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死死扒住棺材边缘,腰部发力,将自己如同一条脱水的鱼,艰难地从棺材里彻底“拔”了出来!
“噗通!”
身体重重摔在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枯草的地面上。
骨头像是散了架,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她眼前阵阵发黑,喉咙腥甜,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能晕!
她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尖!
尖锐的剧痛***得她精神猛地一振!
手脚并用地,她朝着那间低矮的破屋爬去。
粗糙的地面磨破了膝盖和手掌的皮肤,***辣地疼。
殓衣被枯枝草叶勾破,显得更加褴褛不堪。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人声鼎沸,己经能清晰地听到管事婆子尖利的呵斥和护院粗鲁的叫喊。
终于,她的手摸到了小屋那扇腐朽的木门门槛。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将自己摔了进去!
反手,用身体死死抵住了那扇摇摇欲坠、根本无法上锁的木门!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小院那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一脚踹开!
七八个举着火把、手持棍棒绳索的粗壮护院,在一脸煞白、强作镇定的管事王嬷嬷带领下,如临大敌地冲了进来!
熊熊燃烧的火把瞬间将整个破败的小院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都聚焦在院子中央——那口棺材盖被掀开一半、露出黑洞洞内腔的薄皮棺材上!
“啊!
棺材开了!”
一个年轻的护院吓得失声尖叫。
“鬼......鬼呢?”
另一个声音发颤。
火把的光亮摇曳着,映照着众人惊恐不安的脸。
夜风吹过荒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阴森。
王嬷嬷到底是内宅有头脸的管事,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厉声喝道:“慌什么!
都给我仔细搜!
看看那......那东西跑哪儿去了!
还有,看看棺材里还有什么!”
护院们战战兢兢,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散开,用棍棒拨弄着齐膝深的荒草,眼睛死死盯着那口敞开的棺材,仿佛里面随时会跳出什么怪物。
两个胆子稍大的护院,在王嬷嬷的逼视下,哆哆嗦嗦地挪到棺材旁,踮起脚尖,举着火把朝里面照去。
“王......王嬷嬷,里......里面空......空了!”
一个护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什么?!”
王嬷嬷脸色更难看了,心提到了嗓子眼。
真诈尸跑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护院指着那间低矮的破屋,惊疑道:“嬷嬷!
快看!
那屋......屋门好像......好像关着的?
刚才......刚才我们来时,明明是开着的吧?”
他记得很清楚,之前抬棺时,这破屋门是虚掩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那间孤零零的小屋!
腐朽的木门紧闭着。
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亮。
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那扇门显得格外阴森,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恐怖。
王嬷嬷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那东西躲回自己生前的屋子里去了?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椎骨爬上来。
“围......围起来!”
王嬷嬷的声音也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指挥护院,“把门......撞开!
都给我打起精神!
手里家伙握紧了!”
护院们如蒙大赦,比起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搜索,撞开一扇门似乎还“安全”些。
七八个壮汉立刻围住了小屋,手里的棍棒对准了那扇破门,脸上却依旧写满了恐惧。
“撞!”
王嬷嬷尖声下令。
就在两个护院鼓起勇气,准备抬脚踹门时——“吱呀......”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朽木摩擦的滞涩声响,突兀地响起。
那扇紧闭的、腐朽的木门,竟然......从里面,被缓缓地拉开了一条缝隙!
所有举着火把、握着棍棒的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无数道惊恐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条越来越宽的门缝上!
门缝里,先是一缕散乱干枯、沾着草屑的头发。
接着,露出一张脸。
一张在火把跳跃光芒映照下,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脸颊深深凹陷,颧骨突出,下巴尖得吓人。
嘴唇干裂发紫,微微颤抖着。
一双眼睛极大,却空洞无神,像是蒙着一层灰翳,首勾勾地、毫无焦距地“望”着门外火光通明处的人群。
她的身上,还穿着下葬时那件单薄的、洗得发白的白色里衣,此刻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
***在外的脖颈和手臂,皮肤蜡黄,布满了新旧交叠的淡紫色淤痕,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整个人,如同从坟茔里刚爬出来的活尸,散发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死气。
正是“己死”的江府庶出三小姐——江心月!
“嗬——!”
死寂的空气被猛地抽空!
所有人,包括王嬷嬷在内,齐齐倒吸一口冷气,骇得魂飞天外!
几个胆小的护院更是手一软,火把和棍棒差点脱手!
诈尸!
真的是诈尸!
她还回来了!
江心月(沈清歌)似乎被门外骤然亮起的火光和人群惊吓到,那双空洞的大眼睛里浮现出巨大的恐惧,如同受惊的小兽。
她瘦弱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急促喘息。
她像是想躲,想逃,却因为极度虚弱和恐惧,脚下不稳,一个趔趄,竟首挺挺地向前扑倒!
“砰!”
她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布满尘土的门槛外,扬起一小片灰尘。
这一摔,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蜷缩起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凋零的枯叶。
喉咙里的喘息变成了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呜咽。
“冷......好冷......娘......姨娘......救我......心月好怕......”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濒死的虚弱和孩童般的无助,断断续续地飘散在死寂的夜里。
这声音,这姿态,这模样......哪里像索命的厉鬼?
分明是一个被病痛折磨、被恐惧支配、奄奄一息又神志不清的可怜女孩!
预想中的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厉鬼并没有出现。
眼前只是一个摔倒在地、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病弱少女。
巨大的反差让原本极度恐惧、剑拔弩张的气氛,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凝滞和茫然。
王嬷嬷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死死盯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江心月,眼神惊疑不定。
她强自镇定,厉声问道:“三......三小姐?!
你......你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