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手里头一回这么“阔”。
风吹在脸上都带着一股子人民币特有的油墨清香，掺和着胖子身上那股子汗油混合的“激动”味儿。
“胖子，悠着点，你这熊抱，跟高压水泵似的，再抱下去三哥这刚修复的零件得重新进厂返修。”
我龇牙咧嘴地推开他，小心地把钱揣进我那洗得发白的沙滩裤口袋里。
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分量，沉甸甸的，踏实！
比梦里中彩票都实在。
胖子还在那儿乐得见牙不见眼，跟刚学会首立行走的元谋人似的在我旁边蹦跶：“三哥！
神！
真神！
那药油劲儿真猛！
一擦，刷！
血压就稳了！
手不抖了！
你是我的光！
我的再生父母！
以后开锁界，我王胖子只服你搓澡徐！”
看着他这德行，我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脑子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胖子这种刚需肥羊都这么肥，那城东李大爷的风湿骨痛？
巷尾张寡妇的失眠健忘？
市场刘大脖子的歪脖子富贵包？
这不都是行走的金疙瘩、银疙瘩吗？！
更别提那些有钱有闲、毛病多多、怕死怕疼的“高质量客户”了！
“万能搓”在手，天下我有！
我仿佛己经看到金碧辉煌的“洗浴徐疑难杂症保健中心”的招牌挂起来了，门口排队挂号的人比春运抢票还壮观！
“胖子，小场面！
咱兄弟，说啥谢不谢的？”
我故作矜持地拍拍他肥厚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的蛊惑，“你刚才不是说……脂肪肝啥的……”胖子绿豆眼瞪得溜圆，小胖手一挥，拍得胸脯肉首颤：“搓！
现在就搓！
全方位立体式包浆搓！
三哥你说多少就多少！”
看那架势，让他当场脱裤子都行。
“瞧你那点出息！”
我努力板起脸，忍着心里狂喜，“急啥？
好东西得细水长流。
再说了，今天刚开张，能量有限（我也不知道它有没有能量这一说），容我回去充充电，啊不对，养养精神。
你那脂肪肝，属于顽固性战略目标，得从长计议！”
胖子被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眼神里充满了对“高科技产品”的敬畏。
也是，刚才那“一抹血压稳”的效果，快赶上玄幻小说里的神丹了。
“明白！
明白！
三哥！
听你的！”
胖子忙不迭点头，又一把握住我的手，力道之大差点让我以为自己要粉碎性骨折了，“那三哥你好好休息！
回头想搓了，一个电话！
兄弟带着钱带着肝，随叫随到！”
揣着热乎乎的小费，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城中村的巷子狭窄、地面油腻、电线爬满墙、劣质油烟味混着隔夜的尿骚味儿……但这会儿看在眼里，愣是品出一种“金玉满堂”的前奏感！
连路边那条追着流浪狗狂吠的瘸腿小黄狗，我都觉得它毛色格外鲜亮，叫声都充满了“恭喜发财”的吉祥劲儿。
哼着小曲儿——“咱个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打开我那破防盗门，吱嘎一声响都显得格外悦耳。
进屋第一件事，小心翼翼地把兜里那沓钱掏出来，在桌子上整整齐齐码好。
一张，两张，三张……整整二十张！
两千！
顶我在碧海云天搓一个礼拜了！
这还不算胖子的“预约金”！
我的乖乖！
然后，用比对待钞票还虔诚的态度，双手捧出我的功臣——“万能搓”。
这宝贝还是那副死德性。
油腻腻，黑乎乎的，边缘毛糙，角落里还破了个小洞。
要不是刚才那神乎其技的表现，扔垃圾桶都得被捡破烂的嫌弃。
“宝贝儿啊！
真是委屈你了！
跟了我徐老三，埋汰了二十多年。”
我用指尖轻轻拂过它冰凉的表面，像是抚摸绝世美女的玉手（虽然这美女可能是千年干尸级别的），“放心！
等我赚了第一桶金，立马给你整个水晶盒子供起来！
天天用进口精油给你做SPA！
保证让你荣光焕发，光鲜亮丽！”
它……当然不会回应我。
依旧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死样。
无所谓！
我高兴！
今儿高兴！
先解决第一个小目标！
房东老太太那张见缝插针催租的老脸和机关枪似的嘴皮子！
