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他之手,戳破阴谋
他侧过身,冷白的月光落在脸上,眼神里的审视更重了:“敌特接头?
你一个小姑娘,敢凑这种热闹?”
苏语知道他在怀疑,心脏悬在嗓子眼,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布料被捏得发皱。
她抬着头,眼神没半分闪躲,声音虽轻却坚定:“首长,我不敢拿这种事撒谎。
要是我说错了,您怎么处置我都认。”
她故意把“处置”两个字说得重,赌的就是顾晏辞身为军人的责任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会放过“敌特”线索。
顾晏辞盯着她看了几秒,目光扫过她膝盖上的泥污、胳膊上的小伤口,还有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这姑娘不像撒谎,倒像真受了天大的惊吓,还硬撑着找靠山。
他收回目光,对身后的两个哨兵抬了抬下巴:“跟我来,动作轻点。”
苏语松了口气,跟着他往招待所二楼走。
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响,走廊里挂着个昏黄的灯泡,线绳晃悠着,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煤烟味,混着招待所特有的陈旧气息,让人心里发沉。
快到203房时,顾晏辞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苏语立刻屏住呼吸,隐约听到房间里传来争吵声,是王秀兰的尖嗓子,还有钱瘸子的粗吼,断断续续飘进耳朵:“……那丫头跑了,我的五十块钱咋办?”
“急啥!”
王秀兰的声音带着烦躁,“等我回去找她!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还能上天?”
“上天?
我看她是找野男人去了!”
钱瘸子骂骂咧咧,“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就该把她捆起来!”
“你小声点!
这是军区招待所,别惹事!”
王秀兰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能听到,“等把人弄到手,你想咋收拾就咋收拾……”后面的话污言秽语,苏语听得脸发烫,更庆幸自己没被他们抓住。
顾晏辞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眉峰拧成疙瘩,刚才的怀疑散了大半——哪有敌特这么吵吵嚷嚷谈“生意”的?
这分明是龌龊交易!
他对哨兵递了个眼色,然后抬起脚,朝着203房的木门狠狠踹过去!
“哐当——”木门被踹得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门板上的漆掉了一大块。
房间里的争吵瞬间停了,王秀兰和钱瘸子愣在原地,转头看到门口的顾晏辞,还有跟在后面的苏语,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涂了层白灰。
王秀兰的头发乱蓬蓬的,衣襟还敞着,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大概是钱瘸子给的定金。
钱瘸子则缩着脖子,瘸腿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眼神躲闪,不敢看顾晏辞的脸。
“顾……顾军长?”
王秀兰的声音发颤,舌头都打了结,“您……您咋来了?”
顾晏辞没理她,迈步进了房间。
不大的房间里摆着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个没喝完的搪瓷缸,里面是浑浊的白酒。
他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王秀兰手里的布包上,语气冷得像冰:“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钱瘸子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嘴里支支吾吾:“没……没谈啥,就……就唠家常。”
“唠家常?”
顾晏辞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唠‘五十块’‘把人弄到手’?”
这话一出,王秀兰和钱瘸子的脸更白了。
苏语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终于有了点踏实的感觉——顾晏辞听到了,他知道真相了。
可没等苏语松完这口气,王秀兰突然尖叫一声,猛地扑到顾晏辞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裤腿,眼泪瞬间就下来了:“顾军长!
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是这个不孝女,是苏语!”
她伸手指着苏语,声音又尖又亮,带着哭腔:“这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跟野男人跑了!
我和她钱叔来找她,她倒好,反咬一口说我们是敌特!
您看看,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家的脸往哪搁啊!”
苏语愣住了,没料到王秀兰这么能颠倒黑白,气得指尖发抖,刚想开口反驳,王秀兰又接着哭:“我拉扯她这么大,她不感恩就算了,还想毁了我们!
军长,您可不能听她的鬼话啊!”
钱瘸子也反应过来,赶紧跟着附和,声音哆嗦却透着点底气:“是……是这样!
我们是来劝苏语回家的,她不肯,还瞎编瞎话!”
顾晏辞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裤腿的王秀兰,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的目光扫过王秀兰沾着泥的裤脚、钱瘸子躲闪的眼神,最后落在门口的苏语身上。
苏语的脸涨得通红,眼里满是委屈和愤怒,却没像王秀兰那样撒泼哭闹,只是咬着唇,双手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
走廊里的灯泡还在晃,昏黄的光落在三人身上,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两个哨兵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帮谁。
毕竟一边是哭天抢地的“家长”,一边是看着单薄的小姑娘,谁真谁假,一时还真难分辨。
苏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顾晏辞行了个不标准的礼:“首长,我有证据。”
王秀兰立刻抬头,眼神恶狠狠的:“你有啥证据?
你别瞎编!”
“我没瞎编。”
苏语看向王秀兰,声音清亮,“你早上是不是给我端了碗掺白酒的糖水?
想灌醉我送给钱瘸子?
那碗碎了的搪瓷碗,现在还在我家院子里,上面有你的指纹!”
她又转向钱瘸子:“你刚才在巷子里追我,是不是说‘小丫头,我看你往哪跑’?
门口的哨兵说不定都听到了!”
王秀兰的脸色变了变,还想狡辩:“那糖水是给你补身子的!
谁让你自己打翻的?”
“补身子用掺半杯白酒?”
苏语追问,眼神里满是嘲讽,“还是说,你觉得十六岁的姑娘,需要用白酒补身子?”
这话戳中了要害,王秀兰的嘴张了张,没再说出话来,只是哭声低了些,抓着顾晏辞裤腿的手也松了点。
顾晏辞看着这一幕,心里己经有了数。
他弯腰,一把扯开王秀兰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往后倒,钱瘸子赶紧扶住她。
“跟我去趟值班室。”
顾晏辞的声音没了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不是瞎编,查一查就知道。”
王秀兰脸色惨白,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我不去!
我没做错事,凭啥去值班室!”
钱瘸子也慌了,往后退着就要往门口跑:“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站住!”
顾晏辞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让钱瘸子的脚步钉在原地。
两个哨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把钱瘸子和王秀兰架了起来。
王秀兰挣扎着尖叫:“放开我!
顾军长,你不能冤枉好人!
苏语,你个白眼狼,我白养你了!”
苏语站在原地,看着被架走的继母和钱瘸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可她也知道,这还没完——王秀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还得想办法彻底摆脱她。
顾晏辞没立刻走,他转过身,看着苏语,眼神里的冰冷淡了些,多了点探究:“你刚才说的‘敌特’,是编的?”
苏语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有点小:“对不起,首长。
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怕您不帮我。”
她以为顾晏辞会生气,甚至会处置她,可等了几秒,只听到他说:“以后别拿这种事撒谎。
走吧,去值班室做个笔录。”
苏语愣了愣,抬头看到顾晏辞己经转身往楼下走,背影依旧挺拔。
她赶紧跟上,心里又暖又慌——暖的是他没追究撒谎的事,慌的是接下来的笔录,还有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走廊的灯泡还在晃,苏语跟着顾晏辞的脚步,一步一步往下走。
她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远,但至少现在,她抓住了那根名为“顾晏辞”的救命稻草,有了一线真正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