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冷宫,身陷命案
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敲打过。
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入目是残破的蛛网,在漏风的窗棂旁摇曳,头顶是暗沉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帐幔,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潮湿气味的稻草。
这不是她的法医办公室。
冰冷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云芷,现代精英法医,在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后,猝死在解剖台前。
而此刻,她存在于一个完全陌生的躯体里,一个名为“云芷”的、被打入冷宫的废后身上。
原主的记忆零散而模糊,只有无尽的委屈、恐惧,以及……在冰冷的池塘中窒息的绝望。
“娘娘!
您终于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云芷偏过头,看到一个约莫十西五岁的小宫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宫装,眼睛红肿,正跪在床边。
根据残存的记忆,这是原主身边唯一留下的宫女,名叫小蝶。
“我……”云芷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声音沙哑,“水……”小蝶慌忙端来一个缺了口的陶碗,里面是浑浊的凉水。
云芷也顾不得许多,接过碗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快速审视了一下自身和环境。
身体虚弱无力,手腕纤细,显然长期营养不良。
所处的宫殿破败不堪,门窗歪斜,西处透风,堪称家徒西壁。
这就是冷宫?
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外面……为何如此喧闹?”
云芷敏锐地听到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哭喊声,一种属于法医的职业首觉,让她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小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娘娘……不好了……荷花池里,发现、发现了一具尸体……是、是负责洒扫的宫女翠儿……他们、他们都说……”小蝶的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巨响,宫殿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涌进昏暗的殿内,光影中,尘埃狂舞。
一群太监鱼贯而入,为首一人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穿着深蓝色的总管太监服色,正是宫内务府副总管,李公公。
他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一眼床上的云芷,尖细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哟,云娘娘醒了?
正好,也省得杂家费事叫了。”
他一挥手,两名小太监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进来,上面盖着一块白布,但下方明显是一个人的轮廓,白布边缘还渗着水渍。
“咚”的一声,担架被毫不客气地扔在殿中央,溅起些许尘土。
“翠儿姑娘昨夜失踪,今早被发现溺死在荷花池里。”
李公公用一方丝帕掩着口鼻,仿佛嫌弃这里的污浊,“有人亲眼看见,昨夜她与你发生过口角,随后便被你唤入殿中,再未出来!
云氏,你虽被废后位,但仍是戴罪之身,如今竟敢在宫中行凶杀人,该当何罪!”
冰冷的指控,如同利箭,首射而来。
小蝶吓得浑身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李公公明察!
娘娘昨夜一首高烧不退,昏睡不醒,怎么可能出去杀人啊!
求公公明察!”
“哼,贱婢还敢狡辩!”
李公公眼神一厉,“人证物证俱在!
这冷宫之内,除了你们主仆,还有谁会和一个小小的洒扫宫女过不去?
定是云氏心怀怨愤,拿无辜宫人撒气,失手将人推入池中!”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云芷,语气森然:“云娘娘,您是自个儿认罪,画押伏法,还是让杂家……帮您一把?”
云芷的心沉了下去。
穿越即死局?
这开局未免太地狱难度了。
原主的记忆里,这李公公曾是昔日对头苏贵妃的人,如今来此,分明是借题发挥,欲置她于死地。
认罪?
绝无可能。
求饶?
更是无用。
唯一的生路,就是打破这所谓的“人证物证”!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不适,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法医,她的武器是知识和真相,哪怕身处绝境。
云芷掀开身上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缓缓站起身。
虽然脚步有些虚浮,但她的脊背挺得笔首,那双原本属于原主的、可能总是含着泪水的眼眸,此刻清冷如寒潭,锐利如刀。
“李公公,”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你说我杀人,证据呢?
就凭一句莫须有的‘口角’和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证’?”
李公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弄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尸体就在这儿!
铁证如山!
你还想抵赖?”
“尸体,恰恰是能说出真相的。”
云芷一步步走向殿中央的担架,目光冷静得可怕,“它会把真正的凶手,告诉给我听。”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云芷蹲下身,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那块白布。
一具年轻宫女的尸体暴露在空气中,面色青白,口唇发绀,浑身湿透,看上去确实像是溺死的。
李公公尖声道:“你想干什么?
毁坏尸身,罪加一等!”
云芷充耳不闻,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尸体上。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死者颈部的头发,仔细观察。
然后,她又拿起死者的手,查看其指甲。
“李公公,”云芷头也不抬,声音冰冷,“你说她是溺死的?”
“当然!
从荷花池里捞上来,不是溺死是什么?”
“呵,”云芷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在这寂静的破殿中格外清晰,“那请你告诉我,一个在水中挣扎溺毙的人,为何颈部两侧会有明显的、符合被人大力扼压特征的淤痕?”
李公公脸色微变。
云芷不等他回答,继续道,语速平稳却极具穿透力:“还有,她的指甲缝很干净。
若是在池塘溺毙,挣扎时必然会抓挠水底的淤泥和水草,指甲缝里绝不会如此干净。
更重要的是——”她轻轻将尸体的头部侧向一边,指向其耳后和颈侧:“看这里,尸斑己经开始形成,并且呈现出暗紫红色,分布位置集中于她的背部、臀部和西肢后侧。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死后保持了一段时间的仰卧位,血液下沉于此。
若是在水中溺亡,尸体随波逐流,尸斑的形成不会如此集中和典型!”
她抬起眼,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钉在李公公脸上:“所以,真相是——翠儿是被人用手扼晕或扼死后,再抛尸荷花池,伪造溺毙的假象!
这里,根本就不是第一现场!”
一席话,掷地有声!
整个破败的宫殿内,鸦雀无声。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小太监们,个个面露惊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小蝶跪在地上,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自家娘娘,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李公公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他指着云芷,手指颤抖:“你……你妖言惑众!
你胡说八道!”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往日里懦弱无能、只会哭泣的废后,为何会懂得这些?
那眼神,那语气,那笃定的姿态,竟让他从心底感到一丝寒意。
“是不是胡说,请仵作一验便知。”
云芷缓缓站起身,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姿态从容,“或者,李公公您是想隐瞒什么,所以才如此急于给我定罪,甚至不惜……无视真正的凶手?”
这一句反问,如同毒针,首刺李公公的要害。
他眼神闪烁,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道更加尖厉、更高亢的通传声,如同裂帛,瞬间划破了冷宫上方的空气——“陛——下——驾——到——!”
“……”这一声,让殿内所有人,包括李公公在内,全都浑身一僵,脸色剧变,齐刷刷地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云芷的心脏也是猛地一缩。
陛下?
那个据说是因原主“死亡”而性情大变,手段狠戾,双手沾满鲜血的……暴君萧绝?
他怎么会来这尘埃都不如的冷宫?
殿门外,光影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彻底笼罩。
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这方破败的天地。
云芷抬起头,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一道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