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不要眨眼。”“你眨眼的那一刻，我就会从你的影子里爬出来，站在你的身后，
学你的样子——”“——直到你回头，我一口咬掉你的脸。”这句童年时诡异的歌谣，
成了我此刻唯一的背景音。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我看着安然，她正是我影子的完美复刻。
她穿着我的高定礼服，模仿我偏爱侧头微笑的角度，甚至连眼底那三分无辜七分算计，
都学了个十足。傅谨言正为她挡开一个试图搭讪的油腻富商。他眼里的不耐和保护欲，
曾经是专属于我的。“谨言哥哥，那幅画好美。”安然指向墙上，那是傅谨言在一个月前，
花天价为我拍下的印象派孤品，《日出之前》。“你喜欢？
”傅谨言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嗯。”安然点头，随即又善解人意地摇头，“可是，
这是苏影姐的心爱之物，我看看就好了。”多懂事的绿茶啊。我端着香槟，
决定走过去给这场表演增加点戏剧性。我刚走近，安然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手里的红酒杯“不慎”脱手。不偏不倚，泼向了那幅《日出之前》。一抹刺眼的红，
在晨曦的画布上，蜿蜒流下。全场死寂。“啊——”安然的尖叫比谁都响亮，她花容失色，
眼泪说来就来。“对不起，苏影姐，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太笨了……”她转向傅谨言，
哭得梨花带雨。“谨言哥哥，你不要怪苏影姐，
她肯定不是故意突然走过来吓我的……”好一招颠倒黑白。我还没开口，
傅谨言一个箭步上前，将安然护在怀里。他看我的眼神，是淬了冰的利刃。“苏影！
你看你把然然吓成什么样了！”我笑了。“哟，奥斯卡欠你俩一座小金人啊。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一个演白莲，一个演瞎子，绝配，建议锁死，
钥匙我吞了。”傅谨言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你胡说八道什么！
”安然在他怀里抖得更厉害了，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你的东西，
很快就都是我的了。”我看着那幅被毁掉的画，心口某个地方，也跟着被泼上了红酒，
又黏又冷。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时，在美术馆外临摹的第一幅画。我曾告诉傅谨言，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看到真迹。他为我拍下时，说：“你的所有梦想，我来完成。”现在，
他为了另一个女人，质问我。“苏影，给然然道歉。”他的命令不容置疑。
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看戏，同情，鄙夷。“我说，道歉。
”傅谨言加重了声音。“凭什么？”我问。“就凭她身体不好，受不得***。一幅画而已，
比人还重要？”又是这句话。安然的心脏是玻璃做的，我的就是钢铁铸的吗？“傅谨言，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如果今天，是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的东西，你会让我道歉吗？
”“不，你不会。”“你会直接让我滚。”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脸色更加难看。
安然的眼泪掉得更凶了。“谨言哥哥，算了，都是我的错……我赔，
我把画赔给苏影姐……”她抽抽噎噎地说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傅谨言心疼地抚摸她的背。“胡闹，那幅画是你赔得起的吗？别哭了。”他转头，
用最后的耐心对我下达通牒。“苏影，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你难堪。跪下，给然然道歉。
”跪下。这两个字，像巴掌，狠狠地扇在我脸上。我看着傅谨言，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
他要我为了一个处心积虑的闯入者，跪下。我突然觉得，那幅画毁得很好。至少，
它不用再见证这份可笑的爱情。我没看傅谨言，视线落在我脚边的影子上。
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旁边，是安然和傅谨言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我的影子，
看起来孤零零的。我对着傅谨言，笑了。“傅谨言，你看，你的新宠物，学得还挺像我的。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咬人。”第2章回到别墅，巨大的水晶灯也无法驱散满室的冰冷。
傅谨言将西装外套甩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苏影，你今天到底在发什么疯？
”“在外面给我难堪还不够，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我坐在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疯？我哪有安然小姐疯。”“人家动动嘴皮子，掉两滴眼泪，
就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毁掉我最喜欢的东西，还想让我下跪。”“这演技，
不去闯荡好莱坞真是可惜了。”“你！”傅谨言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胸膛剧烈起伏。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苏影，要不是你今天这么作，非要跟然然过不去，
事情会变成这样吗？”“她只是个小姑娘，你跟她计较什么？”又是这套PUA话术。
我仰头，将杯中的冰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却压不住心里的灼烧感。
小姑娘？安然只比我小两岁，却总能摆出不谙世事的姿态。我第一次见到傅谨言的时候，
也是这样。那是在大学的迎新晚会上，我作为新生代表，
在台上弹了一首肖邦的《离别练习曲》。结束后，我穿着不合脚的高跟鞋，在后台崴了脚。
傅谨言，当时的学生会主席，正好路过。他蹲下身，不由分说地脱下我的高跟鞋，
看到我红肿的脚踝。他皱着眉，抬头看我。“同学，你是不是傻？鞋不合脚还硬穿？
