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际历史的浩瀚档案里，塔罗斯-7号星只是一个冰冷的代号，代表着被遗忘和被抛弃。
它像宇宙角落里的一粒尘埃，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他们都以为这是一个关于幸运和财富的传奇，一个普通人靠着一块石头一步登天的故事。
他们错了。这从来不是一个关于获取的故事，而是一个关于归还的故事。那块石头，
那颗星球，那个被撬动的经济格局，不过是一场跨越了时空的救赎。而救赎者，与被救赎者，
是同一个人。一切的开端，要从一段倒数七十二小时的生命说起。
第 1 章金属的锈味和尘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钻进我的鼻腔。我睁开眼，
看到的是一片赭红色的天空，两个暗淡的太阳悬在地平线上，一个偏红，一个偏黄，
都像是燃尽了的炭火。身下是龟裂的土地，裂口深得能吞下我的拳头。
不远处堆满了扭曲的飞船残骸，巨大的金属骨架斜插在沙土里，像史前巨兽的尸骨。
我这是在哪儿？脑子里最后一个记忆，是我在西藏的无人区进行地质勘探，
脚下的大地突然裂开，一片刺眼的白光。我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
一身奇怪的连体工作服，料子硬邦邦的。手臂内侧传来一阵刺痛，我撸起袖子，
一个半透明的屏幕在皮肤上闪烁着红色的警告字符。[环境：塔罗斯-7号星。
][生命维持：71小时58分钟。][系统严重受损，
正在重启……]警告声在脑海里响起，冰冷，没有感情，
像一台老旧的收音机在播报不相关的新闻。塔罗斯-7号星？听都没听说过。
星际联盟的疆域辽阔，这种名字的星球少说也有上千个。生命维持……71小时？
这意思就是，我只有三天活头？我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没时间去哀叹自己的处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像野草一样疯长的念头：怎么活下去。
我站起身，腿肚子有点发软。环顾四周，一片死寂。风刮过，卷起红色的沙尘，打在脸上，
沙沙的疼。空气里有一股子焦糊味，还夹杂着点什么东西腐烂的臭气。
我朝着那片飞船残骸走过去，指望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残骸堆得像一座小山。
我攀上一块大的舱壁，朝里头看。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瞧不见。我捡起一根金属管，
敲了敲舱体，发出“当当”的闷响。这声音在这片死寂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这鬼地方，白天有两个太阳，到了晚上，天知道会冷成什么样。
而且，生命维持系统只剩三天，这东西是要消耗能量的，我必须节省着用。
我顺着残骸的缝隙往里钻。空间扭曲得厉害，有的地方窄得只能侧着身子过，
有的地方又豁然开朗。脚下踩着各种碎片，咔嚓咔嚓响。走了大概十几分钟，
我找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小房间。门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个门框。房间不大，
也就十来个平方，里头有一张固定的金属床，一个歪倒的柜子。至少能挡挡风。
我先把门口的碎石清理了一下，然后开始翻那个柜子。柜门卡住了，我用金属管撬了半天，
才“嘎吱”一声打开。里头空空如也，只有几件破烂的衣服。我摸了摸，
料子跟身上穿的差不多，硬得像牛皮。不过总比没有强。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
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我把它拿了出来，是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块，
上面有个小小的按钮。我按了一下，没反应。我又使劲按了按，还是没反应。
我把它扔到床上，一屁股坐下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臂上的屏幕又闪烁了一下。
[系统重启失败，正在尝试紧急模式……][能源不足，请尽快补充能源。]能源。
我上哪儿弄能源去？我看着那片无边无际的红色荒漠，心里一阵发凉。这地方，
连棵草都没有，看上去就不像能活人的地方。让我找能源，不是让我去海底捞针吗？
可不去找能源，就是等死。我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再出去转转。
目光扫过床上的那个小金属块，心里突然一动。我把它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这东西，
会不会就是个能源块？可它怎么才能用呢？我试着把它贴近手臂上的屏幕。
就在金属块接触到屏幕的瞬间，那屏幕突然“滋滋”一阵乱闪，然后，
一行绿色的文字跳了出来。[检测到备用能源包。][能源补充：0.1%。
][预计可延长生命维持：7小时。]我的心猛地一跳。有门儿！虽然只有7小时，
但多一分钟是一分钟。我把那个小小的能源包攥在手心里，感觉像是攥住了一线生机。现在，
我得找到更多这样的东西。我走出这个小房间，继续在飞船残骸里搜寻。这次，我有了目标，
专找那些像电池或者能量块的东西。这片废墟很大，我像个土拨鼠一样，到处钻来钻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手臂上的倒计时也在一分一秒地减少。找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
