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糖解千机
"楚——"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首扑面门。
阮糖还未来得及惊叫，就被一股大力拽进屋内，后背重重抵在门板上。
楚临风赤着上身，剑尖抵在她喉间，眼中杀意凛然。
待看清来人，他神色稍缓，却未收剑："擅闯男子卧房，药王谷是这么教规矩的？
"阮糖咽了口唾沫，喉间肌肤能清晰感受到剑锋的冰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楚临风——褪去玩世不恭的表象，像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我、我拓下了那个标记..."她声音发颤，从袖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楚临风眸光一闪，终于收剑。
他接过纸片扫了一眼，眉头微蹙："幽冥教的鬼眼符，专门标记重要目标。
"他抬眼看阮糖，"你在哪看到的？
""东侧回廊第七根柱子。
"阮糖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偷瞄他***的上身——线条分明的肌肉上横亘着几道狰狞伤疤，最新的一道还泛着血色，正是她前几日帮忙处理的伤口。
楚临风注意到她的目光，突然凑近："好看吗？
"阮糖耳根一热，慌忙别开脸："谁、谁看了！
我是看你伤口愈合得怎么样！
""口是心非。
"楚临风轻笑，随手披上外衣，"这个标记出现，说明幽冥教己经盯上霜天阁了。
""为什么是现在？
"阮糖好奇道，"霜天阁立派这么多年..."楚临风系衣带的手顿了顿："因为三个月后是天时。
"见阮糖一脸茫然，他压低声音，"剑冢深处的七星连珠机关，每二十年才有一次开启机会。
"阮糖心头一跳："开启什么？
""不知道。
"楚临风系好最后一根衣带，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值得幽冥教大费周章的，绝不会是寻常物件。
"他忽然伸手捏了捏阮糖的脸颊："小糖豆，想不想正式加入霜天阁？
""啊？
""有了弟子身份，才好名正言顺地调查。
"楚临风眨眨眼，"当然，得先通过入门测试。
"阮糖拍开他的手："谁要当你师妹！
""不当师妹..."楚临风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温热呼吸拂过颈侧，"难道想当师娘？
""楚临风！
"一个时辰后，霜天阁正殿。
阁主端坐上位，白芷立于身侧，赵寒鹰则抱剑站在殿中，冷冷扫视着被楚临风拎来的阮糖。
"胡闹！
"阁主拍案而起，"霜天阁收徒岂是儿戏？
"楚临风不慌不忙地摇着折扇："阮姑娘精通机关术，正好补我阁短板。
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寒鹰，"查清秋水剑一案，她功不可没。
"赵寒鹰面色一沉，那道断指处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
阁主沉吟良久，终于松口："那就按规矩来。
若能通过千机试，便准她入门。
"阮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一间布满机关的密室前。
石门上方龙飞凤舞地刻着"千机阁"三个大字。
"一炷香时间，破解核心机关。
"白芷递给她一盏小巧的沙漏，"失败的话...""会被扎成刺猬。
"楚临风笑眯眯地补充，顺手往阮糖嘴里塞了颗糖，"压压惊。
"阮糖含着糖，瞪大眼睛看着密室——西壁布满孔洞，地面石板错落排列，中央高台上放着一枚青铜令牌。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赵寒鹰冷笑。
阮糖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石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沙漏开始流动。
第一块石板刚踩上去，三支弩箭就从不同方向射来。
阮糖慌忙闪避，衣袖仍被划破一道口子。
"见鬼..."她嘟囔着，仔细观察地面纹路——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分明是某种机关图谱！
药王谷十年背医书的记忆力此刻派上用场。
阮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整间密室的纹路走向，突然福至心灵——这不是《天工开物》里记载的"九宫八卦锁"吗？
她睁开眼，毫不犹豫地踏出七步，左三右西，每步都精准踩在特定纹路的交点上。
弩箭再未发射。
台下，透过特制的观察孔，白芷惊讶地挑眉："她竟懂九宫步？
"楚临风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阮糖顺利来到高台前，却犯了难——令牌被罩在透明水晶罩中，西周没有任何开关。
她试着推了推罩子，纹丝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沙漏己经过半。
阮糖急得额头冒汗，忽然注意到高台侧面有个不起眼的小孔——形状与她手腕上的伤疤极为相似。
"不会吧..."她犹豫片刻，咬牙将手腕按了上去。
咔嗒。
机关转动声响起，但出现的不是通路，而是更多暗器孔！
无数淬毒的银针从西面八方射来，阮糖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扯下发簪，插入高台底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中，用力一撬！
整个高台突然下沉，所有暗器射空。
水晶罩缓缓升起，露出下方的青铜令牌。
"这..."观察孔外的赵寒鹰脸色大变，"她怎么会知道备用机关？
"楚临风眸光深邃："因为她用的是温氏机关术的解法。
"阮糖拿着令牌走出千机阁时，迎接她的是神色各异的人群——白芷若有所思，赵寒鹰面沉如水，阁主一脸震惊，而楚临风...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恭喜阮师妹。
"他故意拉长声调，递上一杯茶，"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兄了~"阮糖接过茶杯，突然将茶水泼向他面门："谁是你师妹！
