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债务囚笼午后阳光透过“馨语花坊”的玻璃窗,温柔地洒在沈雨薇身上。
她细心地修剪着一束香槟玫瑰的枝叶,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空气中弥漫着各类花卉交织的芬芳,这是她赖以生存,也让她感到片刻安宁的小小天地。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粗暴地打破。“雨薇!雨薇你得救救舅舅啊!
”一个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伴随着风铃的急促响声闯入花店。沈雨薇抬头,
只见她的舅舅赵德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头发凌乱,脸色惨白,
昂贵的西装上沾着不知名的污渍,早已没了往日装点出来的风光体面。
店里的另一位店员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担忧地看向沈雨薇。沈雨薇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她放下花剪,努力维持着镇定,对店员说:“小雅,
你先去后面整理一下新到的花材。”等店员离开,沈雨薇才看向几乎瘫软在她面前的舅舅,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舅舅,你又怎么了?我说过,
我最后那点积蓄上次已经都给你了。”“不是钱…不,是钱!是很多很多钱!
”赵德海语无伦次,一把抓住沈雨薇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我…我欠了债,
欠了陆氏集团的钱!他们…他们说要是我还不上,就要把我扔进海里喂鱼!雨薇,
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陆氏集团?
雨薇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在商界翻云覆雨、跺跺脚整座城市都要震三震的庞大商业帝国。
她无法想象舅舅是怎么和这样的存在扯上关系,还欠下了钱。“你欠了多少?
”沈雨薇的声音干涩。赵德海眼神闪烁,伸出一根手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一百万?
”沈雨薇抱着最坏的猜测问道。赵德海疯狂摇头。“一…一千万?
”沈雨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是一个亿!”赵德海几乎是哭喊出来,
整个人脱力般滑跪在地上,“是一个亿啊雨薇!”“一个…亿?
”沈雨薇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这个数字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
足以将她和她所认知的世界彻底摧毁。她靠在身后的花架上,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你怎么可能欠下这么多钱?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我开始只是小赌,
后来想翻本…就…就借了陆氏旗下的钱…利滚利…”赵德海涕泪横流,“雨薇,
我知道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姐姐姐夫!但这次真的只有你能救我了!
陆氏的那个林助理说…说他们老板要见你!”“见我?”沈雨薇愕然,她一个普通的卖花女,
和陆氏集团的老板能有任何交集?“为什么见我?”“我不知道…但他指名要见你!
车…车就在外面!”赵德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拽着沈雨薇不肯松手。
几乎是同时,花店的门再次被推开。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店内,最后落在沈雨薇身上。“沈雨薇小姐?”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
没有多余的温度,“我是陆先生的助理,顾言。陆先生请您过去一叙。
”“我…”沈雨薇想拒绝,但看着脚下狼狈不堪、苦苦哀求的舅舅,想到父母早逝后,
尽管这个舅舅不成器,却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那句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深吸一口气,扯开赵德海的手,
对顾言说道:“等我一下,我收拾东西。”陆氏集团大厦高耸入云,
冰冷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让人望而生畏。沈雨薇跟着顾言,
一路沉默地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办公室极大,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全景,仿佛将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
站在落地窗前,身姿挺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陆总,沈小姐到了。”顾言恭敬地汇报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男人缓缓转过身,沈雨薇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他很英俊,
是那种带有侵略性、让人过目难忘的英俊。五官深邃如雕刻,眉眼间带着疏离和冷峻,
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看向她时,没有丝毫温度,
只有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恨意?沈雨薇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他,
不明白这恨意从何而来。“沈雨薇。”陆辰逸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字字冰冷,
“你舅舅赵德海,欠陆氏一亿债务,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借贷合同。
”他修长的手指将一份文件轻飘飘地扔在面前的办公桌上。沈雨薇攥紧了手指,
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陆先生,我很抱歉我舅舅的行为。但这个数字,
我们倾家荡产也还不起。”“我知道你们还不起。”陆辰逸迈步走近,
每一步都带着迫人的气势,他在沈雨薇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所以,
我给你们另一个选择。”他微微俯身,近距离地凝视着沈雨薇因紧张而微微苍白的脸,
一字一句地说道:“跟我结婚。为期三年。”“什…什么?”沈雨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结婚?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冷酷无情的陌生男人?