我一无所获。那些被废弃的设备里，要么就是能源彻底耗尽，要么就是结构损坏，
根本取不出来。我有点泄气，靠在一根巨大的金属柱子上喘气。就在这时，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在不远处的一堆碎石下，
好像有微弱的光芒闪了一下。那光很淡，一闪即逝，要不是我一直盯着，肯定就错过了。
我立刻来了精神，快步走了过去。拨开上头的碎石，我看到了一块石头。那石头不大，
拳头大小，通体漆黑，但在它的中心，却有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像一颗被囚禁的星星。
它就在那儿，静静地躺着，散发着微弱的光。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它捡了起来。
石头入手冰凉，质感很奇特，既不像金属，也不像普通的矿石。那点蓝光在石头内部流转，
仿佛有生命一般。我鬼使神差地，把它贴近了手臂上的屏幕。屏幕没有像之前那样闪烁，
而是直接黑了下去。我心里一沉，坏了？不会把这破系统给弄坏了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屏幕猛地亮了起来，一道刺眼的绿光扫过那块黑色的石头。紧接着，
一行前所未见的金色文字，浮现在屏幕中央。[发现未知高纯度能源晶体。][命名：源晶。
][能量密度评估：超出标准能源单位10,000%。][警告：此物质蕴含巨大能量，
请谨慎处理。]我看着那行金色的字，愣住了。超出标准能源单位……一万倍？我低下头，
看着手里这块黑不溜秋、只会发点微光的石头。
又抬头看了看这片被标记为“无开发价值”的荒芜星球。你管这个叫废土？不，
这是我的金山。第 2 章我手里的这块“源晶”，感觉有千斤重。一万倍的能量密度，
这数字太吓人了。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脚下的这片废土，就不是流放地，
而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我那颗因为绝望而沉下去的心，此刻“咚咚咚”地跳得厉害，
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但兴奋归兴奋，脑子还得保持清醒。这东西能量再大，
我现在也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倒霉蛋。我该怎么用它？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都是问题。
手臂上的系统似乎稳定了下来。那块源晶贴在上面，倒计时停止了，
取而代代的是一个缓慢增长的能源百分比。每过几秒钟，就跳上去0.1%。
看来这东西是真的能给系统充能。我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坐下，把源晶用工作服的边角包起来，
紧紧抱在怀里。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千万不能丢了。系统还在稳定充能，但速度很慢。
我估计，要把系统充满，至少得一整天。一整天。我等得起，但我的身体等不起。我饿了，
渴了。生命维持系统解决的是呼吸和温度，但肚子里的咕噜声可是实实在在的。
我开始仔细检查那个小房间。那个翻过的柜子被我拖了出来，里头除了几件破衣服，
还有一个暗格。我之前没发现，这次把柜子放倒，才看到底下有个小小的卡扣。我用力一掰，
“咔哒”一声，暗格弹开了。里头东西不多，一小包压缩饼干，一个瘪了的净水袋，
还有一个急救包。我眼睛都亮了。这简直是雪中送炭！我撕开压缩饼干的包装，
狠狠地咬了一口。又干又硬，还有一股子怪味，像是放了很久的油渣。可现在，
这东西就是山珍海味。我狼吞虎咽地把它吃完，又拿起净水袋。袋子是瘪的，
但底部还有一小口水的残留。我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把那点水倒进嘴里。
水带着一股塑料味，但滋润了干裂的嘴唇和喉咙，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有了食物和水，
我心里踏实多了。急救包里有一些常用的药品和消毒用品，
我用它们把手臂上被金属划破的几道口子简单处理了一下。忙完这些，天色也开始暗下来。
塔罗斯-7号星的两个太阳，一个已经完全沉到了地平线下面，另一个也只剩下一半的边儿，
把天空染成了更加深沉的暗红色。温度开始急剧下降，风也变得更冷，
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我缩回那个小房间，把那几件破衣服都盖在身上。冷还是冷，
但至少比在外面挨冻要好。我抱着那块源晶，感受着它传来的丝丝凉意，心里却在发烫。
我得想办法联系上外面的人。我重新审视手臂上的系统。现在能源在缓慢回升，
很多功能应该能用了。我用意念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出现了一个简陋的菜单。
[扫描][通讯][数据]我点了“通讯”。屏幕上跳出一个雷达一样的界面，
上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红色的提示：[未发现任何可连接的民用网络。]我早就料到了。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民用网络。我又试着切换到紧急频道。屏幕上开始滋滋作响，
像是在搜索什么信号。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反应了。屏幕上出现一串串乱码，
中间夹杂着一些断断续续的通话。“……这里是‘清道夫’号，
