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碎的 “公平”凌晨三点的写字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城市的夜色里。
28 层的运营部办公区只剩下陈默这一盏灯，屏幕的光映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
把那份刚修改完的 “城市生活服务平台优化方案” 照得格外清晰。
键盘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陈默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往办公椅上一靠，
酸痛感顺着脊椎蔓延开来。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触到皮肤时，
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 不是累的，是兴奋。这份方案，他熬了整整三个月。
从最初跟着部门同事跑遍城市里大大小小的社区做用户调研，
到深夜在出租屋里对着满屏的数据表格反复分析，
再到一次次推翻旧思路、重新搭建方案框架，每一个环节陈默都抠到了极致。他甚至记得，
上个月为了验证方案里的一个推广策略，他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在商圈里蹲了三天，
就是为了统计不同时间段的人流数据，怕第三方机构给的数据不够精准。“这次的晋升，
总该是我的了吧？” 陈默盯着屏幕上方案的标题，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他来这家互联网公司三年了，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
熬成了运营部里能独当一面的专员。同事们私下里都叫他 “卷王”，不是贬义，
是带着点无奈的佩服 —— 不管什么项目，只要交到陈默手里，他总能比别人多做三分，
加班到最晚的是他，主动揽下棘手活儿的也是他。他不是天生喜欢 “卷”，
只是心里一直揣着个朴素的想法：只要努力，只要把事情做好，总该能得到该有的回报。
就像上学时那样，认真听讲、好好做题，考试就能拿高分。他以为职场也是这样，公平得很。
尤其是这次的部门主管空缺，陈默觉得自己的胜算最大。部门里算来算去，论项目经验，
他去年牵头做的 “校园生活服务项目” 为公司带来了近两成的新用户；论能力，
王总上个月还在部门例会上说过 “陈默的执行能力和创新思维，
在年轻人里是拔尖的”；再看竞争对手，也就只有赵磊能勉强和他比一比，但赵磊那点本事，
陈默心里门儿清 —— 仗着进公司比自己早两年，平时就喜欢围着王总转，
抢功劳倒是一把好手，真要论做实事，差得远了。“等当了主管，就把爸妈接来城里住几天，
让他们看看我没白努力。” 陈默想着，拿起桌上早已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没冲淡他心里的期待。他把方案保存好，
又备份了一份发到自己的邮箱，确认无误后，才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熄灭，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
电梯下降时，陈默看着镜面门上自己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脸，忍不住又想起了刚毕业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揣着简历在人才市场里挤来挤去，租住在城中村的阁楼里，夏天热得像蒸笼，
冬天冷得伸不出手，却总觉得未来充满希望。现在日子好点了，他更想抓住这次机会，
证明自己的努力没白费。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陈默没心思睡觉，简单洗了把脸，
就坐在书桌前翻起了专业书 —— 他想再充充电，等当了主管，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可不能掉链子。接下来的几天，陈默过得格外踏实。
他偶尔会看到赵磊在茶水间和王总低声说着什么，赵磊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王总则时不时点头。每次撞见这种场景，陈默心里会掠过一丝不安，
但很快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 他不信王总那样的领导，会不看重实实在在的能力和业绩。
部门里的同事也都觉得这次主管的位置非陈默莫属。午休时，
和他关系不错的实习生小林凑到他工位旁，小声说：“默哥，
我听说下周就要公示晋升名单了，你这主管肯定稳了，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吃饭啊！
”陈默笑着摆手：“还没定呢，别瞎说。” 嘴上这么说，心里的期待却又多了几分。
旁边的老周也搭话：“小陈，你这三年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要是这次还轮不到你，
那公司可就太没天理了。”陈默点点头，没再多说。他觉得，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终于，在周五的部门例会上，王总宣布要公布晋升名单。那天的会议室里格外安静，
连平时爱偷偷玩手机的同事都坐得笔直。陈默坐在靠后的位置，手心微微出汗，
心脏 “咚咚” 地跳着，比当年高考查成绩时还要紧张。他看着王总拿起桌上的文件夹，
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个人。“经过公司管理层的综合评估，
结合各位同事的业绩表现和能力考量，决定任命赵磊为运营部主管，
负责部门的日常管理和项目统筹工作。”王总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陈默的耳边响开。
他愣在座位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赵磊？
” 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有些发颤。旁边的小林也愣住了，转头看向陈默，
眼里满是惊讶。老周皱着眉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赵磊则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
脸上堆满了笑容，朝着王总和同事们鞠了一躬：“谢谢王总，谢谢各位同事的支持，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工作，不辜负大家的信任！”王总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说：“赵磊这次提交的‘城市生活服务平台优化方案’，很有创新性，