“名义上的夫妻,一场交易。”陆辰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像是在欣赏她的震惊与无措,“你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三年后,债务一笔勾销。期间,
你必须住在我指定的地方,随传随到,安分守己。”“你疯了…”沈雨薇喃喃道,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你?”陆辰逸重复着她的问题,
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那其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你不必知道原因,
你只需要做出选择。签下这份协议,”他又将另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或者,
让你舅舅为他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想,那些追债的人,
不会像我这样有耐心跟你谈条件。
”沈雨薇的目光落在协议封面上“婚姻契约协议”几个冰冷的黑体字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一边是深不见底的牢笼,
一边是舅舅可能面临的悲惨结局。她想起父母去世时的场景,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
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也要尽量照看一下不成器的舅舅……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
却被她强行忍住。她不能哭,尤其是在这个冷漠的男人面前。她颤抖着手,
拿起那份沉重的协议。条款苛刻而详细,
明确规定了她在这三年婚姻中需要履行的义务和必须遵守的规则,
完全剥夺了她的自由和尊严。“我需要时间考虑。”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没有时间。
”陆辰逸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给我答案。签,或者不签。
”屈辱、愤怒、恐惧和无助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沈雨薇撕裂。
她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帝王般掌控着局面的男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为了保护那个唯一的、不争气的亲人,她似乎别无选择。良久,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笔。”陆辰逸将一支昂贵的钢笔递到她面前。沈雨薇接过笔,
手指颤抖得厉害,她在乙方签名处,停顿了许久,最终,
还是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沈雨薇。当最后一个笔画落下,
她感觉自己的某一部分也随之死去了。陆辰逸拿起协议,看着上面的签名,眼神复杂难辨,
但最终都化为一片冰冷的沉寂。“很好。”他收起协议,语气公事公办,
“顾言会带你去住处。从今天起,你就住在那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随意离开。
”他按下内线电话:“顾言,进来。”沈雨薇站在原地,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
阳光依旧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却再也带不来一丝暖意。她知道,从她签下名字的这一刻起,
她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坠入了一个由身边这个男人亲手打造的、名为契约的囚笼。
而前方等待她的,将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未知的磨难。2 仇人之女夜色深沉,
位于市中心顶层的豪华公寓内,一片死寂。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家,
不如说是一个设计精美的样板间,奢华却冰冷,没有一丝烟火气。沈雨薇被顾言送到这里后,
便独自一人。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璀璨灯火,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那些流光溢彩,仿佛都与她隔着一个世界。她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行李箱,
里面装着她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与这个宽敞得可以让人迷路的空间格格不入。
她选择了一间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客房,将自己的东西简单归置。
手指拂过随身带来的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母亲留下的几件遗物,
包括那枚她从小就戴着的、质地温润的莲花形玉佩。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念想,
也是她迷茫时唯一的精神慰藉。她轻轻摩挲着玉佩,
冰凉的触感似乎能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她低声呢喃,
无人回应。与此同时,公寓的主卧书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陆辰逸站在窗前,同样的夜景,
在他眼中却蕴含着掌控一切的力量。他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晃。
他脸上的冷漠比在办公室时更甚,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他转过身,
目光落在书桌上方悬挂的一幅巨大肖像画上。画中的男人与他有几分相似,眉目慈和,
带着儒雅的微笑。那是他的父亲,陆浩然,十年前陆氏集团的创始人。书桌的正中央,
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银质相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陆浩然,
搂着年幼的陆辰逸,父子俩笑得无比开怀。那是陆辰逸十岁生日时拍的,
也是他拥有的最后一张与父亲的合影。“父亲,”陆辰逸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低沉地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我找到她了。”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灼热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温暖他冰冷的心。“沈雨薇……‘沈’这个姓,我查了十年,
终于找到了。”他走到照片前,手指轻轻拂过父亲微笑的脸庞,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她就是那个害得您身败名裂、最终含恨跳楼的男人——沈明涛的女儿!
”十年前那场惨烈的商业风暴仿佛再次席卷而来。当时如日中天的陆氏集团,
被最信任的合作伙伴沈明涛从背后捅刀,卷走了所有核心技术与流动资金,
并构陷了巨额金融诈骗罪。陆浩然一夜之间从商业巨擘变成人人喊打的“骗子”,
庞大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承受不住打击和巨大压力的他,
最终选择从陆氏大厦顶楼一跃而下,结束了年仅四十二岁的生命。那时年仅十六岁的陆辰逸,
亲眼目睹了父亲是如何从意气风发变得憔悴绝望,
也亲眼见证了家族是如何在顷刻间分崩离析。他和母亲被迫搬出豪宅,
承受着无数的白眼与债务,母亲因悲伤过度,几年后也郁郁而终。从那时起,
复仇就成了陆辰逸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他隐姓埋名,凭借过人的才智和狠厉的手段,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界重新杀出一条血路,用了十年时间,
打造了比当年陆氏更庞大的商业王国。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沈明涛的下落,誓要让他血债血偿。
然而,沈明涛和他的妻子却在事发后不久就因一场“意外”车祸去世,
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不知所踪。线索似乎就此中断。直到赵德海这个蠢货,为了翻本,
不惜借下陆氏旗下金融公司的高利贷,
并将自己的外甥女沈雨薇的信息作为“担保”抵押了出去。
当“沈雨薇”这个名字和她的背景资料出现在陆辰逸面前时,他几乎可以肯定,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仇人之女。“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陆辰逸的眼中闪烁着冷酷而偏执的光芒,“沈明涛死了,他欠下的血债,
就由他的女儿来偿还。我要让她也尝尝,失去一切、活在痛苦和绝望中是什么滋味!