收到请回答……滋啦……”“……坐标G-77区没有发现目标……滋啦……重复，
没有发现目标……”“……该死的沙尘暴，
又迷路了……滋啦……请求导航支援……”听上去都是些拾荒者或者废品回收船的通讯。
他们不会来这种地方救人，只会来捡垃圾。甚至，如果发现我这个“大活人”，
说不定会把我当成商品卖掉。我关掉了紧急频道。这条路走不通。我又点开“扫描”功能。
一道淡蓝色的光束从手臂上射出，扫过我面前的地面。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连串的数据。
[土壤成分：氧化铁45%，硅酸盐30%，未知微量元素15%……][地质结构：稳定。
][矿物探测：无高价值矿产。]我愣住了。无高价值矿产？那我手里的这块源晶是什么？
我皱起眉头，把源晶从怀里拿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再次启动扫描。蓝色的光束扫过源晶，
这一次，屏幕上的数据疯狂地滚动起来。[警告！检测到超高能量反应！
][物质分析：无法识别的晶体结构。][能量核心：稳定。
][储量估算：单体能量约等于1.2吨标准燃料。]我倒吸一口凉气。1.2吨标准燃料！
就这拳头大小的一块石头！可是，为什么刚才扫描地面的时候，显示“无高价值矿产”呢？
难道这东西不是埋在地下的矿物，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抱着这个疑问，
把扫描范围扩大。蓝光束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周围一片很大的区域。
大部分地方的扫描结果都差不多，不是土壤就是废铁。
但当我把光束对准我最初醒来的那片空地时，系统突然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屏幕上，
一幅立体的地质结构图生成了。在这片龟裂的土地下方大约五十米深的地方，
有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蓝色矿脉。它像一条潜伏在地底的巨龙，蜿蜒曲折，
绵延了不知道多远。[发现超大型源晶矿脉。][初步估算储量：无法计算。
][地质分析：该矿脉被一层特殊的能量场覆盖，常规扫描手段无法穿透。]我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这片星球之所以被标记为“废土”，不是因为真的没有资源，
而是因为它的资源被一层“保护壳”给藏起来了。常规的扫描设备根本发现不了它们。
而我这个破系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能看穿这层伪装。我不是偶然发现源晶的。
我醒来后，手里就攥着那块石头。它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信物”。也许，
正是因为我接触了它，我的系统才被激活，才有了后续的一切。
我看着屏幕上那片壮观的蓝色矿脉，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这已经不是金山了。
这是整个宇宙的宝藏。可现在，问题又回来了。我怎么把这笔财富，
变成能让我活下去的筹码？第 3 章一夜无话。塔罗斯-7号的夜晚冷得像个冰窖，
要不是抱着那块源晶，感觉它还在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我可能真的要被冻成冰棍了。
天一亮，我就爬了起来。两个太阳重新升起，给这片红色的世界又镀上了一层暖光。
手臂上的系统，经过一夜的充能，电量已经恢复到了15%。虽然还是不多，
但足够我用一些基本功能了。我得想办法离开这里。继续待下去，不是饿死，
就是被这鬼环境折磨死。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些在紧急频道里出现的“清道夫”。
他们是拾荒者，是废品回收船的船员。他们是这个星际社会最底层的蛀虫，但也只有他们，
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风险很大。他们可能会抢走我的源晶，甚至把我抓去当黑矿工。
但这也是我唯一的活路。我决定赌一把。我再次打开通讯系统，调到那个混乱的紧急频道。
我没有直接呼叫，而是静静地听着。我需要一个目标，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像恶棍的目标。
频道里依旧是那些断断续续的呼叫和抱怨。“……沙鼠号的，你丫抢我生意是吧？
那堆废铁我先看到的！”“……收到，收到，别嚷嚷，
下次给你带酒……滋啦……”“……妈的，引擎又过热了，
这片鬼地方的磁场太乱了……”我听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
一艘名叫“秃鹫”号的回收船。这艘船的船长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话不多，但很沉稳。
他一直在呼叫他的同伴，似乎是在寻找一艘失联的小型勘探艇。从对话里听得出，
他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匪徒，更像是个讲点规矩的老手。就是他了。我深吸一口气，
按下了通讯按钮。“喂，这里是塔罗斯-7号星，有人听到吗？呼叫‘秃鹫’号。
”我的声音有点干涩，毕竟是第一次跟这个未知世界的人打交道。频道里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那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响了起来。“这里是秃鹫号。你是谁？
