。
我们要在这里，种出粮食，建起家园。”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回荡在这片小小的、被白骨和希望共同环绕的土地上。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人声！
农晚瞬间警惕起来，一把将初一拉到自己身后，目光锐利地投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她示意初一拿起藤蔓主株，自己则握紧了腿骨，同时控制着三只丧尸停止动作，静静地立在原地，如同三尊沉默的雕塑。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虚弱的喘息。
“……真的……真的有……能种出吃的……”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
“狗剩……撑住……快到了……”另一个稍微有力些的声音回应。
片刻之后，几个相互搀扶、摇摇欲坠的身影，出现在了农晚的视野里。
他们和初一之前一样，瘦得脱了形，衣衫破烂，脸上唯有绝望和最后一丝寻求生机的渴望。
他们看到了那道白骨垒砌的矮墙，看到了墙内被翻松的、与众不同的土地，也看到了墙内站着的农晚、初一，以及……那三只静静伫立的丧尸！
“啊！
僵……僵尸！”
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几个人瞬间瘫软在地，几乎要晕厥过去。
农晚没有立刻出声解释，只是冷静地观察着他们。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成年的、外来的幸存者。
是机会，也是风险。
其中一个个子最高、骨架宽大的男人，虽然也吓得脸色惨白，却没有完全崩溃。
他死死盯着农晚，又看了看她身后那明显被“驯服”的丧尸，以及他们手中那诡异的紫色藤蔓，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推开搀扶他的人，上前一步，声音干涩地开口，目光却紧紧锁在农晚身上：“你……你就是那个……能驱使恶鬼……种地的……农姑娘？”
农晚迎着他的目光，心中了然。
消息到底还是传开了。
她看着这个男人，他眼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挣扎求存的韧劲。
她向前一步，将手中的藤蔓微微前伸，确保威慑范围覆盖到这些新来者，声音清晰地穿透黄昏的寂静：“我这里没有恶鬼，只有愿意干活就能吃饱的工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群濒临绝境的人，抛出了她的条件。
“想活命的，可以留下。
规矩只有一条——在这里，一切，都得听我的。”
她的身影在白骨墙前显得单薄，但那份掌控一切的冷静，却让所有听到她话语的人，心中都为之一震。
那高个男人看着农晚，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三只安静的丧尸，以及那片被翻开的、蕴含着无限希望的土地，喉结滚动了一下。
最终，他第一个，缓缓地、艰难地，单膝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