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目光触及沈清辞那张布满黑斑、狰狞可怖的脸时,不禁吓了一跳,眼中瞬间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惊惧。
“为……为什么?”
沈清辞强忍着剧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声问道,“慕容璟!
我嫁你十年……恪守妇道,真心待你……你慕家为何要如此对我?!
咳咳……”她又咳出一口发黑的血液。
慕容璟定了定神,松开了揽着沈清秋的手,上前一步,眉头微蹙,语气竟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为什么?
这十年,你确实未曾对不起我。
初娶你时,我也确实对你喜爱有加。
即便你不肯帮我取得阵图,我亦未曾真正怪你。”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漠,“但族老们不喜!
他们怕我沉溺于儿女私情,违背家族利益!
他们命我不得与你做真夫妻,除非你肯彻底归顺,助慕家更进一步!
我是慕家世子,肩负家族兴衰,岂能因你一介妇人,违逆族老,自毁前程?”
他看了一眼身旁楚楚可怜的沈清秋,继续道:“你落得今日下场,皆是咎由自取。
若你早日放下身段,学会顺从,我们何至于此?
可惜,你太倔强了。”
说完,他仿佛不愿再多看地上那丑陋的毒妇一眼,转身再次将沈清秋拥入怀中,语气恢复了温柔,“秋儿,此地污秽,莫要脏了你的眼。”
沈清辞听着这番冠冕堂皇、推卸责任的言语,只觉心口一阵翻涌,怒火与绝望交织。
原来在他眼中,青梅竹马之情,十年夫妻之义,都比不上他的世子之位,比不上家族的所谓期望!
他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懦夫!
“慕郎,”沈清秋依偎在慕容璟怀里,娇声软语,目光却瞥向地上气息奄奄的沈清辞,“姐姐如今这般模样,丑怖不堪,她死后……还能以慕家世子正妃的身份,葬入慕家祖坟吗?
妾身觉得,若让这般容颜入葬,只怕会惊扰了慕氏先祖的安宁呢。”
慕容璟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沈清秋的意图。
他虽对沈清辞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但此刻美人在怀,且沈清辞己无任何价值,他自然乐得顺水推舟。
他轻轻刮了一下沈清秋的鼻子,语气宠溺:“你呀,还是这般调皮心思。”
随即,他转向沈清辞,声音冰冷如铁,“就她这副鬼样子,也配入我慕家祖坟?
她连一口薄棺都不配有!
待她断气后,首接命人用草席一卷,扔到城西乱葬岗去,任野狗啃食,曝尸荒野!
毕竟,她沈家满门,其他人的棺材里躺的也不过是几个流民的尸首,她凭什么搞特殊?
哼,如此一来,他们沈家……也算是在地底下‘整整齐齐’了!
哈哈哈……噗——!”
慕容璟那充满恶毒与嘲弄的笑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清辞喉咙一甜,猛地喷出一大口乌黑的毒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重重栽倒。
意识迅速抽离身体,视线开始模糊。
在生命最后的弥留之际,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死死望向那对相拥而立、姿态亲昵的男女,将他们此刻的嘴脸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凝聚成最后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呐喊:慕容璟!
沈清秋!
慕家满门!
若有来生,我沈清辞定要饮汝之血,啖汝之肉,叫你们永堕阎罗,血债血偿——!
带着这刻骨的诅咒,她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气息断绝。
看到沈清辞终于咽气,慕容璟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怅然,但随即被沈清秋温软的身子拉回现实。
他面无表情,按照方才的吩咐,冷声召来下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这贱妇的尸身,照方才说的处理,不得有误!”
“是,世子爷。”
两名粗使仆役应声而入,面无表情地用一张破旧的草席,将地上那具曾经风华绝代、如今布满黑斑且尚有余温的躯体随意一卷,如同处理一件垃圾般,抬出了这间阴冷的院落,走向那荒芜、阴森,即将吞噬一切的乱葬岗。
寒风依旧,卷起尘埃,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慕家后宅,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