怎么会在塔罗斯-7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我叫宁舟。我……我是个勘探员，
飞船失事，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怜一点，
“我的求救信号坏了，生命维持系统也快撑不住了。”我撒了谎。我不能说我是穿越过来的，
那太匪夷所思了。勘探员的身份，正好可以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偏僻的星球上。
对方沉默了。我能想象到他此刻正在怀疑我。塔罗斯-7号是流放地，
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搞勘探？“你的坐标。”他冷冷地说。我立刻报出自己所在的坐标，
这是系统显示的。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的时间更长。我手心里全是汗。他要是信不过我，
直接挂断通讯，那我就真的没辙了。“原地待命。我过去需要一点时间。”终于，他开口了。
“收到！太谢谢你了！”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别高兴得太早。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救援不是免费的。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来了。
正题来了。我早就想好了说辞。“有。我在失事点附近，发现了一些……发光的石头。
很特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感觉能量很强。”我没有直接说源晶，
而是用“发光的石头”来形容。这样既显得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会引起他的贪婪，
又能勾起他的好奇心。“发光的石头？”他似乎有点兴趣，“什么样的石头？”“黑色的，
拳头大小，里面有一点蓝色的光。就像……就像把星星冻在了里面。
”我尽量用形象的语言描述。“……知道了。待着别动。”说完，他就挂断了通讯。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的时间最难熬。我不知道那个船长会不会来，来了之后会是怎样的光景。是友善的救援，
还是凶残的掠夺？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做准备。我把那块源晶用好几层破布包好，
藏在身上一个不起眼的口袋里。然后，我又在废墟里翻找，找到了一根半米长的金属管，
一头磨得很尖。这东西虽然比不上能量枪，但至少能壮壮胆。我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虽然一身破烂，但至少看起来不能太像个野人。我用净水袋里剩下的一点水，洗了把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空中的两个太阳慢慢移动。我的神经一直绷着，耳朵竖着，
捕捉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一阵“嗡嗡”声由远及近。我立刻站起来，
抬头望向天空。一个黑点出现在天边，越来越大。那是一艘小型飞船，船体锈迹斑斑，
看起来饱经风霜。飞船的外形很奇特，像一只巨大的秃鹫，机翼宽大，船身肥硕。
应该就是“秃鹫”号了。飞船在我的头顶盘旋了一圈，然后缓缓降落。
降落的时候扬起了巨大的沙尘，吹得我睁不开眼。飞船落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巨响。
舱门“嘶”的一声打开，一条舷梯放了下来。
一个穿着同样破旧工作服的男人从舷梯上走了下来。他身材不高，有点胖，留着一撮小胡子，
脸上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疲惫。他的腰间别着一把老式的能量手枪，眼神锐利，
上下打量着我。“你就是宁舟？”他开口了，声音和通讯里听到的一模一样。“是，是我。
你就是……船长？”我试探着问。“叫我巴纳比就行。”他点点头，
目光在我手里的金属管上扫了一眼，嘴角撇了撇，“看来你还没放弃抵抗。
”我赶紧把金属管扔到一边，挤出一点笑容：“只是防身用而已。见到你，我就放心了。
”巴纳比没说话，只是朝我伸出手：“东西呢？”他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用布包着的小包，慢慢地递了过去。巴纳比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
当他看到那块源晶时，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他脸上的疲惫似乎都消退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掩饰不住的惊奇和贪婪。他拿起源晶，
对着太阳看了看，又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这东西……你还有多少？”他抬起头，
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心里一紧，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第 4 章我看着巴纳比那双发亮的眼睛，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东西的价值，
恐怕远超我的想象。我不能让他觉得我有很多。“就……就这一块。
