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决裂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随着悦子的眼瞳暗淡，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光泽，七海建人呆愣愣地看着怀里的女孩。
悦子……“你这个***！！”
七海建人压榨仅剩的咒力，输进手臂，向旁边挥斩。
裹挟着咒力的手刀在与打击的冲击误差0.000001秒内，发动了黑闪。
这是西级咒术师无法反应的速度。
然而，暴击被迫停住，黑闪瞬间消散。
夏油杰和夜蛾正道想阻止的举动也滞在半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千世枝，不是个西级咒术师吗？
“有趣，有趣！”
五条悟从百无聊赖的状态中脱离，兴奋地瞬闪到千世枝身边，左看右看，拉下墨镜，几乎要贴上去。
“明明不管怎么看，都是西级咒术师的存储诶，刚刚那一瞬间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大量的咒力！
那个程度，跟老子的苍都有得一拼！
要不咱们比比？
看谁的咒力总量多，先说好老子不会给你放水哦~枝酱，居然藏得这么深！
嘻嘻嘻~”“悟！”
夜蛾正道一个爆栗撤回了一条五条悟。
他深吸一口气，复杂地看了一眼千世枝，而后立马上去检查立花悦子。
立花悦子也是他亲手带进高专的。
“硝子……”家入硝子冲夜蛾正道摇摇头。
“千世枝！！！！！”
灰原雄对于千世枝的话，还在怀疑自己是否幻听，就立马看到七海建人发动了黑闪攻击，一连串目不暇接的举动后，他看到家入前辈一脸怔然地对夜蛾老师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七海是那个表情？
千世……“前辈，您对悦子做了什么！！！！！”
灰原雄踉跄地冲过来。
比他还快的是七海建人。
“啊啊啊！！！
千世枝！！！！”
就算没有咒力，仍在榨干自己最后的力气——一定要狠狠教训那个家伙！
磅礴的咒力再次阻挡了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围住千世枝，却只能流着泪，对着空气疯狂挥拳。
“十划咒法·瓦洛瓦洛！
十划咒法·瓦洛瓦洛！
十划咒法·瓦洛瓦洛！”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杀了悦子！
她不是你的幼驯染吗！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为什么！！！
悦子那么珍重你……”疯狂发泄后，两人只能顺着咒力“墙”，脱力跌坐——他们几秒钟前还发过誓，下一次轮到他们来保护悦子，结果悦子却首接死在了他们的眼前。
“千世，咒术师不可不互相残害，违者，判为诅咒师，抓捕、审判。”
夜蛾正道看着仍旧一副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千世枝，艰难开口。
“夜蛾……先生，我刚刚有递交退学申请书。”
千世枝举手，一副课堂上礼貌小孩的模样。
“为什么。”
夜蛾觉得喉咙里好像卡了一块锈铁，气音挤出来都混着腥气。
“为、什、么？”
千世枝重复了一下他的话，觉得可笑，刚想说想杀就杀咯，哪有什么理由，但却中途顿住。
他抬起眼，蹙起的眉头，让他像小狗一样看起来有些无辜可怜，他的眼睛里陡然湿润起来，目露悲伤，脸部肌肉拉起似笑非笑的剧幕。
“因为她是假的。”
这一刻，千世枝好像感觉到自己后脑冰凉濡湿，心脏砰跳地扯着肉疼。
他用更可怜的神情，暗藏期待地将众人一一扫过。
愤怒的一年级，错愕的夏油杰，复杂的家入硝子，好奇的五条悟，自责的夜蛾正道。
“你在说什么！
悦子怎么可能是假的！”
“***，杀了悦子还不够，还要侮辱她吗！
拼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夏油杰赶忙释放出一个咒灵拦住一年级们。
夜蛾正道则开口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记得你上一次出的任务不是精神操控的类别，硝子给他检查一下。”
硝子起身，没想到看起来最正常的同期，竟然是最有病的。
千世枝松开了对面部肌肉的控制，落下的脸色让他显得很冷漠。
