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是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身上,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寒意刺骨。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奔跑,不敢回头,生怕那短暂的迟疑会让自己失去逃离的勇气。
身后的镇国公府,那囚禁了我无数日夜的牢笼,渐渐被雨幕吞噬,模糊成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阴影。
谢砚辞那个冰冷的“滚”字,犹在耳边回响。
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烧灼般疼痛,双腿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才在一个荒废的破庙前力竭倒地。
雨水顺着破败的屋檐滴落,在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洼。
我蜷缩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角落里,抱着膝盖,身体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剧烈颤抖。
孩子没了。
爱意死了。
家……也回不去了。
天下之大,竟没有我谢兰因的容身之处。
一种铺天盖地的孤寂和茫然,如同这无边的雨夜,将我彻底淹没。
我该去哪里?
我能去哪里?
脑海中纷乱如麻,前世的记忆,今生的痛苦,交织碰撞。
直到,一个模糊的、宁静的影像,缓缓浮现。
那是前世,在我得知谢砚辞死讯,心灰意冷,准备随他而去之前,曾无意中路过京郊的一处庵堂。庵堂很小,很旧,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名为“忘尘庵”。
那时的我,满心仇恨与绝望,只觉得那庵堂的宁静格外刺眼。
可现在……
忘尘,忘尘。
忘却前尘,了断尘缘。
或许,那里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不为逃避,只为……赎罪,也为他祈福。
为我那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为那个……前世为我而死的谢砚辞。
与今生这个伤我至深的他无关,只为偿还,那段我亏欠了的、错位的情债。
心意既定,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