”我装出老实巴交的样子，挠了挠头，“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手边，别的就再也没见过了。
”巴纳比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他的眼神很有压迫感，
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着他的目光。我知道，这时候眼神不能躲，
一躲就露馅了。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才移开视线，把源晶重新用布包好，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行了，跟我上船吧。”他转身就朝舷梯走去。我松了口气，赶紧跟上。只要能上船，
就有机会。“秃鹫”号的内部和它的外表一样，破旧，拥挤。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劣质酒精混合的味道。走廊很窄，
两边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线路和管道，有些地方还用胶带缠着，看着很不靠谱。
巴纳比领着我穿过几条通道，来到一个像是驾驶室兼起居室的地方。空间不大，
但功能还算齐全。前面是巨大的舷窗，能看到外面红色的荒漠。旁边是各种操作台，
上面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指示灯。屋子中央是一张桌子，
上面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零件和空酒瓶。一个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年轻男人正坐在操作台前，
看到我们进来，回头瞥了一眼。“船长，这就是那个倒霉蛋？”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闭嘴，阿三。”巴纳比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指了指我对面的椅子，“坐吧。
”我拘谨地坐下，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巴纳比也坐了下来，从桌子底下摸出一瓶酒，
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朝我扬了扬瓶子。我摇了摇头。“你叫宁舟，是吧？”他喝了一口酒，
慢悠悠地问。“是。”“勘探员？哪个公司的？
”我早就想好了答案：“一个很小的地方公司，叫‘地平线勘探’。
船长您……没听过也正常。”巴纳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地平线勘探，
这是我胡诌的名字。在广袤的星际里，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多如牛毛，死无对证。
“这块石头，你是怎么发现的？”他又问。“就是飞船失事后，我醒来的地方，就在我手边。
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我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个叫阿三的年轻人突然插嘴道：“船长，这玩意儿真那么值钱？我看黑漆漆的，
也不咋样啊。”“你懂个屁。”巴纳比瞪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向我，“小子，你运气不错。
这东西，我收了。作为交换，我送你去最近的有人空间站。怎么样？”我心里冷笑。
这老家伙，想用最廉价的代价把我打发了。“船长……”我迟疑着开口，
“我……我能不能问问，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巴纳比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
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我。“小子，别太贪心。”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现在的处境，
是我在救你的命。你这块石头，对我来说，也就是个新奇玩意儿，拿到黑市上，能卖多少，
还不一定。我给你提供一个船位，再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这笔交易，已经很公平了。
”我低着头，手指抠着裤子的缝。我知道，现在跟他讨价还价，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必须改变策略。“船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抬起头，
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和诚恳，“我只是……我只是想凑够钱，回家。
我的家人还在等我……”我编造了一个悲伤的背景故事，
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一心想回家的可怜人。我知道，对付这种人，硬碰硬不行，得用感情牌。
巴纳比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那个阿三，有点不耐烦了：“船长，
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把他扔到货仓里，到了地方让他滚蛋不就行了？”巴纳比摆了摆手，