也符合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这也是我们决定提拔他的重要原因之一。接下来，
让赵磊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方案的核心思路。
”“城市生活服务平台优化方案”——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了陈默的心里。
他猛地抬头看向赵磊，只见赵磊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投影在屏幕上的，
赫然就是他熬了三个月做出来的那份方案！标题没变，核心框架没变，
甚至连方案里他特意标注的几个数据案例都一模一样，只是署名变成了 “赵磊”。
陈默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愤怒像一团火在他的胸腔里燃烧。他想立刻站起来质问赵磊，
想把自己邮箱里的备份方案甩在所有人面前，可他的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看着赵磊站在屏幕前，唾沫横飞地讲着 “自己的” 思路，
那些明明是他熬夜想出来的创意，从赵磊嘴里说出来，竟然变得那么陌生又刺耳。
有同事察觉到了不对劲，偷偷用余光看向陈默，眼神里带着疑惑。陈默能感受到那些目光，
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方案，手指紧紧攥成拳头，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会议结束后，同事们陆续走出会议室，
赵磊被几个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人围着，笑着说 “恭喜”。陈默坐在座位上，
直到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王总两个人，才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走到王总面前。“王总，
”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激动而有些沙哑，“赵磊刚才讲的方案，是我做的。
”王总正在收拾桌上的文件，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陈默，脸上没什么表情：“哦？
你说什么？”“那个‘城市生活服务平台优化方案’，是我熬了三个月做出来的，
他只是把我的方案换了个署名。” 陈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邮箱，
找到那份备份的方案，递到王总面前，“您看，这是我上个月发给自己的备份，
时间比他提交方案的时间早了一个星期。还有，方案里的几个数据案例，
都是我亲自去调研的，我可以提供调研时的照片和记录。”王总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没接话，
只是把手里的文件放进公文包，然后看着陈默，语气平淡地说：“小陈，
我知道你对这次晋升可能有想法，但职场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可这是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啊！” 陈默急了，“这明明是我的方案，他怎么能这么做？
您怎么能认可他的方案呢？”“方案的框架确实有相似之处，但赵磊在提交的时候，
也补充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而且他在部门里的协调能力和管理经验，比你更适合主管的位置。
” 王总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公司提拔员工，
看的是综合能力，不是某一个方案。而且现在名单已经公示了，总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改吧？
要以大局为重。”“以大局为重？” 陈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窃取我的方案，
这是原则问题，怎么能因为大局就不了了之？那我的努力算什么？
我这三个月的熬夜加班算什么？”“小陈，你还年轻，有时候要学会看得开一点。
” 王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敷衍，“这次没晋升成功，下次还有机会嘛。
好好干，别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工作状态。”说完，王总就提着公文包走出了会议室，
留下陈默一个人站在原地，浑身冰凉。他看着王总离开的背影，
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份署着赵磊名字的方案，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刚才王总的话，
每一句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他一直坚信的 “公平” 上。什么 “综合能力”，
什么 “大局为重”，说到底，不就是因为赵磊会讨好领导，会搞人际关系吗？而他自己，
埋头苦干了三年，熬了无数个夜，做出来的成果，就这样被别人轻易地偷走了，
甚至连一句公道话都得不到。陈默失魂落魄地走出会议室，办公区里一片热闹，
大家还在讨论着赵磊晋升的事。他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坐下，却觉得那把椅子像针毡一样，
让他坐立难安。小林凑过来，小声问：“默哥，刚才…… 那方案真的是你的？
”陈默点点头，声音沙哑：“是我的。”小林皱着眉，一脸气愤：“太过分了！
赵磊怎么能这么做？王总也不管吗？”“他说要以大局为重。” 陈默苦笑着说。
小林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老周却拉了拉她的胳膊，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小林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敢多说，只是同情地看了陈默一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陈默看着老周，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安慰，可老周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假装忙碌起来。
他又看向其他同事，有的同事和他对视了一眼，立刻就移开了视线；有的则假装没看见他，
继续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没有人再提起方案的事，也没有人再来安慰他，