于是他加重了眉眼上的表演。
他的悲伤转化成了悲悯。
“夜蛾先生难道没有想过吗？
咒灵来自于人心，咒术却来自人的天赋，所谓血脉。
只要一个人太过悲伤、生气、烦躁、郁闷……就能产生一个咒灵。
若是一个集体共同产生相似的情绪，并对这个情绪有想通的印象，便能塑造咒灵的形状……咒术师使用的咒力也来自于人心。
咒术师和咒灵维持千百年的平衡，是依托于人心之上的。
那凭什么使用人心之力的术式就牢固地攀附在血脉上呢？
术式的源头，是人类和神明结合，诞下咒术师。
让人类得以使用神明的伟力，从咒灵中拯救人类自己。
神明的伟力就是操控咒力，使用人心之力。
咒术师的根基就是刻在血脉里的关于人心之力的使用。
可是，人心易变，才是亘古不变的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不是烂大街的常识吗？
拽什么人心之力，老子听不懂！”
五条悟鼓起脸颊，发牢骚。
夏油杰则心跳慢慢加速，对千世枝接下来的话，期待又恐惧。
千世枝更加夸张了眉眼的悲悯，还挂起了假笑，好像一副安慰人的模样：“我想说，咒术师和咒灵一样，都是活在人心上的幻象。
都是，假的。”
话落，一时间世界都静谧了下来，好像被戳穿了似的，渗得人心底发毛。
千世枝再次扫荡了一圈，复杂的一年级，更复杂的夏油杰和夜蛾正道，皱着眉的五条悟，和……正在摸烟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不顾夜蛾正道在场，摸出一根咬在嘴里。
注意到他的视线，满不在乎地一笑：“我只知道，我每天累成狗是真的，烟也是真的。”
被提醒似的，五条悟得意起来，呲出牙花：“老子不用咒力术式，一拳一个普通人也是真的。
所以你说的是错的！
而且，不管你说什么，老子是最强的，毋庸置疑！
什么真的假的，老子全都干掉！”
夏油杰深思，反问道：“如果你说咒术师和咒灵因为活在人心上，所以是假的。
也就是说，人心是真的。
难道咒术师不算人吗？”
“所以咒术师和咒灵根本不一样！”
五条悟根据夏油杰的话，自觉又抓住了千世枝话里的漏洞，嘴角都来不及压制，立即抢答。
“是啊，只有人心是真的。
容颜易老，生命易逝，高楼能塌，欲望难消。
那么多的诱惑，诱使人心变了形，产生自绝的毒药——情绪如同附骨之蛆。
‘累成狗’的形式不定，但疲倦都是真的，兴奋也是真的。
‘一拳一个普通人’真不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为是，这带来的畅快是真的。
每个人的世界是不同的，都是人心从外界选取材料，构成的独属于每个人的世界。
人也是活在心上的。
人也是假的。
触觉味觉嗅觉视觉感觉，都能被大脑蒙骗。
唯有心的感受是真的。”
“怎么可能！
我们活在一个共同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唯——”夏油杰戛然而止。
身为咒灵操使的他，很难说出世界是唯物的这句话。
“那又怎样！
难道悦子就应该为你的真心假心而死吗！”
灰原雄倔强地瞪着千世枝，大吼。
“按照你说的，就算人是假的，每个人在每个人的世界里活得好好的，你凭什么闯入别人的世界，要杀死别人！”
七海建人冷冰冰地看着千世枝。
“因为活着的她很贫穷。
她有拒绝工作的权力吗？
她有退缩的接纳吗？
她有表达本心的能力吗？
她有可以目空一切的实力吗？
她没有。
你有吗？”
千世枝叹息，平静地继续说，“而死亡，让她富有。”
七海建人抿嘴，“即便这样，他人的生命权归他人。”
千世枝微笑：“咒力来自人的痛苦和扭曲。”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悲悯虚幻，“在追求力量的路上，人只会找到自己的罪。”
之后，他眉头微努，眼眶微敛，盯着众人，挤出沥青般的温柔和空洞的引诱，“所以我，追随纯洁的撒旦天使，重回天堂。”
“撒旦？
你遇到假想咒灵了？
怪不得你变强了！”
五条悟握拳敲掌心，恍然大悟。
“悟，”夏油杰笑眯眯地掩饰自己的内心，“千世君只是在解释为什么要杀了悦子同学，这是一种象征手法……”“更正，”千世枝模仿着笑眯眯打断，“是准备杀掉世界啦~”“毁灭世界？”
五条悟闪现至千世枝的身边，弯腰咧嘴：“只是防御黑闪可不够哦~”千世枝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仍旧笑眯眯，亲和无害的模样，抬手掐住五条悟的下巴，“那这样呢？”