示意阿三别说话。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突然笑了。“小子，你挺有意思的。
”他说，“这样吧，我也不亏待你。这块石头，我出五万联盟币。另外，
再免费送你去天狼星空间站。那里人多，你想回家，想找工作，都方便。这总行了吧？
”五万联盟币。我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个数字，对我来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但我知道，
源晶的价值，绝对远不止于此。巴纳比这是在利用我的信息差，用最低的价格来收割我。
可我还能怎么样呢？我现在的命，就在他手里。我要是拒绝，他翻脸不认人，
我连哭的地方都没有。我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站起来，
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船长！太谢谢你了！”“行了行了，坐下吧。
”巴纳比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挥了挥手，“阿三，带他去货仓找个地方待着。
天亮之前出发。”“是，船长。”阿三站起身，不耐烦地对我说，“走，跟我来。
”我跟着阿三走出了驾驶室。他把我带到飞船后部的一个大房间，这里就是货仓。
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捡来的破烂，金属、零件、不知名的机器，乱七八糟。“你就待在这儿。
”阿三指了指一个角落，“别乱跑，也别乱碰东西。船上的东西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货仓里。我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
货仓里很暗，只有几盏昏暗的小灯亮着，空气中全是铁锈和机油的味道。我靠在一堆废铁上，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暂时安全了。但我知道，这艘船，或许是一个更大的陷阱。
巴纳比那个人，笑里藏刀，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我必须保持警惕。我闭上眼睛，
感受着手臂上系统传来的微弱能量。源晶还在被它吸收，电量已经涨到了20%。
我悄悄地在脑海里打开了系统的扫描功能，一道无形的波纹以我为中心，
向整个“秃鹫”号扩散开来。我要把这艘船里里外外，都看个清楚。
第 5 章扫描结果很快就呈现在我的脑海里。一幅“秃鹫”号的三维结构图，清晰无比。
飞船不大，全长不到五十米。结构很简单，前面是驾驶室和船员舱，中间是小小的动力室，
后面就是我现在待的货仓。船上一共就三个人，船长巴纳比，大副阿三，
还有一个在动力室轮班的工程师，叫老光，现在正趴在操作台上睡觉。
我把扫描的重点放在了动力室。那是一台老旧的聚变引擎，型号很老了，
到处都是修补的痕迹。能量输出很不稳定，像一个随时会罢工的老头子。
就在我准备结束扫描的时候，系统突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警报。
[警告：在目标飞船“秃鹫”号引擎能量核心附近，检测到微型信号发射器。
][信号类型：追踪标记。][信号强度：弱。
][分析：该发射器极有可能与某个星际犯罪组织有关。]我心里“咯噔”一下。犯罪组织？
巴纳比这艘船，不只是个废品回收船那么简单？我立刻让系统深入分析那个信号发射器。
很快，更多的信息弹了出来。[信号编码已破解。][关联组织：响尾蛇。
][组织性质：星际黑工贩卖团伙，活跃于外环星域。][该发射器用途：标记“货物”，
便于追踪。]“货物”……我瞬间明白了。巴纳比他们不是普通的拾荒者，
他们是响尾蛇团伙的成员，或者说，是他们的外围成员。他们的任务，
就是在外环星域寻找落单的人，或者像这样“捡”到的人，把他们打上标记，
卖给响尾蛇当黑矿工。而我，就是他们即将出手的“货物”。冷汗，顺着我的后背流了下来。
我刚才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到了天狼星空间站就安全了。现在看来，天狼星空间站，
很可能就是他们交货的地方。我必须逃走。在他们把我交货之前，必须逃走。可是，怎么逃？
这艘船在太空里，我无处可逃。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们把我交出去之前，反制住他们。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硬拼是不行的，他们三个人，还有武器。
我只有一根金属管。我只能靠脑子，靠我这个破系统。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引擎的扫描图上。
系统之前分析过，这台老旧的聚变引擎，有一个致命的设计缺陷。它的能量约束场，
在某些特定频率的引力波干扰下，会变得极不稳定，甚至……会发生连锁反应，
最终导致引擎核心过载，爆炸。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想要实现这一点，
需要非常精确的操作和时机。但这个信息，对我来说，就是一张王牌。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慢慢形成。我继续让系统扫描飞船的通讯系统和武器系统。
通讯系统很简单，就是一个民用级的短波通讯器，加密程度很低。武器系统更可怜，
只有两门固定在船体两侧的小型激光炮，威力还没我那根金属管大。
我把所有能利用的信息都记在心里。然后，我开始在货仓里寻找有用的东西。
