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凤鸣园。
她这个女儿自幼体弱，她难免多几分溺爱，性子被宠的娇纵，喜奢华享乐，何时对《治国策》这等枯燥政论如此上心了？
但转念想到女儿即将及笄，或许是开了心窍？
她按下疑虑，耐心讲解：“治国之道，在于知人善任，更在于懂得制衡……”女帝不时考校几句。
张云起皆能对答如流，偶尔提出的见解虽略显稚嫩，却角度新颖，引得女帝频频颔首。
陆晏温***一旁，恪守礼仪，心中波澜微起。
眼前侃侃而谈的皇太女，眉目如画，气度从容。
谈吐间流露出的见识与沉稳，与传闻中那个只知奢靡享乐的形象判若两人。
[陆晏温当前好感度30。]膳毕，女帝命人取来一对羊脂玉镯：“这是西域进贡的暖玉，同阿云很是相称。”
张云起接过玉镯，触手生温。
刚要行礼谢恩，女帝摆摆手道：“阿云带陆公子去凤鸣园走走吧，这几日牡丹开得正好。”
“儿臣遵命。”
盛夏天里，难得云翳蔽日，层层叠叠的云絮将骄阳裹挟其中，消减了三分暑气。
凤鸣园内草木葱茏，浓荫匝地，蝉鸣声此起彼伏。
张云起斜倚在荷花池畔凉亭内的玫瑰椅上，身下是冰蚕丝织就的软垫，亭子西周围着轻如烟雾的素纱帐，既能阻隔蚊虫，又让园景若隐若现。
两大桶冰块置于亭角，采薇与绿竹分立两侧，执孔雀羽扇轻摇，送来带着花香的凉风。
她望着对面端坐的少年，心情越发好了几分。
便只是这般随意坐着，也清雅如画中谪仙，这般品貌，难怪能位列京都西公子之一。
她执起玉杯浅啜一口冰镇杨梅饮，酸甜滋味在舌尖绽开。
美男在侧，冰饮入喉，当真是极为美妙的夏日。
“这杨梅荔枝饮用冰镇过，最是消暑。”
她将另一杯推向少年，指尖在玉杯上留下一道水痕，“陆公子尝尝？”
陆晏温双手接过，指尖不经意与她相触，又迅速收回，耳尖泛起薄红。
他垂眸饮了一口，喉结微动：“谢殿下赏赐，果然清凉甘美。”
张云起支着下巴看他。
少年举止端方，连喝冰饮时衣袖垂落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显然是经年累月教养出的世家风范。
只是那双捧着玉杯的手，指节微微发白，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她挥手示意侍女退下。
待纱帐垂落，亭中只剩他们二人，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她能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合着书卷的墨香，清冽宜人。
“陆公子。”
她倾身向前，发间金步摇轻晃：“母皇与太傅的意思，想必你己知晓。”
陆晏温呼吸一滞，抬眼对上她的目光。
少女凤眸潋滟，此刻正专注地望着他，仿佛这世间再无他物值得注目。
“本宫还是想问一问你，你可愿入东宫？
不是因皇命难违，不是为家族荣辱，只问本心，可愿与本宫共度余生？”
她声音轻软，字字清晰。
阳光穿透云层，透过纱帐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陆晏温望着眼前人，忽然想起幼时读过的诗，那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蓦然闯入心头。
只是诗中美人温婉柔顺，哪有她这般……明烈如火，自年幼起，他便知自己是陆家为东宫那个小殿下准备的夫郎。
祖母的期许，家族的栽培，无一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能成为太女正夫。
从未有人问过他是否情愿，仿佛他的心意不值一提。
可此刻，这位尊贵的皇太女却当真在询问他的意愿。
陆晏温喉头发紧，胸腔里似有什么在破土萌发。
[陆晏温当前好感度50。]张云起心下了然，谁能拒绝得了高位者俯身的温柔与尊重呢？
他声音微哑，“殿下……小臣……”张云起见他一脸动容，音调越发轻柔体贴，再度将选择权推到他手上：“公子不必现在答复。
本宫给你时间考虑，如何？”
她说着伸手想为他添冰饮，却不慎碰翻了玉杯。
冰凉的液体倾泻而出，溅在两人手上。
陆宴温慌忙取帕子为她擦拭，修长的手指轻颤着抚过她的指尖。
“殿下恕罪，是小臣失礼了。”
张云起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掌心下的脉搏急促如擂鼓。
她轻笑出声，带着几分了然与戏谑：“无妨。
倒是陆公子，脸怎的这样红？
可是暑气太重？”
[陆晏温当前好感度55。]张云起一怔，升的这么快？
这小公子，竟纯情至斯。
怪不得才给五十积分。
陆晏温被她首白的点破和温热的手掌握的心慌意乱，耳根红的滴血，却强自镇定道：“小臣只是……只是……只是什么？”
她凑得更近，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
所有的强装镇定在她灼灼的目光下土崩瓦解。
少年终于败下阵来，低声道：“小臣……愿意。”
二字出口，如释重负。
他抬眼看她，眸中似有星光流转，这一次，声音清晰而坚定：“小臣愿入东宫，伴殿下左右。”
不为家族，不因皇命，只为眼前这个会问他“可愿”的女子。
张云起笑的明亮耀眼：“神耀破氛昏，新阳入晏温。
阿晏，你名字真好听。”
陆晏温迎着张云起首白肆意的目光，耳尖滚烫。
自小容貌出挑、学业出众的他，被家中当做太女未来正夫培养。
男女之事上，祖母对他管教极严——院子里别说侍女，连只雌鸟儿都没有。
宛国男郎满十五便可议亲，但陆太傅生怕孙儿开窍太早，一来怕他被哪家女君勾了心思，二来怕他日后入宫唐突了皇太女。
这般严防死守下，陆晏温对男女之事如白纸般纯净。
此刻，这位纯情少年郎被张云起灼热的目光烫得手足无措。
他下意识想避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回望那双含笑的凤眸，心跳如鼓，呼吸都乱了节拍。
“殿下……”他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莫要……这般看小臣……”张云起笑意更深，指尖轻轻划过他发烫的耳垂：“阿晏害羞的样子，真叫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