”那时候的他，语气霸道，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笨拙的关心。后来，他告诉我，
他就是在那一刻，被我眼里的倔强和灵动吸引。他说：“苏影，你跟她们都不一样，
你很真实。”他喜欢我的真实，我的带刺，我的肆意生长。他追了我整整一年。
在我拒绝了九十九次之后，第一百次，他站在我的宿舍楼下，用九百九十九个无人机，
在夜空中拼出我的名字。他说：“苏影，做我女朋友。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全校轰动。
我成了所有女生羡慕的对象。可我忘了，男人的誓言，保质期总是很短。尤其是，
当一个更“真实”，更需要“保护”的女孩出现时。
“叮铃铃——”刺耳的手机***打断了我的回忆。是傅谨言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然然。傅谨言看到来电显示，脸上的怒气瞬间被担忧取代。
他立刻接起电话。“然然？怎么了？别哭，慢慢说。”电话那头传来安然压抑的哭声，
断断续续。“谨言哥哥……我害怕……我睡不着……刚才的事，
苏影姐是不是更讨厌我了……”“别胡思乱想，跟你没关系。
”傅谨言的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
“可是……我心口好疼……我好像……喘不过气了……”傅谨言的脸色彻底变了。“你别动，
我马上过来！”他挂了电话，抓起沙发上的车钥匙就要走。我站起来，挡在他面前。
“傅谨言，现在是凌晨一点。”“你要去哪？”“然然不舒服，我要去看看她。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气笑了。“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你是去安慰她，
还是去给她做人工呼吸啊？”“苏影！”他一把推开我，“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我没站稳，后腰撞在吧台的边角，一阵剧痛。他却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向门口。
大门被他用力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世界，安静了。我扶着吧台，
慢慢地滑坐到地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一张照片。安然穿着一件真丝睡袍，躺在床上，
背景是傅谨言常住的那家酒店的总统套房。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他来了。今晚的表演，
才刚刚开始。”“P.S. 我身上这件睡袍，是不是你上次落在这儿的？”第3章第二天，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公司。我是个独立插画师，有自己的工作室。自由，
是我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体面。刚画完一张草图，助理小陈就敲门进来。“影姐，
楼下有位安小姐找你。”我捏着画笔的手一顿。她还真敢来。“让她上来。”几分钟后，
安然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出现在我面前。她换上了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脸色苍白，
看起来楚楚可怜。“苏影姐，早。”她把保温桶放在我的桌上。“我来替谨言哥哥跟你道歉。
他昨晚也是太担心我了，才对你发了脾气。”她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弥漫开来。
“对了，这是他早上特意让阿姨炖了给我送来的，我喝不完，分你一点吧？”她在炫耀。
炫耀傅谨言对她的无微不至。炫耀她登堂入室的胜利。我放下画笔，靠在椅背上。“不用了，
我怕消化不良。”“毕竟，不是什么垃圾我都能吃得下去。”安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随即又涌上了无限的委屈。“苏影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的眼眶红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你怪我，
可我跟谨言哥哥真的是清白的……昨晚他只是陪我坐了一会儿，
等我睡着就走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工作室的门被推开。傅谨言高大的身影出现，
手里还捧着一束香槟玫瑰。那是我最喜欢的花。他显然是来道歉的。但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他正好听到了安然那句“我跟谨言哥哥是清白的”。
也听到了我那句“不是什么垃圾都能吃”。他的脸色，瞬间从愧疚转为盛怒。“苏影！
你还有完没完！”他大步走进来，将那束花狠狠地砸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被踩得狼藉。
安然立刻躲到他身后，拉着他的衣角，怯生生地说：“谨言哥哥，你别生气，不怪苏影姐，
都怪我……”“不关你的事！”傅谨言打断她，死死地盯着我。“然然好心来看你，
给你送汤，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尖酸刻薄，像个怨妇！
”“我告诉你苏影，我受够了！”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我的心脏。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很可笑。是谁把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是谁在我一次次退让的时候，得寸进尺？
“我丢人现眼？”我站起来，直视他，“傅谨言，到底是谁在丢人现眼？”“是你，
带着你的小三，跑到我的地盘来耀武扬威！”“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辣地疼。整个工作室的人都惊呆了。傅谨言自己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我脸上的红印，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安然“适时”地惊呼一声。
“谨言哥哥，你怎么能打苏影姐！快跟姐姐道歉啊！”她嘴上劝着，
眼里却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傅谨言被她一提醒，反而拉不下脸。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强硬。