这里是废品仓库，对我来说，就是个宝库。我需要能导电的金属线，
需要一个能产生高频振荡的装置，还需要一个能远程触发的东西。
我在一堆废弃的仪表盘里翻找，找到了一个还能用的信号发射器。又在另一堆废铜烂铁里，
找到了几根完好的超导线圈。我还找到了一个老式的计时器，虽然外壳破了，
但里面的机械结构还算完好。我像一只在筑巢的鸟，在货仓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忙碌起来。
我把那些零件拆开，又重新组合。我大学是学地质的，但选修过不少电子工程和机械的课程。
没想到，这些看似无用的知识，现在成了我救命的稻草。时间一点点过去。货仓里很安静，
只有我手里的工具偶尔发出的轻微声响。我竖着耳朵，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我终于把那个“小玩意儿”做出来了。它不大，就手掌大小，
核心是那个信号发射器，被我改造成了一个特定频率的引力波发生器。超导线圈缠绕在上面，
连接着那个机械计时器。只要我把计时器设定好时间，再把它放到引擎附近，
它就会在预定的时间，发射出一股引力波。如果我的计算没错，这股引力波，
足以让“秃鹫”号的引擎变得像个定时炸弹。我把这个东西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然后，
我靠在废铁堆上，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现在，我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把它放到引擎室的机会。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货仓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我睁开眼，是阿三。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块黑乎乎的面包和一杯水。“吃饭。
”他把盘子往我面前一扔，语气很不耐烦。我坐起来，拿起面包就啃。面包很硬，
得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咬动。阿三没有走，他抱着手臂，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像是在看动物表演。“小子，你说你有个家？”他突然问。我嘴里塞满了面包，
含糊地“嗯”了一声。“有家的感觉，怎么样？”他又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心里一紧，知道他是在试探我，或者说，是在嘲讽我。“挺好的。”我咽下面包，
平静地说，“我妹妹快结婚了，我答应过她，要回去参加她的婚礼。”“哦？
那可真够温馨的。”阿三笑了起来，“可惜啊，你恐怕是回不去了。”我抬起头，
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他摊了摊手，“就是想告诉你，别想太多。
有些人，生来就是当肥料的，能长成一棵草，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别总想着开花结果。
”他的话里充满了恶意和绝望。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他或许，
也是被卖掉的“货物”之一。我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东西。我知道，
跟这种人多说无益。阿三看我没什么反应，觉得无趣，嘟囔了一句“真没劲”，转身就走了。
货仓的门再次关上。我放下手里的面包，已经吃不下去了。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眼神变得冰冷。阿三，谢谢你。谢谢你提醒了我，我不是肥料。我也不会让任何人，
把我当成肥料。第 6 章飞船在平稳地飞行。我能感觉到引擎传来的轻微震动，
像一只巨兽的心跳。我靠在废铁堆里，一动不动，但我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离开货仓，溜达到引擎室附近的机会。我等了很久。
巴纳比和阿三似乎把我给忘了，除了送饭的时候，没人来搭理我。那个叫老光的工程师，
一直待在动力室，连面都没露。飞船里很安静，只有各种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声。这种安静，
反而让我更加紧张。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机会来了。飞船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船舱。[警告！警告！遭遇小型陨石群！][警告！
船体左侧受到轻微撞击！]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甩到了一边，后背撞在金属箱上，
疼得我龇牙咧嘴。货仓里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片。外面传来巴纳比的骂声和阿三的惊呼。
“该死的！谁在看雷达？”“船长，这陨石群是突然出现的！雷达没反应！”“稳住飞船！
老光！给老子稳住！”飞船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我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阿三，去货仓看看！别让‘货物’坏了！”巴纳比喊道。来了！我立刻缩回角落，