仿佛刚才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陈默突然觉得很孤独。
他在这家公司待了三年，和同事们一起加班，一起吃外卖，一起为了项目的成功而开心，
他以为自己和大家的关系都不错，可现在才发现，在 “不公” 面前，
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明哲保身。他打开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那份方案的页面。
他看着那些熟悉的文字和数据，突然觉得很讽刺。曾经，他以为这些都是他努力的证明，
是他通往成功的阶梯，可现在，它们却成了别人的垫脚石，成了笑话。“努力就有回报”，
“职场是公平的”，这些他一直坚信的话，在这一刻，碎得彻彻底底。陈默趴在桌子上，
把脸埋进胳膊里。他没有哭，只是觉得浑身无力，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的背上，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
他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直到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才缓缓抬起头。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小默，吃饭了吗？最近工作忙不忙啊？” 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熟悉的关切。
陈默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妈，我吃过了，工作还行，
不怎么忙。”“那就好，别总加班，注意身体。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晋升，怎么样了？
有消息了吗？” 妈妈又问。陈默的心猛地一揪，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还没呢，
可能还要等几天。”“没关系，慢慢来，只要你努力了，妈相信你肯定能行。
” 妈妈的语气里满是信任。挂了电话，陈默看着手机屏幕上妈妈的照片，
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他不想让妈妈失望，可他现在，连自己都快对自己失望了。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继续像以前那样努力，还是…… 放弃？曾经的他，像一株拼命向上生长的野草，
坚信只要朝着阳光，就能长得很高。可现在，有人硬生生地把他的阳光挡住了，
还踩了他一脚。他第一次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办公区里的热闹还在继续，赵磊被同事们围着，笑得春风得意。陈默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只剩下一片茫然。他的 “公平”，碎了。而他的世界，
好像也跟着一起，变得灰蒙蒙的。第二章：向 “烂泥” 靠近周一早上，
陈默是踩着上班铃声走进公司的。以往他总是提前半小时到岗，先把办公区的卫生打扫一遍，
再泡上一杯热茶，梳理好当天的工作安排。但今天，他慢悠悠地从电梯里走出来，
看着打卡机上显示的 “09:00:02”，没有丝毫慌张，
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 —— 迟到两分钟而已，又能怎么样？办公区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赵磊坐在原本属于部门副主管的位置上，正拿着一份文件和旁边的同事说着什么，
那位置视野开阔，正好能看到整个办公区的动静，现在成了他的 “主管专座”。
陈默的工位在角落，他低着头走过去，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坐下，把背包往桌下一塞，
打开了电脑。电脑启动的间隙，他瞥见赵磊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陈默假装没看见，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点开了游戏界面。
以前他从不在上班时间玩手机，觉得那是对工作的不负责，可现在，
他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 —— 反正努力也得不到认可，不如活得随心所欲一点。“陈默，
这里有份用户反馈报告，你整理一下，下班前给我。” 赵磊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陈默抬头，看到赵磊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纸质报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叠报告至少有几十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用户的留言和投诉，
整理起来至少需要大半天时间，而且这种琐碎的活儿，以前都是实习生做的。换作以前，
陈默就算心里不情愿，也会接过报告，认真完成。但现在，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说：“我手里还有王总上周安排的项目数据分析没做完，没时间。”赵磊愣了一下，
显然没料到陈默会拒绝。他皱了皱眉，语气沉了下来：“数据分析什么时候不能做？
这份用户反馈更紧急，今天必须整理好。”“那你找别人吧，我真没时间。” 陈默说完，
低下头继续玩游戏，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一副 “你奈我何” 的样子。
周围的同事都偷偷看了过来，气氛有些尴尬。赵磊的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自己刚上任，
陈默就敢当众不给自己面子。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发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冷哼一声，
转身把报告递给了旁边的小林：“小林，你整理一下。”小林一脸为难，却不敢拒绝，
只能点点头，接过了那叠厚厚的报告。陈默眼角的余光看到小林委屈的表情，
心里掠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麻木取代 —— 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有精力管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