每个月的头三天，她比小区里的广播还准时，比闹钟还准点，敲门声跟催命符似的，絮叨起来能让你怀疑人生到底是租了她房子还是签了卖身契。
“来来来，万能搓兄，请开始你的表演！”
我精神抖擞，拿起宝贝，精神高度集中，目标明确：搓掉房东老太对于每月准时催租那刻进骨髓的强烈“冲动和执行力”！
让她把催租这事儿，彻底忘到九霄云外去！
我将“万能搓”贴在了我那扇薄如纸片的廉价防盗门内侧，想象着外面就是房东老太太那张“刻薄”的脸。
深吸一口气，心念灌注！
“搓！
给我把那该死的、催命的、烦死人的催租念想，从老太太灵魂里抠出来！
搓干净！
一粒渣滓都别留！”
搓！
一下！
……没感觉。
两下！
……手里的“万能搓”依旧冰凉沉寂，毫无波澜，仿佛一块真正失去魔力的破布！
怎么回事？
电池用光了？
蓝条见底了？
还是***作姿势不对？
目标不够清晰？
我不死心！
又使出吃奶的劲儿搓了十几下，嘴里念念有词：“房租！
房租！
催租！
老太太！
消停点！
消失吧……”纹丝不动！
“奇了怪了？”
我举起万能搓，对着昏黄的灯泡看。
别说荧光了，那油腻的表面连光都反射不了多少。
“难道…搓胖子那一下太猛了，把你搞虚脱了？
兄弟，你得支棱起来啊！
咱这宏图伟业刚开了个头呢！”
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赶紧做了几个实验。
对着桌上一根蔫了吧唧的青菜叶子（老王馄饨摊搭送的边角料）使用“万能搓”，目标“蔫吧属性”… 搓了老半天，菜叶子依旧蔫吧，倒是被我搓得有点烂乎了。
凉意全无！
吸附感消失！
连那渗入骨头的冰凉感似乎都弱了几分？
错觉？
心下一凛，想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难道…这玩意儿需要“能量”？
而给胖子“搓血压”那一下，耗光了它的“蓝”？
就像我的破笔记本，用着用着就得充电源，不然立马给你黑屏摆烂？
看着桌上那二十张诱人的红票子，再看看手里这坨仿佛进入待机休眠状态的“破抹布”……一股拔凉拔凉的冷气从我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刚才还金光闪闪的“疑难杂症保健中心”，招牌还没挂起来呢，咔嚓一声，断电了！
眼前只剩下昏暗的出租屋，和月底必然驾到的房东催命符！
“卧！
槽！
啊——！”
憋屈！
太憋屈了！
这感觉比刚赚了两千块就被飞车党抢了还难受！
明明一座金山就在眼前，偏偏隔了道玻璃，看得见摸不着，急得你想吐血！
我把“万能搓”狠狠摔在桌子上（没敢使劲）。
它弹了一下，像个死蛤蟆一样趴在那儿，依旧毫无反应。
“玩我呢？！
你大爷的！
怎么充电啊？！”
我薅着自己不算浓密的头发，绕着桌子跟驴拉磨似的转圈，“要血？
童子尿？
吸收天地精华？
还是得找个充电宝给它***上来一插？
这玩意儿也没个插孔啊！”
转了几圈，无计可施。
烦躁、憋闷、带着点希望破灭的沮丧感一股脑涌上来。
刚赚的两千块钱带来的喜悦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这时。
笃笃笃！
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带着穿透力的、如同啄木鸟开颅般的敲门声！
“小徐啊！
在不在家？
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了啊！
我知道你挣钱不容易，但我也要吃饭呀！
拖下去不好的呀！
你上次说这个月头一定给我的……”来了！
房东老太太！
比广播还准时！
她那充满精准催租频率的声波，像无数根钢针，扎破了我刚吹起来的金色肥皂泡。
我瞅瞅桌上的“万能搓”，它死得比我还彻底。
再看看桌上那叠新崭崭的红票子。
它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嘲笑我：兄弟，有钱也买不来充电线啊！
认命吧，徐老三。
我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拿起那摞钱，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抽出一张最大的（一百块）迅速塞回口袋深处。
这可是我吃饭保命的根本！
剩下的？
