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你没得选。”
“要么嫁过去，要么被雪藏到死。”
经纪人冰冷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民政局里惨白的灯光，照得她脸色更加没有血色。
她，内娱最年轻的三金影后，如今却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被打包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那个传说中手握京圈经济命脉，却无人见过其真容的神秘大佬。
传闻他年过半百，性格暴戾。
乔晚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无所谓了。
反正，她早已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冰冷的金属椅子，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乔晚拢了拢身上的风衣，视线落在民政局大厅里鲜红的宣传标语上。
“缔结良缘，白首成约。”
真是讽刺。
她今天来这里，不是缔结良缘，而是签下一份卖身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约定的九点早已过了，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却迟迟没有出现。
乔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算什么？
下马威吗？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拿出手机，屏幕上是经纪人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傅先生身份尊贵，你多等一会儿是应该的。记住，收起你那影后的架子，以后你只是傅太太。”
乔-晚关掉屏幕，将手机扔回包里。
架子？
她现在还有什么架子可言。
三年前，她凭借一部文艺片《渡口》一举拿下国内外三项顶级大奖，风光无限。
可也是从那天起，无尽的黑料和打压随之而来。
对家公司的恶意倾轧，资本的无情抛弃，甚至连她最信任的团队，也在背后捅了她最狠的一刀。
她从云端跌落泥潭，不过弹指之间。
现在，公司给她指了最后一条路。
联姻。
嫁给那个能一句话决定公司生死的傅氏集团掌权人。
大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对对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新人从她身边走过，投来好奇的目光。
毕竟，她这张脸，在整个华国都算得上家喻户晓。
乔晚拉高了领子，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疲惫又空洞的眼睛。
她感觉自己像个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围观，指指点点。
就在她快要坐不住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男人身后跟着两名助理，恭敬地为他拉开门。
整个大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乔晚的心猛地一跳。
是他吗？
男人径直朝她走来，停在她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一丝清冽的雪松香气。
很好闻，并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油腻男人该有的味道。
乔晚缓缓抬起头。
当看清男人脸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张脸。
深刻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
还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这张脸……
这张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又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脸。
怎么会是他？
傅行止？！
那个穿着白色校服，总是坐在窗边，安静又耀眼的少年。
那个她整个高中时代，小心翼翼仰望的白月光。
乔•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男人微微蹙眉，似乎对她的失神有些不悦。
他身后的助理上前一步，低声提醒。
“乔小姐，这是傅先生。”
乔晚猛地回过神，狼狈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膝盖撞到了椅子，发出一声闷响。
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巨大的震惊所占据。
傅行止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淡漠地移开。
“走吧。”
他的声音低沉，清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和记忆中那个少年清朗的声音，没有半分重合。
乔晚僵硬地跟在他身后，像个提线木偶。
拍照，签字，盖章。
整个过程，傅行止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的脸上，是化不开的冰霜。
仿佛他娶的不是一个人，只是在完成一项枯燥的程序。
乔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
为什么会是傅行止？
他为什么会娶她？
他……还记得她吗？
当两本红色的结婚证递到他们面前时，乔晚的手抖得厉害。
她伸出手，指尖却碰到了另一只微凉的手。
是傅行止。
他先她一步，拿走了那两本结婚证。
然后，他将其中一本，递给了她。
动作干脆利落，像是在分发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乔晚低头，看着那本红得刺眼的证书，上面的合照里，两人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丝毫交集。
她忽然觉得，这比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还要让她难受。
走出民政局，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冷风裹挟着雨丝，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路边，助理撑开伞，恭敬地为傅行止拉开车门。
傅行止坐进车里，没有回头。
乔晚站在雨中，看着那扇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车门，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该上车吗？
以什么身份？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车窗缓缓降下。
傅行止那张冷峻的侧脸，出现在她视线里。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这冬日的雨还要冷。
“上车。”
不容置喙的命令。
乔晚咬了咬唇，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空间很大，暖气充足。
可她却觉得比外面还要冷。
因为她身边的男人，就像一座移动的冰山。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
一路无话。
乔晚局促地坐在角落，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他变了。
变得成熟，冷硬，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距离感”。
和记忆里那个白衣少年，判若两人。
可那熟悉的眉眼，又在提醒她，他就是他。
车子最终驶入了一处位于半山的顶级富人区。
在一栋气势恢宏的别墅前停下。
“傅先生，到了。”
司机恭敬地说道。
傅行止“嗯”了一声，推门下车。
乔晚也跟着下了车，站在巨大的欧式铁门前，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就是她未来的“家”吗？
傅行止没有理会她的怔忪，径直走了进去。
乔晚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别墅内的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空旷，冷清，没有一丝烟火气。
就像他的人一样。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管家迎了上来，恭敬地接过傅行止的外套。
“先生，您回来了。”
“王姨，”傅行止淡淡地开口，“带她去二楼的次卧。”
说完，他便径直走向了书房，自始至终，没有再多看乔晚一眼。
仿佛她只是一个需要被安置的物件。
次卧？
乔晚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所以，他们虽然结婚了，却要分房睡吗？
王姨带着她上了二楼，推开主卧旁边的一扇门。
“太太，这就是您的房间，里面的一切都是新准备的。如果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叫我。”
王姨的态度很恭敬，却也带着一丝疏离。
“谢谢。”乔晚轻声道谢。
房间很大，装修奢华，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的最新款奢侈品，梳妆台上也摆满了顶级的护肤品。
一切都很好。
好得不真实。
乔晚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烟雨蒙蒙的山景，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她和傅行止，就这样结婚了。
可他，似乎根本不记得她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她是谁。
这场婚姻，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房门被敲响了。
是傅行止。
他换了一身家居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他手里拿着一张黑色的卡，和一份文件。
“这是副卡，没有额度限制。”
他将卡放在桌上。
“这是婚前协议，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
他又将文件递给她。
乔晚没有去接。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傅行止。”
她终于鼓起勇气，叫出了他的名字。
傅行止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乔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傅行止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就在乔晚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不熟。”
说完，他将协议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希望。
不熟。
乔晚站在原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原来，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原来，他真的……不记得了。
她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以为自己早已流干了眼泪。
却不想，在见到他的这一天，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擦干眼泪，拿起桌上的那份协议。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也很苛刻。
两年内，她需要扮演好傅太太的角色，配合他出席所有必要的场合。
两年后，他们离婚，她可以得到一笔巨额的补偿金，以及傅氏在资源上的扶持。
协议里，唯独没有关于感情的条款。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
乔晚拿起笔，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就像她的心，被一点点凌迟。
签完字，她走出房间，傅行止的书房门紧闭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乔晚推门进去，傅行止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电脑屏幕，神情专注。
“我签好了。”
她将协议放在他桌上。
傅行止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协议上，然后又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乔晚一愣。
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偏偏是她吗？
问他这场婚姻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吗？
她想问的太多了。
可她知道，她没有资格问。
“没有。”
她垂下眼眸，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
傅行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拿起协议翻了翻，确认无误后，收进了抽屉。
“早点休息。”
他下了逐客令。
乔晚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傅行止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天晚上，有个晚宴，你陪我一起去。”
他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
“以傅太太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