”他娶她,不是为了爱,甚至不是为了那区区一亿。他要的,是将她禁锢在身边,
慢慢地、一寸寸地碾碎她的尊严,折磨她的精神,让她为她父亲造下的孽付出代价。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沈雨薇那双带着惊慌却依旧清澈的眼睛。
一丝微不可察的烦躁掠过心头,但很快被更深的恨意压下。“这只是开始,沈雨薇。
”他对着虚空,冷冷地宣告,“你准备好承受了吗?
”3 冰火同居契约生活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拉开了序幕。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沈雨薇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的是陆辰逸指派给这所公寓的管家,
一位表情刻板、眼神挑剔的中年女人,姓王。“沈小姐,陆先生吩咐,从今天起,
公寓的日常清洁由您负责。”王管家语气毫无波澜,递过来一张清单,
“这是每日需要完成的工作明细,请您在陆先生晚上回来前完成。陆先生有洁癖,要求很高,
请您务必仔细。”沈雨薇接过清单,
上面罗列的项目细致到令人发指:从地板的光洁度到玻璃窗不能有一丝水痕,
从家具的摆放角度到书籍必须按颜色分类……这根本不是家务,而是刁难。她深吸一口气,
没有争辩,默默地开始动手。她知道,这是陆辰逸报复的一部分,反抗只会带来更多的羞辱。
她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几乎不曾停歇,才勉强将庞大的公寓按照清单要求打扫完毕。
腰酸背痛,手指也被清洁剂泡得发白起皱。傍晚,当她正准备休息一下时,陆辰逸回来了。
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客厅,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扫过每一个角落。然后,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王管家适时递上的,
在电视柜一个极其隐蔽的顶部缝隙轻轻一抹。手套指尖,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陆辰逸将手指举到沈雨薇面前,眼神冰冷:“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重做。所有地方。
”沈雨薇咬紧了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忍住没有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她一言不发,
重新拿起了抹布。这仅仅是开始。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陆辰逸带她参加一个商业酒会。
他亲手“打造”了她,昂贵的礼服,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像一位真正的名媛。
但在觥筹交错间,他却刻意将她冷落在一旁,看着她因为不熟悉这样的场合而局促不安。
当有不明所以的宾客试图与这位美丽的“陆太太”搭讪时,陆辰逸会适时地出现,
手臂占有性地揽住她的腰,语气却带着疏离的嘲讽:“我夫人性格内向,不喜交际,
各位见谅。”他的话将她隔绝在所有社交圈之外,坐实了她“花瓶”和“依附者”的身份。
周围人或好奇或怜悯或轻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沈雨薇身上。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某天深夜,沈雨薇被楼下的动静吵醒。她走出房间,看到陆辰逸回来了,而他身边,
还依偎着一位身材火辣、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陆辰逸身上,
声音娇嗲。陆辰逸也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沈雨薇,他的眼神在灯光下晦暗不明,
嘴角却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怎么,陆太太还没睡?”他语气轻佻,“是在等我吗?