我走到门口，门开一条缝。
房东老太太那张满是皱纹、写满生活艰辛和精于算计的老脸，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催租模式的发条。
“王婆婆…”我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乖乖递上一千九百大洋，“您点点，差…差一百块下礼拜准给您补上！”
老太太动作麻利地接过钱，手指翻飞点得飞快，嘴里却不停：“小徐啊，不是我说你，年轻人挣钱要有个规划，不能大手大脚。
你看看，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这次又干啥花了？”
她狐疑地扫视我。
总不能说被一块破抹布给坑了吧？
“咳…请兄弟吃了顿便饭，壮…壮行。”
我支支吾吾。
老太太收好钱，露出一个“我懂，你们年轻人就是瞎讲面子”的表情：“行了，下礼拜务必啊！
别让我再跑一趟！
你说我这腿脚……”看着她絮絮叨叨离开的背影，我心里那叫一个哇凉加憋屈。
刚到手的两千块，还没捂热乎，就没了！
还是交房租！
而罪魁祸首，正像一个死透了的老牛皮糖一样趴在桌子上，无声地嘲笑着我。
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
看着地上影子被窗外昏黄的光线拉得好长好长。
“万能搓啊万能搓，”我对着桌子上的“祖宗”苦笑，“合着您这是给我整了个短途观光票，山顶金光都看见了，然后缆车就…他妈没电了？”
乐天派如我，这会儿也忍不住想哀嚎一声：我的钱呐！
还有我那光辉灿烂的财路！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得想办法！
它总要充电的吧？
它得靠什么维持运作？
总不可能是靠信念吧？
老九那套哲学玩意儿能顶个鸟用？
胖子？
肥羊是肥羊，但我现在这神器待机状态，再去找他岂不是砸自己招牌？
露馅儿更快！
老七？
修电脑的，电路板电容电阻在行，但这明显超物理范畴啊！
我总不能跟他说：“兄弟，哥捡了个外星搓澡巾，现在没电了，给查查？”
他得先把我送精神病院检查检查！
“能量…能量…”我喃喃自语，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盆刚才被我小搓过的绿萝上。
它似乎又精神了一点点？
顶端嫩芽明显支棱了些。
我给它搓掉的是“病根”带来的“负能量”？
那东西是不是被万能搓吸收了？
一个大胆又荒诞的念头跳了出来：那玩意儿（病痛、负面状态）就是它的能量来源？
吃进去，才能有力气干活？
这个猜测让我浑身一个激灵。
要验证？
那就意味着…我得去“找病”？
故意找点“负能量”给它吃？
还得是活物？
这活儿…听着就有点损阴德啊！
万一操作不当，没控制好“搓”的量，把人搓出个好歹来……我徐老三虽然底层挣扎，但缺德犯法的事儿可不干！
这念头让我背上有点发毛。
不行，还是得找个稳妥的“能源供应点”。
“叮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把我吓一跳。
是老七打来的。
“三哥！
救命！
快！
带着你那神奇的‘提神药油’过来！”
老七在电话里语气急躁，背景音是电脑风扇的轰鸣，“通宵搞定了那个***甲方要的大数据模型，结果……结果他娘的鼠标手犯了！
现在右手腕肿得跟馒头似的，疼得拿不起筷子！
下午还有一单急活，必须得手！
给‘码农之手’消消肿！
价钱你开！
只要有效！”
鼠标手？
疼痛？
肿胀？
这算不算强烈的“负能量”？
而且是老七自愿求治的！
我眼睛瞬间亮了！
看着桌上那坨死气沉沉的“万能搓”，像饿狗看到了肉包子！
“万能搓兄！
充电宝……咳咳，粮食自动上门了！”
我抓起宝贝揣怀里，对着电话豪迈一嗓子：“兄弟别慌！
三哥救驾！
带上你通宵加班积攒的满腔悲愤（负能量）等着！
保证给你搓到……呃不对，给你治到手到擒来！”
充电？
治病？
赚钱？
一箭三雕的机会就在眼前！
我一把拉开房门，重新披上那个“妙手回春搓澡徐”的马甲，风风火火就冲了出去。
神器能不能充上电，在此一“搓”！
老七，对不住了兄弟！
你的鼠标手疼痛，就权当给哥的宝贝提供点“环保可再生能源”吧！
我会温柔的……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