蜷缩起来，装作被吓坏了的样子。货仓的门“哗啦”一声被拉开，阿三冲了进来。
他看到一片狼藉的货仓和缩在角落里的我，咒骂了一声。“妈的，真晦气！”他一边骂，
一边朝我走过来，“喂，小子，没事吧？”我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摇了摇头。“行了，
别装死了。”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跟我来！现在飞船不稳，
待在货仓里，万一被这些破烂砸死，船长会扣我工资的！”我心里一阵狂喜，
但脸上还是那副害怕的样子。“我……我们去哪儿？”“去驾驶室！那里最安全！
”他拉着我，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这正是我想要的！去驾驶室，会经过动力室！
飞船还在不停地摇晃。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阿三拉着我，走得跌跌撞撞。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脚下的路和飞船的状况上，根本没空管我。
就在我们经过动力室门口的时候，飞船又是一阵猛烈的倾斜。动力室的门因为撞击，
没有关严，被震开了一条缝。一股热浪从门缝里涌了出来。就是现在！
我借着飞船摇晃的力道，故意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动力室的门摔了过去。“哎哟！
”我惨叫一声，撞在了门上。阿三被我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回过头，
恼怒地骂道：“你他妈走路不长眼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边道歉，
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把手一直揣在口袋里的那个“小玩意儿”，顺着门缝，扔了进去。
那个小东西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动力室，消失在一堆管道的阴影里。“起来！快走！
”阿三不耐烦地把我从地上拽起来，继续往前拉。我顺从地跟着他，心里却在默数。十，九，
八……我们来到了驾驶室。巴纳比正死死地抓着操作杆，额头上全是汗。屏幕上，
无数红色的光点正在快速掠过。“船长！怎么样？”阿三问。“没事了，已经穿过陨石群了。
”巴纳比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他娘的，吓死老子了。”飞船渐渐平稳下来。
警报声也停了。七，六，五……我站在驾驶室的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四，三……“小子，你刚才没摔着吧？
”巴纳比喝了口水，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没有，船长。”我声音有些发颤。
二……“那就好。阿三，把他送回货仓去。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一！
就在阿三准备拉我走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飞船的尾部传来。“轰——！
”整个飞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拍了一下，猛地向下一沉。
驾驶室里的灯光瞬间熄灭，所有的屏幕都黑了下去。应急的红灯闪烁起来，
发出刺耳的“滴滴”声。“怎么回事？！”巴纳比猛地站起来。“是引擎！引擎出问题了！
”阿三惊恐地大叫。动力室的门被猛地撞开，那个叫老光的工程师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他脸上满是烟灰，惊魂未定地喊道：“船长！引擎核心的能量约束场……它……它失控了！
核心正在过载！我们……我们快要爆炸了！”驾驶室里一片死寂。巴纳比的脸，
在闪烁的红色灯光下，白得像一张纸。我看着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爆炸？
”巴纳比的声音都在发抖，“还有多久？”“最多……最多十分钟！”老光带着哭腔说，
“约束场一旦崩溃，核心就会熔毁，到时候整艘船都会被汽化！”“快！快弃船！
”阿三已经慌了神，转身就往逃生舱的方向跑。“站住！”巴纳比突然大喝一声。
他猛地转过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是你！”他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一步步向我逼近，“刚才颠簸的时候，你经过了动力室！是你搞的鬼！”我没有否认。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地举起了我的左手，手臂上的屏幕，
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巴纳比船长，”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驾驶室里，
却清晰无比，“我想，我们有必要重新谈一谈了。”第 7 章巴纳比的动作停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臂上的屏幕，眼神里充满了惊疑、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是一个想活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