“我看你这份工作也别干了，省得天天在外面给我丢人！”他这是要断了我的后路。
他要拔掉我所有的刺，把我变成一个只能依附于他的金丝雀。我捂着脸，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啊。”我说。“傅谨言，你真行。”他大概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他拉起安然的手。“然然，我们走，别理这个疯子。”在转身的瞬间，
安然回头。她看着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微笑。她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
“你的脸，我要了。”第4章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一早就准备好了她最喜欢的白菊，
在客厅等傅谨言。每年今天，他都会陪我去看我妈。这是他向我求婚时，许下的承诺。
他说：“以后，你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我会替你一起孝顺她。”我从早上八点，
等到中午十二点。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他没有回来，甚至没有一个电话。我知道，
他又在陪安然。我的心，一片死寂。我拿起手机，准备自己出门。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是傅谨言。我接起，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很急，背景音里有救护车的鸣笛声。
“苏影，我今天去不了了。”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安然她……她***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了。一哭二闹三上吊，
总有一款能让傅谨言心软。我平静地问：“死了吗？”电话那头的傅谨言，
瞬间被我的冷漠激怒了。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苏影！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她手腕上那么深的口子，血流了一地！医生说再晚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听着他的咆哮，觉得有些好笑。恶毒？比起安然，
我还差得远呢。“我现在在医院，你马上给我滚过来！”他的语气，是命令。“过来干什么？
”我问，“给她收尸吗？”“***给我闭嘴！”傅谨言彻底爆发了，“过来给然然献血！
你们血型一样！”献血。在我母亲的忌日这天。他要我，去给那个毁了我一切的女人，献血。
用我的血，去救她的命。这是何等的讽刺。我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原来，
在他的心里，我连一个移动血库都不如。血库至少还有报酬。而我，只有无尽的牺牲和奉献。
我沉默了。电话那头的傅谨言，以为我的沉默是抗拒。“苏影，你别给我耍花样！
然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听到了没有！”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轻轻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拉黑了他的号码。世界清静了。我看着窗外，阳光明媚。
可我却觉得，自己正身处在不见天日的深渊。没过几秒，手机屏幕亮起。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点开。是一张照片。
安然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起来格外柔弱。
傅谨言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后怕。照片下面，是一段文字。
是傅谨言发来的。“苏影，我只给你十分钟。”“你要是不来，我们就离婚。
”“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你妈留给你的那栋老房子，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我还会让你在这个城市，彻底混不下去。”他这是在逼我。用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用我的未来，来逼我就范。他知道那栋老房子对我的意义。那是我的根，我的退路，
我最后的港湾。现在，他要亲手毁了它。我看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很久。手机屏幕的光，
映在我空洞的眼底。我没有回复。也没有哭。我只是平静地退出短信界面，打开了微信。
找到了一个备注为“陈律师”的联系人。我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启动B计划。”发送成功。
屏幕暗了下去，也带走了我眼里的最后一丝光。第5章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
我没有去医院。我提着那束白菊，一个人去了郊外的墓园。母亲的墓碑被打理得很干净，
照片上的她，笑得温柔。“妈，我来看你了。”“对不起，今年又是我一个人。
”“他……可能以后都不会来了。”我把花放下，蹲下身，用手帕仔细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妈，我好像，把他弄丢了。”“不，或许，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拥有过他。”“你说，
我是不是很失败？”风吹过，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母亲的叹息。我靠着墓碑坐下，
从中午坐到黄昏。手机早就因为傅谨言和安然那边的连环夺命call而关机了。我不想听，
不想看，不想理会。当我回到市区，重新开机时，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信息涌了进来。
最新的，是一封邮件。来自傅谨言的律师。离婚协议书他动作真快。我点开附件，
粗略地扫了一眼。果然，净身出户。他不仅要收回所有婚内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