”他故意当着她的面,低头在女伴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女伴发出得意的娇笑。
沈雨薇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冷了下去。屈辱和难堪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死死攥着楼梯扶手,指节泛白,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我只是听到声音,下来看看。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不打扰陆先生的‘雅兴’了。”说完,
她转身,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她才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无声地任由泪水浸湿了睡裙。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甚至连他带回来的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都不如。然而,在极致的羞辱和冰寒之中,
沈雨薇骨子里的韧性却被激发了出来。她没有哭闹,没有质问,甚至不再流露出明显的情绪。
她只是更加沉默,也更加坚韧地完成着他一项又一项的刁难。
她开始仔细观察这所房子的布局,陆辰逸的生活习惯,甚至王管家的行事规律。
她发现陆辰逸的书房是绝对的禁地,
但他似乎有在早餐时阅读财经报纸的习惯;她发现他口味挑剔,
但对一道简单的鸡丝粥评价尚可;她发现王管家虽然刻板,
但对花卉养护颇有心得……她在忍耐,也在学习。如同一株被压在巨石下的嫩芽,在黑暗中,
悄悄积蓄着力量,寻找着缝隙和生机。陆辰逸能感觉到她的变化。
那个最初会惊慌、会无助落泪的女孩,似乎正在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速度变得坚硬。
这让他感到一丝失控的烦躁,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
被那种顽强生命力所吸引的悸动。冰与火的同居,在无声的对抗中,暗流汹涌。
4 裂痕微光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让陆辰逸的胃病复发了。这天晚上,
他没有应酬,很早就回到了公寓,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痛楚。
他径直上了楼,连王管家准备的晚餐都没有碰。沈雨薇正在厨房为自己准备简单的晚餐,
看到他捂着胃部、脚步虚浮地走上楼梯,动作顿了一下。
她想起前几天无意中在垃圾桶里看到的空胃药盒,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深夜,万籁俱寂。
沈雨薇因为口渴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主卧门口时,
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闷哼声。她犹豫了片刻,鬼使神差地,
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陆辰逸蜷缩在宽大的床上,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平日里冷峻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
此刻的他,脆弱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他似乎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嘴唇干裂,
无意识地呓语着:“……水……”沈雨薇站在原地,内心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转身离开,这个男人的痛苦与她无关,他甚至是以折磨她为乐。
但内心深处那份与生俱来的善良,却让她无法对一个正在承受病痛的人视若无睹。最终,
善良占据了上风。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床边,
她有些笨拙地试图扶起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她的心微微一颤。
“陆先生……水……”她低声唤道,将水杯凑到他唇边。
陆辰逸迷迷糊糊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干渴得到缓解,他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他微微睁开眼,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觉得有一种让他安心的、温柔的气息。
“……妈……”他含糊地吐出一個模糊的音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下意识地握住了沈雨薇正要抽离的手,将脸颊贴在她微凉的手背上,寻求着慰藉。
沈雨薇浑身一僵,被他突如其来的依赖举动惊呆了。他的手心很烫,力道却很大,
让她无法挣脱。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脆弱模样,她心中对他的恐惧和怨恨,似乎在这一刻,
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他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坚不可摧,他也会痛,
也会在病中流露出如此无助的一面。她没有再试图抽回手,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边,
任由他握着,直到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重新陷入沉睡。确定他睡熟后,
沈雨薇才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替他掖好被角,关掉台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陆辰逸醒来,胃部的剧痛已经缓解大半。他坐起身,
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感觉好了很多。然后,他注意到了床头柜上那杯已经凉透的水,
以及……脑海中一些模糊的、关于昨晚的片段记忆。他似乎梦到了母亲,
还有那双温柔地喂他喝水、任由他握住的手……是梦吗?他甩了甩头,
试图驱散这些不该有的杂念。他起身洗漱,换好衣服,恢复了往日冷峻的模样,走下楼梯。
餐厅里,沈雨薇正在摆放早餐。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素面朝天,低着头,
专注地将烤好的吐司和煎蛋摆盘,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她侧脸上,勾勒出柔和宁静的轮廓。
陆辰逸的脚步顿了一下。不知为何,昨晚那个模糊的“梦境”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就在这时,沈雨薇大概是弯腰去拿什么东西,
一直戴在她颈间、隐藏在衣领下的那枚莲花玉佩,随着她的动作滑了出来,
在她白皙的颈间轻轻晃动。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致,在晨光下泛着柔和内敛的光泽。
陆辰逸的目光瞬间被牢牢钉住了!这玉佩……他瞳孔骤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绝对不会认错!父亲陆浩然的遗物中,
也有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据说是当年他和那位“挚友”沈明涛一同在拍卖会上所得,
是一对!父亲一直珍藏着,直到去世!沈雨薇怎么会有这个?! 她是沈明涛的女儿,
拥有她父亲的遗物并不奇怪。但亲眼看到这枚象征着父辈“友谊”,
最终却以背叛告终的证物,
的恨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垮了陆辰逸刚刚因那个“梦境”而产生的一丝动摇。
沈雨薇似乎察觉到了他灼人的视线,抬起头,对上他冰冷刺骨、甚至比以往更加骇人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将滑出的玉佩塞回衣领,动作带着一种本能的保护。陆辰逸什么也没说,
他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报纸,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失态从未发生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内心的惊涛骇浪远未平息。他必须立刻去查证,这块玉佩的来历,以及它背后,
是否还隐藏着更多他未曾知晓的秘密。而那个照顾了他的夜晚,和那双温柔的手,
此刻在他心中,已经被这枚突然出现的玉佩,蒙上了一层更加浓重的、名为“阴谋”的阴影。
裂痕中透入的微光,似乎并未带来温暖,反而照出了更深的迷雾。
5 往事迷雾陆辰逸坐在书房宽大的皮椅上,面前的电脑屏幕显示着刚刚收到的加密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