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守护者：桃源初声

初夏的日头刚爬过东山尖，桃源村河口的堰坝就传来了震天的喧哗。赵虎正帮着赵婶子晒新收的豌豆，耳朵尖得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直起身子往堰坝方向望，随即撒腿就往晒谷场跑，粗布褂子被风掀得鼓鼓囊囊。

“村长！村长！不好了！下河村的人打过来了！”

晒谷场老槐树下，林晚正蹲在地上，用小树枝在泥土地上画着奇奇怪怪的纹路——那是她昨晚做梦梦到的样子，弯弯曲曲的像条小河，又像后山榕树的根须。听见赵虎的喊声，她握着树枝的小手一顿，抬头时，圆溜溜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刚从梦境抽离的懵懂。

“打过来？打什么？”她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沾在粗布裙摆上的泥土，发梢系着的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才五岁的年纪，她的个头比同龄孩子还要矮些，站在赵虎身边，堪堪到他的腰际。

“打水！抢咱们的堰坝水！”赵虎急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晚晚的手腕就往堰坝拽，“他们来了二十多个人，拿着锄头扁担，李阿公正带着村里人拦着呢，再不去就打起来了！”

晚晚的手腕被攥得有些疼，却没哭也没闹，只是小步跟着赵虎跑。路上撞见扛着锄头往堰坝赶的张大爷，见着晚晚，张大爷赶紧放慢脚步：“村长，您别往前凑，下河村的王二愣子是个浑人，别伤着您！”

“水是大家的。”晚晚仰着小脸，认真地说。张大爷愣了愣，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的火气竟莫名消了些，只叹着气点点头：“村长说得是，可他们不讲理啊！”

越靠近堰坝，争吵声就越清晰。等到了地方，晚晚才看清眼前的架势——堰坝中间的石板桥被两拨人堵得严严实实，桃源村的村民拿着扁担锄头站在桥这头，下河村的人则在桥那头，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是赵虎说的王二愣子，他手里举着把铁锹，正扯着嗓子喊：“这堰坝凭啥你们桃源村独占？去年你们村下雨的时候，咋不想着分我们点水？现在水少了，就想把我们赶跑？门都没有！”

李族长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脸色铁青：“王二愣子，说话要讲良心！这堰坝是两村先祖一起修的，历来是按田亩分水，去年我们村下雨是天意，可你们来借粮借水，我们哪次没给？今年雨水少，堰坝水位下降，更该按规矩来，你们非要多占，就是不讲理！”

“规矩？老子的规矩就是规矩！”王二愣子说着就要挥铁锹砸向拦在前面的木栅栏，“今天这水，我们下河村要定了！谁拦就打谁！”

“住手！”

一声奶声奶气的喊声响起，不大，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沸腾的锅里，让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林晚牵着赵虎的手，站在人群最前面，小小的身影在一众成年人中间显得格外单薄，可她的腰板却挺得笔直。

王二愣子先是一愣，随即嗤笑起来：“哪来的小娃娃？毛都没长齐就敢管老子的事？赶紧回家吃奶去！”

下河村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有人喊道：“这不是桃源村的小村长吗？怎么，要给我们讲大道理啊？”

桃源村的村民顿时急了，张大爷赶紧上前想把晚晚拉到身后：“村长，这儿危险，您快躲开！”

晚晚却轻轻挣开了张大爷的手，一步步走到桥中间。王二愣子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屁孩，别给脸不要脸，再往前走，老子可不客气了！”

晚晚停下脚步，仰着头看他，小眉头微微蹙起：“堰坝的水，是山上来的。山上的水，养着下河村的田，也养着桃源村的田。你抢水，田会渴，草会渴，鱼也会渴。”

“少废话！”王二愣子不耐烦地挥了挥铁锹，“老子不管什么渴不渴，今天必须多挑两桶水回去！”他说着就要推开晚晚，可手刚伸到半空中，就被晚晚的小手轻轻碰了一下。

就在触碰的瞬间，王二愣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他愣了愣，只觉得刚才被碰到的地方传来一阵清凉，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原本暴躁的情绪竟平静了不少。他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晚晚，不知道这小娃娃身上藏着什么古怪。

晚晚没理会他的异样，转身走到堰坝边，蹲下身。堰坝里的水位确实不高，露出了部分青色的河底，几条小鱼在浅水里艰难地游动，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求救。晚晚伸出小手，轻轻伸进水里，指尖刚碰到水面，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平静的水面竟泛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堰坝上游的方向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原本不高的水位竟慢慢开始上涨。

所有人都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王二愣子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李族长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桃源村的村民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有人喃喃道：“是村长！村长显灵了！”

水位涨了约莫两寸，刚好能满足两村的灌溉需求，水流就渐渐平稳下来。晚晚站起身，看着王二愣子：“水够了，不用抢了。明天，会下雨的。”

王二愣子看着上涨的水位，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晚晚，心里的那点蛮横彻底消失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挠了挠头，对着晚晚拱了拱手：“那……那我们就按规矩挑水了。”

下河村的人也都傻了，跟着王二愣子按平时的量挑水，没人再提抢水的事。挑完水后，王二愣子走到晚晚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村长，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闹事。”

晚晚摇摇头，露出两颗小虎牙笑了：“明天下雨，记得晒的麦子要收起来。”

王二愣子愣了愣，随即重重地点点头：“哎！好！我这就回去告诉村里人收麦子！”说完，他带着下河村的人匆匆走了。

看着下河村的人走远，桃源村的村民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赵虎跑到晚晚身边，兴奋地喊道：“村长！您太厉害了！您怎么知道明天会下雨啊？”

晚晚摸了摸堰坝边的小草，小草的叶子上沾着水珠，晶莹剔透。她歪着脑袋，笑着说：“草告诉我的呀。草渴了，就会下雨了。”

李族长走上前，轻轻摸了摸晚晚的头，眼中满是慈爱与敬畏：“村长，您果然是桃源村的福气啊。”

晚晚没说话，只是蹲下身，看着水里游动的小鱼，小手轻轻在水面上划着圈。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赵虎站在她身边，觉得自家村长就像天上的小仙子，正守护着这片土地。

当天晚上，桃源村和下河村的上空果然乌云密布，紧接着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不大，却下得恰到好处，滋润了干涸的土地，也滋润了两村村民的心。下河村的王二愣子站在屋檐下，看着雨丝，想起白天林晚的话，心里对这个小村长多了几分敬畏。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找桃源村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