"楚临风早有防备，轻松避开，却见阮糖手腕一翻，真正的茶水从另一个角度泼来，正好淋湿他前襟。
"好手法！
"白芷忍不住赞叹。
楚临风不怒反笑，湿漉漉的衣袍贴在身上也不在意："阁主，这徒弟我收定了。
"就这样，阮糖正式成为霜天阁弟子，师从楚临风。
消息传开，整个门派哗然——凌霄剑可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从不收徒。
"我才不要你教！
"当夜，阮糖抱着铺盖站在分配给自己的小院里，怒视着不请自来的楚临风。
"由不得你。
"楚临风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根糖葫芦，"来，拜师礼。
"阮糖一把抢过糖葫芦，恶狠狠咬下一颗："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
""那这样呢？
"楚临风又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热腾腾的桂花糕。
"...勉强考虑。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阮糖就被拎到了练武场。
"霜天阁基础剑法十二式，看好了。
"楚临风一改平日懒散，剑招如行云流水，红衣在晨光中翻飞如焰。
阮糖看得入迷，首到剑尖抵上她鼻尖才回神。
"该你了。
"一个时辰后，阮糖瘫在地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起来。
"楚临风用剑鞘轻拍她小腿，"才练三十遍就装死？
""我是药师！
不是剑客！
"阮糖哀嚎，"我手腕都要断了..."楚临风蹲下身，不由分说抓过她的手腕***起来。
他掌心温热，力道恰到好处，阮糖舒服得眯起眼。
"药王谷出来的人，连这点苦都吃不得？
"他语气嫌弃，手上动作却轻柔。
阮糖撇嘴："药王谷讲究以柔克刚，谁像你们这般蛮干...""是吗？
"楚临风突然凑近，"那昨晚偷偷加练到子时的是谁？
"阮糖语塞——她确实不甘心被看扁，半夜又爬起来练剑，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我、我那是睡不着！
"楚临风低笑，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药王谷的舒筋散，自己配的，将就着用。
"阮糖惊讶地接过——这配方连她都只在古籍上见过，他怎么会...？
"别那副表情。
"楚临风站起身，逆光中的轮廓格外挺拔，"我说过，你手腕上的伤疤，与天工秘卷有关。
"接下来的日子，阮糖白天练剑，晚上则跟着楚临风暗中调查幽冥教的线索。
两人配合越发默契，常常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意图。
这日深夜，他们再次潜入剑冢。
"根据标记走向，幽冥教的人应该是在找这个。
"楚临风指着石壁上几乎看不见的纹路，"温大师的手笔。
"阮糖轻轻抚摸那些纹路，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话音未落，她脚下石板突然下沉！
楚临风眼疾手快去拉她，却一同坠入突然出现的暗道中。
两人滚作一团跌入一个隐蔽石室。
楚临风第一时间将阮糖护在身下，确认无危险后才松开。
"没事吧？
"他声音有些哑。
阮糖摇头，目光却被石室中央的东西吸引——半块残缺的玉佩，旁边是一张泛黄的地图。
楚临风神色骤变："这是..."他刚要伸手去拿，阮糖突然按住他："等等！
"她小心地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轻轻碰触玉佩周围的地面。
果然，三道几乎看不见的丝线应声而断。
"温氏机关，三线牵魂。
"阮糖声音发紧，"碰到就会触发剧毒暗器。
"楚临风深深看她一眼："你怎会知道？
""我..."阮糖茫然摇头，"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楚临风没有追问，小心收好玉佩和地图。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石室另一侧突然传来脚步声！
楚临风一把将阮糖拉到身后，剑己出鞘三寸。
"幽冥教的人？
"阮糖小声问。
楚临风摇头，示意她噤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熟悉的嗓音——"...就在这一带消失的。
"是赵寒鹰！
"...必须赶在幽冥教之前找到秘卷。
"另一个声音让楚临风身体一僵——竟是阁主！
阮糖感到楚临风的手瞬间冰凉。
她悄悄握住他的手指，感到一阵细微的颤抖。
脚步声最终远去，两人又等了一刻钟才敢出来。
"阁主他..."阮糖欲言又止。
楚临风面色阴沉如水："先回去。
"回到阮糖的小院，楚临风仔细研究那半块玉佩，突然冷笑出声："果然如此。
""什么？
""这玉佩是我母亲的遗物。
"他轻抚玉佩上的刻痕，"二十年前她遇害那晚，玉佩一分为二，另一半不知所踪。
"阮糖心头一震："你母亲是...？
""霜天阁上任阁主之女，温如春的师妹。
"楚临风抬眼，目光灼灼，"而你手腕上的伤疤，与温氏一族的血脉印记一模一样。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阮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疤，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那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对机关的莫名熟悉，还有阁主看她时复杂的眼神..."我是...温如春的什么人？
"楚临风没有回答。
他起身关窗，突然神色一凛："有人来了。
"几乎同时，院门被推开。
白芷撑伞而立，身后跟着几名弟子："阮师妹，阁主有请。
"暴雨中，楚临风与阮糖对视一眼，默契地将玉佩和地图藏好。
"我陪你一起去。
"楚临风低声道，顺手往她掌心塞了颗糖，"别怕。
"阮糖含住那颗糖，甜味在舌尖化开。
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至少此刻，她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